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学校有两个门,北门和南门,一个传达室,一个保安亭,值班的保安加起来有六个,建筑工人是保安的两倍。
双方好像打红了眼,棍棒不要命的往对方(身shēn)上抡,不一会儿就又见了血,一个保安被铁锹拍到了脑袋,血从耳后的发际线忽的就涌了出来,顺着脖子把上衣染的猩红一片。
脚下踉跄着,手里的警棍虚晃的挥舞着。
(身shēn)后一支铁钎直接抡上了他的小腿,咔嚓,隔着老远,刘明宣都好像听见了小腿骨断裂的声音。
站在他(身shēn)后的民工瞪着一双被怒气猩红的眼,又补了一钎子。
扑通,深蓝色帽子落地,保安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
那拿着铁钎的工人看都没看他一眼,((操cāo)cāo)着手中的利器,又奔向下一片深蓝。
暴力冲突是以一死数伤的代价结束的,参与的众人被赶来的警察拘(禁jìn),校长和项目负责人被问责。
和她记忆中的处理结果一模一样。
只不过那时候的她只是在恐慌忙乱中稍稍有些紧张,这一次,她感受到更多的是生命的脆弱和命运的玩笑。
死的就是躺在冬青树下,穿着蓝灰色工装的年轻人,刚满20周岁,懵懵懂懂,只是跟着同村的叔伯来学校里干工程。
在打斗中被同行的工友错手用抢来的甩棍抽到了后头……
起因却仅仅是为了给偷吃狗(肉ròu)的工友出头。
(春chūn)末,天气转暖,下过几场雨,猫狗(身shēn)上渐渐有了味道,可能是因为家人的抱怨,保安室的一位小年轻就把自己家的大狼狗给迁到学校寄养,因为是家养的,这狗只叫不咬人。
又因为前段时间学校遭过贼,学校一商量,这事就同意了。
这狗平时都是圈在保安室跟学校围墙之间的小夹道里,保证安全的同时还能警醒一下。
狗长的精神,学校保安和几个几个喜欢狗的男同学都拿着当宝贝逗,那养狗的小年轻更是每天晚上巡逻的时候都要遛一遛。
昨天也是,小年轻带着那狗跑了一圈,回来要栓狗的时候就看见夹道里脏兮兮的,因为是晚上,宿舍楼里都熄灯了,学校里也没学生了,这小年轻就把牵引绳给松了,让那狗自己跑一圈,他就钻进夹道里把地上的脏东西给扫扫。
结果转头的功夫,狗就没了,门是关着的,只能是在学校里,小年轻也没当回事,就自己打着手电在学校里转圈,一边走一边小声喊。
直到转了两圈还没看见狗的影子,小年轻害怕了,不是怕别的,是怕明天早上学生上课被狗咬,虽然那狗是不咬人,但万一呢!
小年轻赶紧给两处值班的保安打电话。
万一咬了人,饭碗就得丢,几个人赶紧揣上手电开始到处溜着找,趁着没人,他们连((操cāo)cāo)场上的女生厕所都进去了,但奇了怪了,就是没有。
这狗也不能长翅膀自己飞出去,学校年年检修,也没有什么窟窿和孔洞,几个人对视一眼,一致看向了只拉着一排简易防坠网的工地。
想进去,但进工地的小门已经落了锁,工人们都熄灯睡了觉,几个人一商量,决定明天早上一早来找。
小年轻心最急,第二天一大早,工地刚张罗着要开始吃早饭的时候,他就过去了,客气的跟包工头说了一说,戴上一顶明黄色的安全帽,就进了工地,在里面仔仔细细的转了一圈。
结果却没找到,小年轻不信邪的又转了一圈,直到保安室的人来喊,小年轻才丧气的跟着回去了。
来喊人的老保安还安慰他,说这狗肯定是从哪钻出去了,不在学校里也伤不了人,饿了一会儿自己就跑回来了。
今天小年轻值班,到点儿要去执勤,只能这样想。
而另一头,看着小年轻出去,几个干瘦的建筑工人端着饭碗凑到一起,看看手里的茶叶蛋和碗里的白粥,再回头看看自己住的简易工棚,齐齐的露了抹笑,一个尖嘴猴腮的老光棍还敲敲喝的净光的碗沿,嬉笑着来了句,(春chūn)天,吃狗(肉ròu)大补。
趁着午休,几个人象征的打了碗炖菜,咬着馒头,勾肩搭背的进了自己的工棚,把捆建材的绳子抽了,两头一迁,顺势塞进了手里拿着的废钢管,绳子从钢管的另一头出来,做了个简易的活扣。
把扔在墙角的麻袋拖出来,麻袋口一开,趁着狗往外跳的时候,直接拿绳扣(套tào)住,握着钢管,使劲一拽。
钢管借着惯(性xìng)直接捅碎了狗的颈骨,薄薄的铁片也豁开了狗的脖子。
沾着(热rè)血,直接铲断了皮毛。
架锅,烧水……
保安中午也跟着学生一起在食堂吃,用饭卡,小年轻被老保安硬拖着来的,强压着打了一份土豆炖鸡脖。
因为传达室不能缺人,他们都是拿饭盒带着回去吃,((操cāo)cāo)场就在食堂门口,隔着围挡能看见工人们围着小推车也在打饭。
一高个保安耸耸鼻子,“人家这伙食够好的,也不知道吃的是什么,这么香!”说着还往前凑了凑,扒着围挡往里看。
老保安把人扯回来,“看什么呢!你还能跟着一起进去吃”说着也耸耸鼻子,别说,这味还真(挺tǐng)香,有点像狗(肉ròu),狗(肉ròu)老保安瞬间脸色就变了。
现在工地管饭,一般都是炖菜,有一荤,但这荤菜怎么也不可能是狗(肉ròu),狗(肉ròu)多少钱?老板又不傻。
不用想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板着脸端着手里的饭盒就转过去了。
后面那高个的还跟在后面喊呢,“老哥,你干什么去,不吃饭了?”
老保安一句话没说,就直接径直往里走。
小年轻跟高个保安不知道这老哥是抽了什么疯,只能跟着一起往里走。
一进去,就看见工人都端着饭盒蹲在((操cāo)cāo)场的路边石上扒饭。
看见他们进去还(挺tǐng)诧异的抬头看看,老保安这时候也顺势看见了他们饭盒里的饭菜,粉条大白菜,鸡心炒包菜。
嘴角一勾冷笑出声,脚下没停,直接顺着味就过去了。
薄薄的简易工棚的大门根本挡不住这扑鼻的(肉ròu)香味,狗(肉ròu)独特的油香顺着门缝直扑人的鼻子。
门是虚掩着的,老保安也没敲门,直接推门进去了。
迎面就是一口冒着(热rè)气滚着油花的大铁锅,周围围着一群穿工装带安全帽的建筑工人。
拿勺子的老光棍逆着光就看见了一片深蓝,习惯(性xìng)的眯着眼笑了声,招呼,“怎么样?香吧!来一口”
老保安没说话,只是转头扫了一眼,就在东北角靠(床chuáng)柱的地方,安安静静的团着一张黑中带黄的皮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