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不愧于心就好
常三:“三丫头这会儿想想亏得去年订了那两万亩的麦子,要不然就算这些客商来了,咱往哪儿弄这么多麦子去啊,更何况,今年的麦价儿就这几天儿已经翻了十番,这谁能想的到呢,对了,有件事儿小舅还没跟你说呢,忠叔昨儿来了,说杏花楼跟韩家沾些远亲,不知从哪儿知道咱们常记收了两万亩的好麦子,托了韩家老爷出面说项,想跟咱家买一百万斤麦子,价儿就照着如今的市价儿,三丫头你说这事儿奇不奇怪,若是照着市价儿,到外头买不就得了,哪还用拐这么大个弯子,都托付到了韩家老爷哪儿了。”
三娘目光闪了闪,心说这杏花楼的东家倒是好本事,就算这长平县知道自己跟师兄关系的也不多,而杏花楼远在江南却能求到韩家门上,可见消息灵通,难怪杏花楼的字号历经百年仍屹立不倒。
不过说来也怪,杏花楼跟御香斋可是南北两大百年的老字号,若杏花楼需一百万斤麦子,御香斋自然差不多,可周记统共也才要了五万斤,其中光填周记去年的窟窿就得四万斤,剩下一万斤够干什么的,这可有些说不通。
听见小舅的话,三娘道:“小舅,这事儿倒不奇怪,这好麦子如今一天一个价儿,手里有好麦子的也都不卖了,等着涨呢,故此,虽说市价儿翻了十倍十番,也一样有价无市,杏花楼没法子了才托了韩家。”
常三:“原来是在外头买不着啊,怪不得呢,既然都托付到了韩家老爷子哪儿,咱也不能折了老爷子的面子,三丫头你明儿就去你师兄那儿应下这事儿吧。”
三娘点点头,转天一早三娘就去了长平县衙,韩忠迎了出来:“听说这一趟定州之行收获颇丰,老奴这儿恭喜三姑娘发财了。”
三娘:“忠叔您老就别打趣我了,就四个点心铺子罢了,算什么发财啊。”
韩忠:“老奴这些日子听了件稀奇事儿,说杏花楼的少东家在定州城短短三日便从路记跟山西高家手里赚了笔大银子,还说这位少东家年不过十六七,都说是位经商的奇才呢,可老奴就想不通了,杏花楼是有一位少东家,却已年过而立,且从去年冬天就病了,虽不至于起不来炕,却也不能出远门,上个月还四处求医呢,怎么忽然就跑到了定州来,还做成了这么大这一桩生意,三姑娘在定州可知道缘由?”
三娘目光闪了闪:“这个忠叔可问错了人,我在定州这些日子,净忙着跟周记斗智斗勇了,哪有功夫关心这些,不过倒是听路府的大管家提过一句,才知路伯伯是为了这事儿懊恼。”
韩忠疑惑的看了三娘一眼,瞧这丫头的样儿倒不像打谎,暗道莫非自己猜差了,这件事儿跟这丫头没关系,若不是这丫头还能是谁?
三娘怕再说下去自己露馅儿,忙岔开话题:“忠叔我此来是为了杏花楼要买麦子的事儿。”
提起这个韩忠道:“也不知苏家从哪儿知道三姑娘是少爷的师妹,竟求到了老爷头上,一个是因沾着些远亲,再一个旧年老爷曾欠了杏花楼苏老爷个人情,如今苏老爷亲自开了口,老爷便也不好推辞。”
三娘:“这也不叫什么事儿,常记今年收的麦子多,匀出些来无妨,我跟石头说了,明儿打点着就送过来,交给您老安置。”
韩忠:“哎呦,这怎么话儿说的,这银子没给呢可不合买卖规矩。”
三娘:“忠叔,咱们又不是外人,不用讲这些规矩,倒是有件事儿三娘想不明白,盼着忠叔给三娘解惑呢。”
韩忠笑了:“难得还有你这丫头想不明白的,说吧,何事?”
三娘:“都知道御香斋跟杏花楼一南一北是咱大周的百年老字号,杏花楼一要就是一百万斤的麦子,怎么没听见御香斋收麦子呢,不瞒忠叔,这些日子我在定州跟周记打交道,知道御香斋的大掌柜去了周记,可周记也只多要了一万斤麦子罢了,何以这一南一北的百年老字号,怎会差这么多?”
韩忠:“这里头有个缘故,御香斋虽是百年的老字号,十年前却折了本,把买卖字号都卖给了个宫里的内官。”
三娘愕然:“忠叔是说这御香斋的东家是太监?这太监还能做买卖啊?”
韩忠:“太监大都贪财,做买卖有什么新鲜的,更何况,也不用他们亲自管,只要出本钱就行,所以明明宫里有专门的点心房,御香斋的点心依然是贡品,想弄麦子还不容易?要不然山陕地面那么大,就算今年那边儿年景儿不好,收成差些,也不至于都跑到定州去啊。”
三娘暗道,这就说的通了,自己先头还纳闷呢,山西的胡家跟高家可是最大的粮商,怎会今年都跑到了定州来,一个是收成不好,二一个只怕也是不敢跟御香斋争,而御香斋大掌柜跟周家匀的一万斤估摸是为了应急的。
韩忠:“这些宫里的内官不禁贪婪还阴险,不讲买卖规矩,什么阴招儿都使的出来,三姑娘以后若跟御香斋对上,需格外小心才是。”
三娘:“多谢忠叔提醒。”
两人说着进了书斋,窗子开着,三娘一进来,正伏案料理公务的韩正清就瞧见她了,脸上透出一丝惊喜:“何时从定州回来的?”
三娘:“昨儿下半晌回来的。”说着进了屋,见案头堆着小山一样的卷宗不禁道:“师兄,做事儿需劳逸结合才是,您这才当个七品知县就这么辛苦,以后要是成了一品大员可不要累死了。”
韩正清点了点她:“你以为一品大员谁都能当的啊。”
三娘:“别人我不知道,可师兄肯定行。”
韩正清摇摇头:“这当多大的官儿肩上就得扛多大的责任,如今这长平县的七品知县,师兄当的都是战战兢兢的,生怕有负百姓,愧对皇上。”
三娘:“师兄只要不愧于心就好了,何必想这么多。”
韩正清愣了愣忽觉三娘这句破有道理点点头:“是,不愧于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