徐大婶提着篮子叫卖了不到小半个时辰,忽听得添香书院门口就有小厮抬出一块大红招牌来吆喝了,“本店今日新到一批野味,各位想要进补的大老爷们就进来试一试吧!有新鲜蛇汤鹿肉,包管您吃了龙精虎猛,威风八面!”
“是不是真的?”当时街上就有不少人调笑起来。
正好后面有人送出一把烤串出来,香气扑鼻,大夏天的看着又不象大块的烧肉那么油腻,很是吸引了一些人围观,表示想要尝尝。
那小厮是惯会打哈哈说笑话的,很大方就发出去几串,“这些可不是普通的猪肉羊肉,全是山里新鲜的野鸡兔子山猪肉,哪位不信,尽可以到我们后院厨房去看,现宰现杀,童叟无欺。几位爷吃得好就给我们点个头来个赞,说真的,闻得这么香,小的都想啃一口了。只后面妈妈有交待,一串得要十文钱,哪位大爷吃得好的也赏小的一串?省得小的馋得要半夜去偷吃哪位姑娘的奶子。”
众人哄堂大笑,不过有几个尝到的却是眼前一亮,“好吃!真是好吃,再来几串!”
小厮乐呵呵的把手一伸,“对不住了大爷,先给钱吧。要不请屋里坐,来壶小酒,叫个姑娘陪着您慢慢吃?”
行啊,有几个原本就在找去处的抬腿就往这里走了,还有几个答应了要去别家见老相好的有些犹豫,“我们买了带走行么?”
小厮痛快点头,“当然行。不过我们妈妈说了,进店吃是十文一串。在外头买就得十五文一串。进来吃得多还能有优惠,在外头吃可就没了。”
于是又有几人犹豫了。商量着要不先过去吃一回,再去见相好的。小厮赶紧把人拉进去了,至于留不留得住,就是里头姐儿的本事了。
徐大婶看着这边热闹,未免有些心痒痒的,可想着一串才十文,也不知卖多少串才到她收的那五钱银子,于是也就没当回事。只是那肉闻着真香,连她也不禁吞了好几口口水。
可是很快。添香书院烤肉销售的火爆程度就让徐大婶震惊了。
不上半个时辰,添香书院已经爆满,再来的客人,已经没有姐儿可以招呼了。连院子里从前最不入流的三四等姐儿们都忙得不可开交,头一次尝到了众星捧月的滋味。
其实谁愿意看这些要姿色没姿色,要身段没身段的老货?可是没法子,刘妈妈精啊!想进来吃烧烤?每桌必须有一个姐儿相陪,没有姐儿就请到门外去排队。
原来外卖十五文一串?不好意思,那是优惠期。眼下是正常时段,每串二十文哟,亲。
徐大婶眼红了。
她在一条街上来来回回走了半天,篮子里的小点心一个也没卖出去。人就是这样奇怪。送上门的没人吃,挤破头的反而愿意往里凑。一时之间,几乎所有的人都涌到添香书院门口去尝鲜了。就是在其他青楼坐着的,也打发家丁仆役们去排队了。
不止是徐大婶。整条街的小贩都眼红了,全都眼睁睁的看着那里的长龙毫无办法。有些叹口气,暗叫一声倒霉,就提了篮上别的街市去叫卖。有些机灵的也跑去排队了,想尝个鲜回头自己也学着做。
唯独徐大婶,进退两难,走的话舍不得这火爆场面,可此时就算是她想放下身段再回头去帮忙,可添香书院早已围得水泄不通,她又怎么挤得进去?
这回真是亏大发了!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徐大婶暗骂自己,怎么就这么不争气?眼皮子浅的只看到那五钱银子,真个要是留下来帮忙,今儿不得赚它好几两?
幸好她不太了解烧烤业的暴利,要她知道念福今晚一共赚了多少钱,只怕是恨得一夜都睡不着了。
两个时辰不到,厨房里已经没有肉可以供应了。
沐大厨抬袖抹一把头上的汗,问欧阳康,“记清楚了没有?”
欧阳大少瞥她一眼,“我办事,你放心。”
行,那就去找刘妈妈结账!
不用她叫,刘妈妈火烧屁股似的赶来了,“姐儿,姐儿,你怎么不做了?前头还那么多人等着要呢!”
此时,她看着念福的目光,就象是看着她们院里的头牌红姑娘,整个一会走路的摇钱树啊!
“没肉了,还做个毛啊?”念福不客气的道,“一更天的梆子都敲过三回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妈妈赶紧把账给我们结了吧。”
“哎呀,你们别急着走啊。这野味做完了,不还有猪肉么?再把院里的鸡鸭全都杀了,我一会儿派轿子送你们回去!”
“不好意思,实在没力气了。”
念福懒得多说,下巴往旁边一抬,欧阳管事很快的接过话去,“我们一共烤出七千三百零一根竹签,那些骨头蛇汤一共炖出七锅,共分了一百二十四碗。蛇汤你卖一两银子一碗,就是一百二十四两,竹签是十文钱一串……”
念福忽地接了句,“十五文一串。”
一旦算起账来,刘妈妈笑容一顿,脑子立刻清醒了,“明明是十文钱,怎么成十五文了?”
虽然很累,但念福还得跟她打这个嘴皮子官司,“妈妈你就别忽悠我们了,外头的肉早涨到二十文一串了。我只收十五,已经算是良心价了。您算算今日,您光是酒水还有姑娘们的打赏赚了多少?别太难为我们这些卖苦力的了,不信您过来闻闻,闻闻我身上是什么味儿?”
刘妈妈给她那一身的油烟味熏得连连后退,旁边欧阳管事已经迅速心算出来,“那竹签肉就一共是一百零九两五钱一分半,加上汤水钱就是二百三十三两五钱一分半。我们分八成就是一百八十六两八钱一分二,没错吧?”
郑三哥和阮大虎面面相觑。已经听得合不拢嘴了。
要说辛苦,他们今天是最辛苦的。宰杀、剥皮、分肉、削竹签子,两只胳膊都酸得快抬不起来了。可跟欧阳康报来的总数相比,这又算什么!
“我说大兄弟,你没算错吧?真有这么多?”
郑三哥不可置信的问,他们山里人家,一般自给自足,偶然遇到过路客商,卖些野味,不过是给个几十文一串钱而已。哪里见过这许多银子?就算是偶尔弄些值钱的皮货。比如老虎黑熊那些,又几乎是要以命相博,一辈子也整不出象样的几件。
可这一晚上就赚了一百多将近二百两,这几乎是他们一辈子的收入啊!就在刚才,他们去第一家卖野味时,人家挑肥拣瘦的,不过也才出了几两银子而已,就是全按那个价卖了,也赶不上这个零头啊!
那老鸨顺着郑三哥的话问。“那些签子,哪有记得那么准的?”
欧阳大少转手亮出一把小匕首和一大包竹签头子,“每从厨房送出去一个签子,我都切了一截下来。谁若不信,尽可以来数,看有没有错。”
刘妈妈无语了。
郑三哥激动的回手就捶了阮大虎一拳。“兄弟!你这回可真是发财了,这么大笔银子。别说五个媳妇,十个媳妇都娶得起了!”
还不用去买。只要肯出到十两银子的彩礼,想在周边乡村娶个正经人家的姑娘也不是难事啊!
“真的?那我也要不了那么多啊?”阮大虎忽地娇羞起来,“我娘说过,媳妇多了,会打架的,我只要一个就好了。”
真受不了!欧阳大少一阵恶寒,阮大虎忽地冲他嘿嘿傻笑起来,“兄弟,你要不嫌弃,那多的媳妇就送你吧。唔……不行,还得给这小妹子留两个。今儿全亏你,谢谢啊!”
这……还可真大方。念福想笑,看看欧阳大少那张死绷着的脸,又不好意思笑,只把刘妈妈一瞅。
阮大虎虽憨,但这个意思还是明白的,大手往刘妈妈跟前一伸,“给钱!别耽误老子哥几个娶老婆!”
若是换了旁人,兴许刘妈妈还要讨价还价一番,可这位爷往她跟前一站,瞧瞧那水桶般的腰,瞧瞧那满是老茧的大手,再看看人家楞比自己高出大半个的身高,真要打起来,别说自己不够瞧,就是满院子的龟公小厮加一起,估计也干不过这位爷。
刘妈妈屁话也不敢放的去取银子了,阮大虎数也不数,先扒拉一半给念福,又抓了一把给郑三哥。
“谢谢几位仗义相助了,我阮大虎虽是个粗人,可也是个讲义气的。大家若是瞧得起我,就都收了!”
可念福笑嘻嘻挑了两块最大的银子,分一块给欧阳康,余下的又给他放回去了。学着他的语气道,“若是阮大哥瞧得起我,这钱你先拿去娶媳妇,若是我日后有事,求到五马峰,你别不理我就是!”
“那哪儿能呢!”阮大虎痛快道,“好,小妹子,我阮大虎哥几个交下你这个朋友了。你要不嫌弃,以后喊我一声大虎哥,你就是我们家的小六妹了。”
“好啊。”念福挺高兴的认下一个哥,欧阳大少却清咳两声,“该走了吧?还得给阮大哥和郑三哥寻客栈呢。”
确实该走了。可那刘妈妈是真舍不得念福,“好姐儿,你什么时候还收了野味,可一定要来找我啊!”
“行啊。”念福笑着出了门,见院里院外还有不少因烧烤供应不上的客人失望的叫嚷。
她突然有点可惜,可惜自己不会做啤酒,否则这些人非疯了不可。不过想想古人拿着瓶子吹啤酒的样子,念福突然自己也觉得好笑起来。
旁边顿时有人凉凉道,“不过是赚了点小钱,傻笑什么?”
“这还叫小钱?”念福看郑三哥和阮大虎走前头去了,忍不住出言讥讽,“一晚上二百多两呢,有本事你赚给我看看?”
欧阳大少不高兴了,拉长着脸正想追上去跟她讲讲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好姑娘应该淡泊名利的道理,忽地背后有人把他叫住,“这位公子,请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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