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若水的目光笔直落在曾夫人的身上,她一双冷凝眼眸像是质问。
蔓生这样震惊,思绪一片空白,却唯有心疼……
曾夫人心中当下一颤,又听见曾若水在笑着朝她询问,“芸姨,您怎么不说话了?”
是她笑颜如花,却尖锐无比,让曾夫人感到窒息!
就在惊魂未定之后,曾夫人终于开口道,“不管是你和谁怀的孩子,我根本就不想知道!那只是一个孽种!我现在只问你,什么时候同意婚事!”
曾夫人刻意避开了这个问题,蔓生清楚察觉了。
好似,她早已经知晓,而且根本就不想提起!
“孽种……”曾若水捕捉到她话语里的充满讽刺轻蔑的两个字,喃喃呓语,脸色更是没有一丝血色!
蔓生瞧见她一张苍白如纸,立即扶住她,“若水,你先坐下来!”
蔓生将曾若水扶向沙发坐下,沈寒也是无声疾步上前。两人扶着她入座后,余安安亦是走近。
这一刻,曾若水已然入座,直面曾夫人。
蔓生也在她身边,她不曾离去。
而沈寒以及余安安分别站在她们身后,顷刻间与曾夫人一行形成两方势力。
“安安,给若水倒杯水。”蔓生又是吩咐一声,余安安立即取来一杯水。
曾若水接过水后,她喝了两口,像是将心中的满腹悲愤全都咽下,也将那些不适全都一一压下。
蔓生不疾不徐回头,她望向了曾夫人。
曾夫人原本正冷眼瞧着曾若水,此时被林蔓生突然一下注目。竟觉得周身一寒,她继而又道,“盛瑄又有什么不好?家世门第,人品才学,背景能力,哪一样不出众?他也是我们为你千挑万选,好不容易选出来的男孩子!各方面条件,一点也不比如意的另一半差!你还要挑三拣四,僵在这里不肯嫁!”
曾若水喝过水,她还握着水杯,手指紧扣住,“我不嫁,您能拿我怎么样?”
曾夫人瞬间哑然,“……”
曾若水又是接着质问,“是想将我赶出曾家,还是将我从曾家除名?我都随您处置!您是如意的母亲,可不是我的母亲!我母亲早就过世,您就少操这份心!我不领情!”
曾夫人被反驳得面红耳赤,可谓是颜面无存,再次勃然大怒,“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的母亲当年成了见不得光的女人,曾家养了她一辈子,就教出你这样的女儿?”
“咳咳……”曾若水却咳了起来,因为气急败坏,更因为愤怒难挡。
余安安急忙安抚,“若水小姐!”
“曾夫人!若水也只是现在还不想结婚……”蔓生出声劝说,这样的情况之下,对于曾若水而言,实在是不利。先不谈婚姻是否自由,可曾夫人此番前来是为婚事,到底也不是故意刁难惹事。虽然她行为霸道,可终究不能当场和她争执,“这件事情,不如等她身体好一些再谈……”
谁知道,蔓生这一劝,曾夫人愈发恼火,“管家!你是怎么办事的?还不请林小姐回去休息!”
她再次开口命令管家要请林蔓生离开!
曾若水止住咳嗽,声音虚弱却也发颤,可她那样坚决,“这里是我的房子!没有我的准许,谁敢赶走我的朋友——!”
……
这座翠屏公馆并非属于曾家,也不是曾父留下的遗产,而是曾若水用自己的积蓄买下的房子。这是她的财产,是她一个人就可以做主的地方!
管家也是一怔,倒是左右为难,一边深知曾若水才是女主人,却也不敢违抗曾夫人……
“芸姨!这里不是曾家!您要使唤谁,请谁走,就先回曾家再做主!”曾若水一句话狠甩了过去,曾夫人美丽雍容的脸庞一阵发青。
“林小姐!难道你这样不知趣?”曾夫人望向林蔓生发问。
曾若水握住林蔓生的手,又是说道,“蔓生,你坐着,就坐在这里陪我!我不想让你走,你不会走是不是?”
其实现下,已经不是走与不走的问题,而是在寻求一份力量,一份不管发生任何事情,还有人站在身旁,和她并肩一起的力量……
蔓生坐定不动,她的手轻轻回握住她,朝她露出一抹微笑,那样肯定道,“是,只要你不想我走,我就绝对不会踏出这个门!”
曾若水笑了,她是那样痛快那样庆幸的笑着,因为太过喜悦。所以眼眶都开始泛红。
蔓生又是望向曾夫人道,“抱歉,曾夫人,若水还不想我走。”
“阿大!”曾若水又是呼喊,朝沈寒命令,“请曾夫人离开!”
沈寒一直都坚定不移站在曾若水后方,似早就无法再驻足静待,听到一声令下,立刻站了出来,“曾夫人,您请!”
曾夫人也是名门之家的千金,嫁给曾父后,过着少夫人养尊处优的生活。她这一生至今,还从未遭遇过折辱这样的对待。而给她这份折辱的人,竟然是两个小辈,一个是让她生厌的私生女,另一个是私生女的朋友!
“放肆!”曾夫人一声怒斥。后方随行的几位助理也纷纷站出。
就在公馆大厅里,这场僵持已久的战争眼看着就要一触即发——
却是突然,有人疾步而入,朝众人喊道,“大少爷来了!”
众人全都望去,只见一道身影果然迅猛闪现步入,正是一身西服的曾楼南!
“母亲!”曾楼南抵达后,他先是问候曾夫人。
曾夫人气急攻心,瞧见他便道,“你来得正好!瞧瞧你这个妹妹,简直是不成体统!我好心来给她说盛家的这门亲事,她就派人将我赶走!”
“明明是你要先赶走……”曾若水不甘反驳,可是话音未落,就被人打断!
“给我住口!”曾楼南回眸望向曾若水,只一句话就将她定罪,“曾若水,你有没有规矩!”
曾若水愣住了,那些解释那些理由全都化为虚无。
蔓生坐在她的身边,她还握着她的手,却突然之间,她的手冰凉,浑身的温度也被抽离。
她是这样伤心。
……
曾若水却没有了声音,仿佛任何一句话语,也没有了任何意义……
蔓生的耳畔一阵嗡嗡作响,她一言不发,更无法多作辩解。她不愿再让曾若水继续遭受训斥,也深知大家族的子女,只要被贴上“私生子”“私生女”的标签,不管做什么全都是错。
此刻也唯有让曾楼南当众训斥,这样才能够平息曾夫人的怒气,让这场风波尽快过去!
更何况,曾夫人是曾楼南的亲生母亲,他作为儿子也只会维护母亲!
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维护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曾若水!
片刻之后,曾夫人方才收起怒气,曾楼南在旁道,“母亲,您先回去,这里交给我!”
曾夫人瞧向他,她默了下,似想开口阻止,可对上他坚决的眸光,最终只是回道,“好!希望你能够让她清醒过来,已经三十岁了,不要再做那些痴心妄想不切实际的梦!”
“母亲,您慢走……”曾楼南相送到公馆门口,这才又转身,他的目光掠过林蔓生的时候,打了个招呼,又是落定在曾若水身上。
曾楼南上前几步,“你是怎么回事?竟然能赶人离开?”
曾若水只是坐在沙发椅里,她将唇抿紧。
“管家,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曾楼南朝管家询问,管家低声道,“大少爷,是曾夫人来看若水小姐,然后曾夫人瞧见林小姐也在,大概是有家事和若水小姐单独谈,所以就请林小姐先回去休息……”
事情已经明朗,是曾夫人先请人离开,才会导致曾若水后来如此!
曾楼南清楚经过后,他眉宇一拧,也了解了是非一切,他将周遭佣人全都挥退。
“不好意思,蔓生,家母也是关心若水。”曾楼南先是望向林蔓生歉然道。
蔓生回了个笑道,“没关系。我可以谅解。”
此时的曾楼南还能这样冷静处理对待,倒是让蔓生感到意外。身为长子,必定是批判自家人才是。可曾楼南却那样理智,亦是将曾若水驱逐到一个陌生境地……
曾楼南又是望向曾若水,朝她说道,“你太孩子气!”
这一句话语,对比曾夫人方才的言行,实在是没有攻击性,更随和了许多,但是偏偏他用一种兄长的身份全面镇压!
“曾若水!”曾楼南面对她阴冷的眼眸,又是沉声喊。
然而自始至终,曾若水都没有再回应半句!
她就像是一具木偶,虽然坐在这里,灵魂却早已不在此处。
蔓生见状,也深知她已经不想再开口,于是她道,“曾大哥。我看若水是累了,她本来就还在休息。不如这样,你先去忙,我留下来陪着她就好……”
无止尽的僵持下去,并非是解决事情的办法,曾楼南沉默了下,收起视线道,“蔓生,辛苦你了。”
“曾大哥,我送你。”蔓生主动相送。
两人走出公馆别墅,曾楼南便让她止步,在他上车离开之前,蔓生轻声道歉,“曾大哥,今天是我对令堂不敬,是我不懂规矩!请你原谅!”
而在致歉后,蔓生又是道。“但是,有一点若水没有说错,这座公馆是在她的名下,而不是在曾家名下!”
曾楼南瞬间听懂了她的意思,是她在变相警告!
曾若水有权利决定任何一个人的去留,包括曾夫人在内!
……
就在一场闹剧结束后,众人也全都散去。
曾若水又回到楼上的房间躺下休息,她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整个人空空荡荡。
直到房门被轻轻敲响推开,是林蔓生走了进来,她的手里端着汤碗,送到她的面前,“来!我亲自给你炖的!”
一碗糖水蒸蛋送到了面前,白白净净冒着热腾腾的香气,曾若水倒是有些错愕,“你会?”
“离开这几年。我总要吃饭。”蔓生将汤匙也放到她的手中,“以前赵妈的儿媳妇生了孩子,就会吃这个,她说最能补身体了。”
曾若水陷入了沉寂之中,捧着面前的碗,感受到那份温暖,让她那样发涩。
“那时候我不在,没能做给你吃,今天我补上。”蔓生轻声道,她不询问孩子是谁的,也不想去追究。
彼时,是她流产失去一个孩子,可是她没能在她身边……
曾若水点了点头,却对她说,“这个孩子也不该活下来,没了才好!我一点也不难过!”
她说着毫不惋惜的话语,可是蔓生却瞧见她的眼睛已经不知不觉通红一片。
这只是逞强,只是她在顽固逞强……
……
这天夜里,曾家宅邸别墅内,曾夫人还未睡下。
曾楼南今夜应酬结束得有些早,曾夫人瞧见他归来,便朝管家叮嘱,“参茶端来给大少爷!”
管家听从着将参茶端来,曾楼南并没有接过,“放下吧。”
悄然间,曾楼南瞥向管家一眼,对方便退下了。
曾夫人察觉到他的用意,在他出声之前,她温声道,“若水的婚事,就让你去说服,我不操心了。只有一点,尽快定下来!”
曾楼南默然片刻,这才回道,“母亲,不早了,您早点休息。”
“我让人把参茶给你送上去,一会儿你又熬夜处理公司的事……”曾夫人微笑回道,又是派管家将参茶送上楼。
偏厅里终于安静无人,曾夫人独自坐了一会儿,有下属前来报告,“夫人,已经联系那位林小姐……”
……
入夜后的翠屏公馆,曾若水早已经安睡下。
蔓生睡在另外一间客房里,余安安突然接到一通电话,将此事转告给林蔓生道,“副总!曾夫人派了助理联系,她约您明天见面!”
曾夫人怎么会突然相邀她?
蔓生不知其中深意,却隐隐揣测到,一定是和曾若水有关!
“现在就回过去,我会准时赴约。”蔓生闭着眼睛。轻声回道。
余安安退出了房间,她手中的佛珠轻轻转动,佛经在手默默诵读。
此刻,不为祈求康乐,只求超度,超度早逝亡灵,超度这份不该之爱。
……
相约的地方,是由蔓生定下——那是从前时常会来的茶坊。
这个时节,园子里唯有月季开得正好。亭子里备上清茶一壶,对着整座园子的花海,倒也是十分赏心悦目。
蔓生就坐等在这里。
须臾,曾夫人准时前来。
瞧着她走近,蔓生起身相迎,“曾夫人!”
曾夫人缓缓“嗯”了一声,“你等很久了?”
蔓生请她入座,复又坐下回道,“我是小辈,等您是应该的。”
曾夫人今日见她尚算恭敬,倒也有些满意。
两只茶杯斟满了茶水,清香四溢,蔓生放下茶壶道,“其实今天您不约我,我也打算约您出来见一面!对不起,曾夫人,昨天因为我的关系,让您和若水闹了一些误会,真是不应该!”
说着,蔓生举起茶杯,敬茶一杯算是致歉。
曾夫人心想,她倒是识趣,“你和她是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了,她的性子,你应该最了解。这个误会,要不是她心里边真这样想,也不会真成。”
蔓生微笑回道,“曾夫人您也是从小看着若水长大,一定知道她是有口无心。”
“她是无心最好,我昨天会去找她,也只是为了她的婚事!”曾夫人沉眸又道,“那位盛家的少爷,你也是见过的,哪一点配不上她?这样一个斯斯文文的年轻人,多得是女孩子想要嫁给她!”
“她现在这个状况,你也知道,找户好人家哪里会这样简单!还不趁着现在对方也心仪她,赶紧定下来!”对于昨日遭辱,曾夫人显然依旧不悦,“指不定嫁了人,对方待她好,她就什么病也没有了!”
蔓生只是微笑着,她听着曾夫人的话语,没有带一声严厉指责,但偏偏让人听闻后感觉到这言语背后,全是冷然不屑……
“我今天约你出来,就是想告诉你,你是她的好朋友,私底下多劝劝她,让她快些同意!”最终,曾夫人将来意道明。
手指放开茶杯,蔓生抬眸道,“曾夫人,我今天也有些话,想要对您说。”
曾夫人不明其意,下一秒她缓缓道,“您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若水好。可如果真有一点点怜惜她,就请不要勉强她!她还病着,最重要的是她的身体!如果她病倒了。她还嫁人做什么?”
曾夫人被她说得脸色也是一沉,这才明白方才一切举动不过是先礼后兵。眉宇一凛,她凝声道,“难道你希望,若水走你的路?林小姐,你有过一段婚史,又被人悔婚,想要再找门当户对的人家,不是那么容易!就像是王董事长,当年还邀了温家少东前去海城,也是因为他心里边清楚!”
“你应该明白,去劝她同意才是最明智的选择!”曾夫人无比强势,几乎是在下令。
蔓生望着前方的花海,“不是只有嫁人,就是明智!”
曾夫人愕然,瞧见她忽而侧目,对着她定睛说道,“曾夫人,其实我只有一句话想要对您说,只要若水不愿意,我就不会让她出嫁!不管是投入多少的金钱,动用多少的关系,又或者是闹翻了天,我都不会同意——!”
“不好意思,我要先回去,怕若水找我,告辞了。”蔓生说罢,直接起身离去。
留下曾夫人一个人,怔愣望着她的身影消失于小径尽头。
直到助理走近提醒,“夫人,下午还要去拜访韩老……”
曾夫人回神,立即不悦斥责,“还不去记账!”
助理一个来回折返,却是朝她回声。“夫人,经理说已经记在林小姐的账上了……”
曾夫人冷怒起身,没有了笑颜。
好一个林蔓生,竟然给她这样一局!
……
曾夫人赶至宜城近郊韩老居所的时候,果真得知他已归来。韩老是宜城十分有名望的长者,曾夫人此处是来送曾如意婚礼的喜糖喜饼。
“曾夫人,您请进……”这边吴老秘书相请,曾夫人一入内,就发现书屋里除了韩老之外,还有另外一人。
那是尉氏容少——尉容!
“容少爷也在!”吴老秘书又是笑道,尉容温声问候,“曾夫人,您好。”
曾夫人朝他回了个笑容,只是不想今早刚收到消息韩老归来,这位容少就已经赶至。而且,韩老竟和他的关系这样密切交好。
“韩老,这是小女如意结婚定制的糖饼。知道您老回了宜城,我就给您送来……”曾夫人将喜饼送上,韩老自然是十分高兴,吩咐吴老秘书赶紧收起。
韩老也有收到喜帖,但是远在千里之外,也不便奔波赶至,所以才迟了。
当然,这其中也有最关键的原因,韩老可不是随意哪一位都能请动。
“如意刚刚结婚,你就这样奔波过来,怎么好劳烦你,我真是过意不去。”韩老笑道。
“您老肯吃一口喜饼,那就是我和如意的福气了。”曾夫人笑着应声。
尉容终于出声,他问了一句,“若水小姐不知道身体好些了没有?”
“好些了,多谢你关心。”曾夫人回道。
“是曾家那个二女儿?”韩老终于记起,曾夫人应道,“是她,最近身体不大好。”
“她结婚了没有?”韩老询问一声。
曾夫人隐隐蹙眉回声,“说起她的婚事,我也实在是操心坏了。给她介绍了一门婚事,对方男孩子家世品行样样都好,可她还是拒绝。就连她的那个好朋友林蔓生,也不懂事偏帮着她,一点也不谅解我们作长辈的心……”
韩老对于她的话语不太认同,而一旁的尉容已然眸光深沉。
“尉容,她和你的婚事取消之后,是不是受了打击?才这样反对结婚?”曾夫人也从曾如意的口中知道当年是他悔婚,于是微笑问道。
尉容静静坐在椅子里,他有礼回话,却是语出惊人,“怎么会打击?”
曾夫人愕然,韩老也是瞧向他,却听见他道,“是她甩了我。”
这怎么可能?
韩老一怔,曾夫人更是惊诧,“可是我听说……”
他不曾玩笑,那样认真道,“那些都是谣言,是她甩了我。”
只这一句话语,由他口中道出,将那些听说全都打碎,让曾夫人无言以对!
……
曾夫人听见他这样肯定纠正自己,一下子倒也是震惊。
韩老的目光游移在尉容以及曾夫人之间,如此一来,曾夫人倒是有些自讨没趣。旁人的婚姻之事,她主动提起,而后又遭全盘否定。
曾夫人的颜面有些挂不住了,却还是保持着最佳礼仪,“原来是这样……”
难道是曾如意听闻有假?
可应该不会!
但是,这位容少当面否认。又怎么会是假?
毕竟他们当年的婚事取消是真,早应该老死不相往来才是,谁还会为了一个前任去说清?
曾夫人也搞不清楚状况,只是继续坐在这里,开始有些不自在了。
“这些个年轻人,今天牵手走在一起,明天又闹了性子,说不好就不好,谁知道他们是怎样的想法,我们这些老人家实在是看不透……”韩老打起了圆场,感叹着念了几声。
曾夫人也是附和几句,又是闲聊片刻后,她没有再久留,“韩老,今天突然过来,也是打扰了。喜糖喜饼已经送到,我这就走了。”
韩老随意惯了,也不留人,只是笑着喊道,“吴秘书!去把我的贺礼拿来!”
“是!”吴老秘书听从应声,立刻将贺礼取来。
那是一幅名人字画,曾夫人却来不及细细再欣赏,只是道谢离开。
这边吴老秘书又将曾夫人送了出去,而书屋里韩老这才开口,“你刚才又为什么这样说?”
韩老自从和他认识以来,也知晓他这人个性,不喜说谎也不轻易答应旁人任何一桩事。因为一旦许诺,就势必付出行动。可唯独在婚事上,成了最言而无信之人。
对于那场婚事,曾夫人明显不知情,更对林蔓生存在歧异不满。
可韩老却是一清二楚,的确是尉容悔婚在先。
韩老也不明白他的用意,为什么在曾夫人出言询问林蔓生的时候,竟说成是自己被甩……
“这个世上的人。还真是奇怪,明明犯错的是我,可偏偏要让承受的人说笑。”尉容低声回道,他英俊的面容格外沉静。
韩老听见他这么说,却也是感慨良多。
现实这般可笑,名门世家更是如此荒唐,受伤害的女孩子,远比悔婚的另一方承受更多。因为被抛弃那一位,虽然得到了同情怜悯,可是在外人看来也不过是没有能力没有才情的相争,因为就连另一半的心,她都没有留住……
韩老沉默了下,他又是问道,“你是不想让她因为你而受委屈?”
他平静的话语里,虽在诉说事实,可韩老分明感受到,一股似有若无的维护……
尉容淡淡微笑。却只是道,“恶人是我,和她无关。”
他一句话已经顶下一切,虽然的确是他所为,可韩老却也有些看不懂了。
他到底在认罪,还是对她仍有余情……
……
曾若水在翠屏公馆休息了两日后,身体终于有所好转。一旦不再心烦意乱,整个人也开始明朗。
这一日,有人前来派贴,是盛公子的下属,“若水小姐,我家少爷请您和林小姐明天有空的话,一起去打高尔夫,少爷还邀请了王督导一起……”
王镜楼自从曾家婚宴后,一直留在宜城还未曾离去。
听闻,是为了曾氏企业的一笔生意。
有关于这些,蔓生没有太在意,毕竟是商场之事。
只是不想,盛公子竟然直接邀请了王镜楼。
蔓生不曾应声,反而是曾若水回道,“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当然乐意奉陪。”
次日,蔓生和曾若水便前往那家相邀的高尔夫球场。
她们抵达的时候,王镜楼以及盛公子一行已经提早到来。远远的,却还瞧见了另外一位千金。
待她们上前,就听见王镜楼笑道,“盛小姐是盛经理的姐姐,有这样一位姐姐帮衬着,简直是如虎添翼!”
原来,盛公子今日不是单枪匹马邀约,而是带了自家姐姐来坐阵。
蔓生彻底明白了,这是要来瞧一瞧曾若水,到底是否合格,能否成为未来盛家的少奶奶。
……
午后天空一片湛蓝——
一家咖啡馆内。包厢宽敞明亮,那张桌子左右两侧,两方人已经商谈良久,有关于近期曾氏有意合作的项目。
其实此次对于曾氏,对于曾楼南而言是锦上添花,“我想这次的项目,对于尉总百利而无一害。”
若想稳定人心,在被保释之后果断拿下项目是最有力的保障!
任翔在后方驻足,暗自凝眉:这位曾大少,可真是会落井下石,这样抬高曾氏利润配额!
尉容抽着烟,将烟灰轻轻弹去一截,“曾总,你口中的百利,应该是对曾氏。”
“那就要看尉总怎样取舍了。”曾楼南笑应,抬眸望向对面的他,却不知为何,总觉得他有些意兴阑珊。不管如何,他都不急于得到结果,毕竟生意总是要慢慢进行。
“咚咚!”突然敲门声惊起,是助理疾步而入,从神色上看来是有急事。
助理来到曾楼南身旁,似欲报告,“曾总……”
“什么事?”曾楼南当下询问。
助理轻声道,“曾小姐和林小姐今天被盛公子邀请去了高尔夫球场,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发生了一些误会,林小姐护住曾小姐的时候,还被盛小姐泼了一身咖啡……”
这番话语传来,曾楼南凝眸以对。
任翔却是担心不已:现在哪里会是误会这样简单!
“抱歉,尉总,我想也你需要时间考虑,我有些事情失陪。”曾楼南立即道。
尉容微笑,“曾总随意。”
来不及再相送,曾楼南已经起身奔走。离开了包厢。
尉容的目光亦是一直追随那道身影而去,透过落地窗,看见曾楼南走出咖啡馆迅速上车驶离,他的一颗心也好似不知去往何处。
任翔见他一直追望,不禁问道,“容少,您要不要也去瞧个究竟?”
然而,尉容只是望着窗外同一处,那辆车早消失无踪,“去做什么,我又不是她的谁。”
“……”任翔登时哑然,却分明瞧见他眼底落下的那抹黯然。
他们之间谁又是谁,早已再无任何关系,何必还要去关心过问。
这个世上最没有资格的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