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461 孟获至,南蛮诸部相投
严冬刚过,草木尚未抽出新芽,于许都的荆襄细作便已发现城中军马频频调动,就连戍守都城的城防军,也凭添了不少陌生面孔,惊蛰未至,原先屯于许都西营的虎豹骑便呼啸而出,直往兖州而去,如此一来,便是城中寻常百姓亦知,丞相欲亲征青州之事,已拉开序幕。
三日之后,远在长沙的庞山民便得知曹军进发兖州的消息,只是此时庞山民已无暇理会孙,曹相争,如今长沙上下,正颇为忙碌的招呼着远道而来的西川来客,对于自家之事,庞山民的关心程度自然远远高于别家战事。
法正理政西川,兢兢业业,又与南蛮数次交锋,胜多败少,数月之前,老蛮王殒,小蛮王孟获继其父之位后,召各部蛮王议事,协商半月,俱认为如今荆襄势大,若不归降,南蛮诸部将日渐衰弱,便欲效仿山越,五溪蛮一般,改投庞山民麾下。
法正于此事不敢擅专,孟获使节入成都后,法正便告知使节,若欲归降唐侯麾下,孟获可亲至长沙,与庞山民商议南蛮依附荆襄的诸多事宜,若庞山民首肯孟获投诚,法正便散去如今屯于汉蛮边界的西川精兵。
孟获自然知晓,如今已由不得他多疑下去了,若那年少唐侯真的打算将南蛮湮灭世间,早就尽起西川军马,平定南蛮,如今的川军远非昔日刘璋当政之时可比,孟获也曾与川军战过数回,却从未讨到丝毫好处。
于是孟获挟小半诸部蛮王,翻山越岭,沿武陵,零陵,过荆南山越,五溪蛮境,辗转长沙,且先前孟获已做好最坏打算,便是庞山民将一众蛮王,悉数扣留,可是令孟获未曾想到的是,至长沙后,庞山民竟会携长沙百官,迎接于他。
南蛮屡屡作乱,早已成庞山民心病,如今孟获愿纳土来投,庞山民心中自然欢喜,若南蛮安定,庞山民所辖四境之内,怕是再无异族作乱了……若是没有这等牵扯,数州军马便可专心致志,图谋中原。
于长沙城前,庞山民便见头插鸟羽,一身皮裘的孟获以及一众蛮王,孟获行于诸蛮王之前,雄壮威武,虽已过寒冬,长沙雨雪稍霁,可孟获却如丝毫感觉不到寒冷一般,见庞山民后,纳头便拜,以腔调极为特殊的汉话与庞山民道:“边蛮小王,见过唐侯!”
“快快请起。”
庞山民上前数步,扶孟获起身,对孟获道:“之前接孝直书信,得知南蛮王愿投我荆襄,庞某便心中急切,苦苦等待,如今庞某可算盼到蛮王亲至……”
说罢,庞山民携孟获之手,往城中而行,一众长沙文武,则与诸部蛮王,紧紧跟随。
入城之后,孟获见城中繁华,东张西望,若说之前孟获还羡慕川民生活,可如今到了长沙,孟获才终于知晓,这荆襄富庶,远超西川,长沙城中商铺,酒肆鳞次栉比,便是比之州府成都繁华,远有过之。
见孟获憨头憨脑的样子,庞山民暗自好笑,却也丝毫不敢小觑此人,但看孟获年纪,只二十五六,可如今已在南蛮称王,想必也有些手段,虽说蛮人诸部,强者为尊,孟获勇力自然毋庸置疑,可是其身后一众蛮王相随,丝毫不敢逾越,显然这孟获心计,也远远不似面上看来这般简单。
不多时候,庞山民便引孟获一行,入太守府中,大摆宴席,一众蛮王对汉家美食,连连称赞,且荆襄美酒,更是极合蛮人胃口,孟获与庞山民对饮数盏之后,对庞山民道:“如今小王已尝汉人美食,饮汉人美酒,还敢问唐侯,若我南蛮诸部,诚心归附,唐侯可否依对待五溪蛮那般,对待南蛮?”
庞山民未曾想到孟获居然如此急切,思索片刻,摇了摇头道:“南蛮王亲至,庞某自然欣喜无限,只是这两家大事,当细细商议,并不急于一时半刻!”
孟获闻庞山民之言,心中一凛。
孟获已知昔日五溪蛮与荆南山越诸部在庞山民与之结纳之后便授其土地,帮其搭建汉家房舍,丝毫未有任何索求,可对于南蛮,却并未如先前那般痛快,莫非以当下荆襄富庶,庞山民还对南蛮有所图谋?
想到此处,孟获皱眉道:“小王此来,乃诚心归附,还望唐侯勿要相疑!”
见孟获郑重其事,其余诸部蛮王也纷纷附和,庞山民见堂上一众蛮王,颇为殷切,摇头笑道:“非是庞某不愿结纳西川诸部蛮人,而是之前五溪蛮与荆南山越,手上并无我汉家百姓血腥,南蛮王自庞某当政之后,屡屡寇边,若庞某轻易应下蛮王所请,于西川百姓那边,难以交待……”
孟获闻言,心头一惊道:“莫非唐侯欲吾等为死去百姓偿命乎?”
“非也。”庞山民闻言微微摇头,收敛面上笑容,对孟获道:“庞某可摒弃前嫌,然而百姓心中,却有疙瘩难解,若诸部归附,也当为我汉家百姓,补偿一二,蛮王当知,庞某亦希望西川蛮汉两族,亲如一家……”
原来不是要命……
闻庞山民之言,孟获心中安定不少,只是再想这南蛮如今,比之西川汉家百姓,贫苦太多,若是应下庞山民所为补偿,诸部南蛮怕是也难以凑集,念及此处,孟获一脸苦色,对庞山民道:“之前我南蛮诸部不通教化,犯下罪过不小,唐侯这般责备,小王难以推脱,只是不知唐侯欲要我南蛮何物,才可如待五溪蛮那般,待我南蛮?”
“西川诸部蛮王所占土地,多山林之地,虽诸部蛮人不擅耕种,可林地之中,矿产不少,庞某欲求南蛮各部矿石,为我大军冶炼兵甲,不知蛮王可否配合?”庞山民说罢,孟获想都没想便连连点头,道:“南蛮诸部刀耕火种,少有擅于冶炼的部族,若唐侯只求矿产,诸部自当配合!”
孟获这般积极表态,倒是让庞山民心情稍霁。
对于孟获之前一直负隅顽抗,庞山民的心中自然有些怨恨,所以也曾想过,以此机会,好好压榨孟获一番,可是见如今孟获如此痛快,庞山民却又不好意思过于欺压于他。
或许西川于法正治下,蓬勃发展,已让孟获认清了现实。少许南蛮,自然不可与泱泱大汉诸多百姓抗衡,便是仅西川一地,汉家百姓比之蛮人,远超百倍!
然而西川多山地林地,若是蛮人懂得利用山林之中的资源,与汉家百姓一道发展这片尚未开发的土地,日后所得财富,也会不少。
想到此处,庞山民点了点头,颇为感慨道:“汉蛮相争,对两家百姓,百害无利,既然南蛮王诚心归附,庞某便信你一回,待蛮王归去之日,自有汉家将领,入诸部祭奠因两家战乱所死去的蛮家百姓,届时也请诸部蛮王入汉家城池,代为祭奠汉家百姓,如此以来,方可化解两家长久恩怨!”
孟获原本以为,庞山民还会提出诸多要求,正低头聆训,可庞山民所提条件,只雷声大,雨点小,对孟获而言,不就是祭奠汉民么?若真的可以让西川百姓如荆南百姓一般,善待诸部蛮人,别说是祭奠百姓,就算是再严苛一点的要求,也毫不过分。
“唐侯就这两个要求?”
孟获呆呆的看了庞山民半晌,蓦然惊醒,看了看面前案几之上的酒盏,口中喃喃道:“喝的也不多,应当是没有听错……”
见孟获一脸呆相,庞山民不禁大笑,对孟获道:“若日后蛮王有暇,还当多看看我汉家书籍,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庞某不与诸位计较,只因为庞某衷心希望汉蛮两族,亲如一家!若可促成此事,便是稍稍吃些小亏,却让两家百姓拿到实惠,庞某亦乐得为之!”
庞山民一番话说的诸部蛮王,久久无言,半晌之后,一蛮王口中嘀咕道:“唐侯也将蛮人看作自家子民?”
“各族良善之人,皆可为庞某子民。”庞山民闻言,点头笑道:“汉人之中,亦有恶徒,日后若有欺压蛮民者,亦可依照我荆南法度惩治,诸位蛮王待归返西川之时,也可往零陵,武陵等地看看,于我汉家城中的蛮人们是如何生活的!”
孟获闻言连连点头,正因看过如今五溪蛮与山越蛮人的变化,孟获才有了投诚之心,如今得庞山民首肯,愿予南蛮诸部,同等待遇,孟获心中岂能不喜?
心事尽去,孟获面上亦喜悦连连,与庞山民频频敬酒,酒过半酣,孟获犹豫半晌,又对庞山民道:“小王如今心事尽去,唯有一事欲托付唐侯……”
“蛮王请讲。”庞山民闻言点了点头,却闻孟获笑道:“之前小王爱慕之女,已被唐侯许予他人,小王虽不敢心生怨愤,却也时常因此伤怀,之前于西川之时,小王听闻唐侯有一义女,不知唐侯可否允小王所请,将此女下嫁南蛮,使小王得偿所愿,如此一来,南蛮一族亦可与唐侯所辖汉家,永结秦晋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