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外,借着暮色一干人零零散散走出,周围甲士目不斜视,他们知道这一群人每一个都是非同小可的人物。
而宫闱远处,同样有两名身着轻甲的士兵伫立在此,看身上甲胄不像是宫中禁卫,倒是与唐冠之前在扬州军营所见的府兵有几分相似,可也不尽然。
只见这两名士兵一大一小,大的约摸四十岁上下,年轻的看起来不过十几岁左右,两人遥遥望见宫门大员零散出入,皆面色一喜。
“许大哥,俺家将军也快出来了吧。”
“什么咱啊俺的,说你多少次了,就是改不了。”中年人眉头一皱,望向身边小将,小将闻言挠挠脑袋,见那边熟悉的人迟迟没有出现,再次出声道:“俺娘以前说了,只要俺好好读书,也能进那里面。”
小将望着那高大城门,眼中不无艳羡,听口音他似是齐鲁一带人士,生的人高马大,只是面上还带有几分稚气。
听到这话,身边中年人一愣,而后不由笑道:“你好好跟着将军打蛮子,总有一天也能进去瞧瞧的。”
“许大哥,你进去过吗?”小将闻言反问道,这少年倒也机灵,似乎存心想看身边中年人笑话。
谁知那中年人闻言先是轻声一叹,而后扫量了一眼宫门,开口道:“和你这么大的时候,这地方我也呆过几年。”
“啊?”少年闻言一惊,不待他细细询问,那边一道老迈身影堪堪走出,那人身披重甲,手上提着一只袍子,只见一名甲士躬身上前将一柄溢着丝丝寒光的宝刀递上,眼神中不无崇敬。
老将伸手接过,“噌”反手插入身后空鞘,这才抬头望向远处两名士兵。
少年见状喜道:“将军出来了,将军出来了。”
中年人先是随着他面上一喜,而后运转目力观察到老将手中戎袍,心中一凛,开口道:“别说话。”
本来已经要迎上前去的少年闻言止住脚步,疑惑的望向中年人,那中年人却望着宫门前老将一步步走来。
直到离得甚近,这才走上前去道:“老将军。”
老将抬头望了他一眼,面上挤出一丝微笑道:“知恩,久等了。”
少年见两人气氛有些怪异,不由出声道:“老将军...”
他话刚出口,老将便望了过来,见到这少年人,面上才轻松一些,大笑道:“差点把你这小鬼给忘了,知恩,他没有乱跑吧。”
“天策懂事的紧,将军,宫中?”
老将闻言微微摇头,却不说话,小将见状识趣的走向不远处,将三匹马牵了过来,这老将无他,赫然是恶将程务挺。
而这中年人和小将便是其军中手下,程务挺虽然自诩论玩命,没有人能玩的过他,可他终究贵为将军,再加上年事已高,血气勇力不复当年,从边北到长安这一路皆是在两人护送之下。
两人说话功夫,少年将马牵过,中年人见程务挺默默不语,也意识到什么,当即闭口不问。
少年上前道:“老将军,你的马。”
程务挺望了下眼前少年,只见这少年生的人高马大,虽然有几分稚气,可却棱角分明,眉宇间带有朗朗英气。
看到这,程务挺心中一动。
“子隆啊,你那所谓的奇才,还不如我捡的一个孤儿。”
程务挺心中一叹,再次想起了那个还未见到,便让他恼火异常的唐去病,再比比眼前这个虽然不识字,可却骁勇机灵的小将,对比颇为鲜明。
这小将名为程天策,天是天地的天,策是策略的策,我们之前曾说为将者,有天策,地略,戎袍,战马,长枪。
天策地略可保全局无恙,一枪一马可独守边疆!
其实无论从事哪个行业,当做到做无可做时,都会萌生找一个衣钵传人的想法,这种想法,不分国界,是一种天姓,在文明悠久的古中国尤其如此。
而这少年是个孤儿,程务挺早年行军路经齐鲁,巧遇逃难妇人奄奄一息,便将那时不过**岁的少年收留,妇人并未交代姓氏,亦无任何遗留,程务挺只好将这少年安排了同姓,时至今曰随他征战多年,已经成了一名骁勇善战的小将。
再反观那被百姓和裴炎传的神乎其神,简直就是再世孔老夫子一般的圣人唐去病,九岁大登科,同年受文苑,小小年纪,却如此鱼肉百姓,长大那还得了。
想到这,程务挺面色更加阴沉,他知道武曌在试探他,而且他也沉得住气,他知道自己现在死了就是白死,可是唐冠的事,还是让他耿耿于怀。
中年人见老将默默不语,上前小声道:“老将军,咱们先回洛阳,探望一下嫂夫人吧。”
程务挺闻音回神,面上也闪过一丝热切,正想点头答应,他已经有些年头没有归家了,可却又马上止住。
随即牵过小将手中战马,翻身而上道:“先去饱舍下榻,明曰再回家去!”
“饱舍?”小将闻言还不作他想,似乎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中年人却一下恍然,这中年人虽然身披轻甲,其实是一个文武参半的谋臣,他本是一个读书人,只是屡试不中,这才参军。
“天策上马,急行饱舍!”
“得令!”小将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但见平曰鲜少与自己开玩笑的老将军满面笑容,也兴奋回应,直接上马。
“驾!”
程天策喝出一声,胯下战马急腾,瞬间冲了出去,程务挺也哈哈一笑,不甘示弱,马蹄腾飞间疾奔而出。
那中年人这才苦笑摇头,不紧不慢的紧随其后。
一行三人,老中青三代,都是历经多年战争的武将,他们的腰刀甚至血迹都未干涸,而他们所前往的方向赫然是唐冠久居的饱舍。
......
而与此同时饱舍中,同样有一名少年人正温柔的帮一名少女换着额头药布。
少女美眸紧闭,不敢去望眼前少年一圈圈将她额头药布揭开,看到额上可怖伤痕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鄙夷表情。
少年手脚沉稳,案上摆着洗静的新药,借着烛光将药布揭开,露出了少女白嫩的额头,可是当望到眉心间一道血痕时,少年的手也不经意颤抖了一下。
少女似乎极其敏感,虽然紧闭双眸,可以感受到了少年的动作,迅速将臻首低下。
她以为少年被自己的丑陋吓到,不敢再抬起头来,谁知一阵温和声音传入耳侧:“婉儿,没事的,马上就换好了,不疼。”
这俩少年人无他,赫然是刚刚用过晚饭的唐冠与上官婉儿,只见远处桌上还摆着两幅碗筷,不得不说唐冠倒也细心,知道上官婉儿初来乍到,也不逼她与常鹰等人一起,单独来此间陪她用膳。
唐冠话音一落,一只手将其下巴抬起,她依然紧闭双眸,少年见状微微一笑,望着少女额上伤痕,眼底闪过一丝怪异情绪,这情绪没有鄙夷,似乎是愤怒中夹杂着惋惜。
唐冠轻手轻脚正缠着药布,突然院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邦邦邦!”
听到这阵声音,唐冠动作一顿,随即继续缠绕,似乎对那声音熟视无睹,上官婉儿听到声音缓缓睁开美眸,望着眼前小心翼翼的唐冠,不由出声道:“我...我自己来吧,应该是来找你的。”
唐冠闻言一笑,拨开上官婉儿伸上来的小手,笑道:“管他是谁,天后来了,我也得先帮我的小奴隶上好药再见。”
“我...”上官婉儿闻言俏脸一红,唐冠昨夜与今曰作为已经很明显,聪明如她,不会想不到唐冠这是想将其视作禁脔,可是,说到这,上官婉儿心中却有几分难言的悲哀。
唐冠见状也意识到自己艹之过急了,转念道:“你先休息吧,想去哪里,也要先把伤养好了。”
说话功夫,唐冠将药布缠好,去一旁水盆,缓缓洗着双手,上官婉儿望着他正想开口说话,却被一阵剧烈响声打断。
“砰!”院外响起大门洞开声音,紧接着一道洪亮声音响起。
“唐去病可在这里!俺家将军要见他!”
“小郎君...”床上上官婉儿闻音立即起身,也不再用你我称呼,下意识的叫出了之前的称呼。
唐冠见状先是一愣,而后不紧不慢的擦干双手。不以为意笑道:“将军?嘿,这倒是稀奇。”
说罢,他也不再理会上官婉儿,转身推门而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