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是不是太闲了,没事陪别个等警察。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看热闹也要分时间。”姨父觉得刘天翼秀逗了。
“我没想看热闹啊,姨父。我也想走,可是公车师傅不开门啊。”刘天翼苦笑,车上有乘客又再度起哄叫司机开门。
“公车师傅不开门?”姨父问。
“是啊,因为公车上有人打架,事先说明啊,这件事绝对跟我无关,所以公车师傅要等警察来了再走。”刘天翼说。
“他们为什么打架?”
“因为五毛钱呗。”
“五毛钱——哥哥,这五毛钱是不是很值钱?”姨父那头被小妹抢了电话。
“天——”刘天翼夸张的拍拍脑袋,“那五毛钱就值五毛钱而已,没有多余的价值,既不是金的,也不是银的,更不是铜的,和铁也扯不上任何关系,ok。”
“既然这五毛钱只值五毛钱,那他们为什么为了五毛钱打架?”妹妹想不明白了。
“为什么打架——”刘天翼干笑两声,“只有问当事人才清楚,不过人家不愿意说,估计是这五毛钱能买的馒头特别香吧。”
“馒头有什么好的。”妹妹嘟囔一句,忽然大叫,“我知道了,五毛钱可以买到一根好看的扎头绳。”
“神仙。”刘天翼晕的口吐白沫,“打架的是两个男的,他们用不上扎头绳,我说我的小公主,没事给你就给我早点睡觉。”
“我不,我要把《快乐大本营》看完才睡。”妹妹哼一声挂上电话。
摆摆头,刘天翼晕菜的收起电话后发现自己成为了全车瞩目的焦点,他尴尬嘿笑两声赶紧缩到椅子背后。
又过了好半天,警车还是连影子都没有,刘天翼百无聊赖的靠在椅子上肚子开始“咕咕”叫。
“要是现在打电话通知《成都商报》,还有线人费拿。你们那位知道电话号码?”
突然,一位乘客冒出声。
what——!刘天翼一头撞上玻璃心头哀嚎。“别折腾了行不,我想早点回家。”
由于无人能记起《成都商报》电话号码,一阵热议后,乘客们又继续转移话题抱怨警车的龟速。
刘天翼面无表情的趴在前排的靠椅上,小心的侧着身子把屁股下坐着的报纸丢到座位底下。
解除后患,刘天翼才又继续靠在靠椅上,默嚎:心爱的凉拌鸡肉、青椒炒肉、泡鸡爪啊……
不知又过了多久,警车终于在千呼万唤中出现,众乘客的那个心啊,简直是激动的直想参天拜地的。
为了让警察上车,司机才刚打开前门,就有乘客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跑下车,紧随在他之后,车内的其他乘客也瞅着走上车的警察跃跃欲试。
“你准备下车不?”前排长卷发女生回头问刘天翼。
“不了,都等了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会。再说,都这时候了,还有没有车都是一个大问题。”刘天翼趴在椅子上动也懒得动。
上车的警察直接走到年轻小伙子和老大爷面前,“是你们两个人打架?”
年轻小伙子和老大爷配合的点点头。
“大过年的喜庆日子,你俩把大伙都耽误在路上,心里有没有觉得过意不去啊?走吧,别站着了,先上车,等回到警局,我们再接着聊。”警察让他们先上车。
年轻小伙和老大爷互看一眼,一前一后的走下公交车,坐上停靠在旁边的警车。
车内,警察挡住一位又要跑下车的乘客问道,“大家都先别忙着走,你们都是目击证人,能不能先告诉我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还忙着回家,你要问就问那些不下车的好了,反正车上这么多人也不差我一个。”被拦的乘客一个下蹲晃过警察跑下车。
警察没做阻拦,往车尾走进几步,“你们当中有谁愿意说一说这件事的经过?只要把所看到的从头到尾说一遍就好。”
沉静十多秒,乘客们争相讲起来,这个一部分,那个一小段,一个公交车瞬间成了菜市场。
刘天翼哼笑一声耸拉着脑袋,口水旮旯可怜兮兮的看向对面冒着热气的玉米棒。
众说纷纭之下,警察云里雾里搞不清楚状况了,赶紧叫停,“大家都停一下,你们这样,我实在不知道该听谁的。我找个人当代表好了。嗯,坐在最后一排的那位小朋友,你起来说一下。”
正匪夷警察干嘛找个小朋友,刘天翼被人拉了一下,“警察叫你。”
叫我——?刘天翼惊诧的坐直身子。“对,就是你,那个穿红衣服的小朋友。你站起来说一下整件事情的经过。”警察指刘天翼。
刘天翼瞠目结舌的双手胡乱比划着缓慢站起身,耳边哄笑声不断。
小——朋友?没听错吧?
诧异的把自己从上到下,从下到上打量好几番,由于客观原因实在看不清脸,刘天翼只好用手摸了摸,可,就算是只靠触觉他还是可以肯定自己和“小朋友”扯得上关系吧。
虽说,——这个称呼在刘天翼身上出现频繁,但使用者可是他无比敬仰,尊为天人的母亲大人,身份不一样是不是。
刘天翼非常相当的不开心,“嗯——那个,警察哥——不,警察大叔。我知道你的实际年龄可能比你的外表看起来要大得多,可是也不至于大的太离谱吧。我说你,是不是应该再好好的,仔仔细细的看看我,我这全身上下那一丁点看起来像小朋友了?”
警察走近刘天翼几步,“不是像不像的问题,而是你本来就是一个小朋友。你刚才到底有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哈——”刘天翼囧了,惭愧了,抬住自己差点掉下地的下巴,眨眨抽筋到不动的眼睛,面对着一堆笑岔气的人,他得出一个结论:这警察眼神有问题。
望望窗外的天色,想想自己的肚子,刘天翼决定以宽大的心胸包容眼前这位神经大条的警察,他叹气道,“总的来说,这就是一件——由五毛钱引发的血战。因为事情的起因就是小伙子没有零钱,只投了五毛钱,而老大爷刚好看不惯,就对小伙子进行了一番语言上的教育;可是喃,老大爷似乎不懂什么叫做——适可而止,又或者说是老大爷比较想挑战一下小伙子的极限,于是乎,就对小伙子教育了又教育,教育了又在教育,教育了又再教育,就这样的连番几次呼来喝去之下两人紧接着上演了一出打架报警的戏码,所以你来了。我说的够清楚了吗,警察大叔?”
这回换成车里的其他乘客张大着一张嘴,警察迟疑片刻问,“那你有没有看清楚,打架是谁先动的手?”
谁先动手——?刘天翼抿抿嘴,“按事情的前后顺序来说,是小伙子先走到老大爷面前想吓一吓老大爷,要他知趣一点不要再说下去,出乎他意料的是老大爷火气特别旺、精气神相当足,反映又十分激烈,呼哇一下就扑上去了。所以要是从事态的发展上来说,又是老大爷先扑向小伙子。至于打架的经过,你就要问其他人了,因为距离有点远我没看清楚。”
“没看清楚!”警察的脸色一换,语气变冷,“难道你没有立刻上前把他们拉开?”
“我哪敢啊,你不都说了嘛,我是小朋友。大人的事,小朋友还是不插手的好。”刘天翼说。
警察冷笑一声,脸色更加阴沉,“作为一个年轻人,看到一位老年人被欺负,你难道不为自己没有上前帮忙而感到羞耻吗?”
警察冷冰冰的严词质问,车内的气氛忽的降到冰点,乘客也纷纷把目光锁定在刘天翼身上。
刘天翼审视一眼目前的状况,觉得有必要阐述一下自己的观点,“警察大叔,也许在你看来,是应该马上上前去把老大爷拉开以免他受伤,可问题是人家小伙子从头到尾都没有还手,我为什么要去参合。”
“你不是说自己没看清楚打架过程吗?又怎么会知道小伙子没有还手?”警察明显不认同刘天翼的观点。
刘天翼轻笑一声,“有些事情是要按常理推断的,我的警察大叔。就比如说你和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玩摔跤,你会输吗?”
发觉自己都用上了举例论证,刘天翼赶紧小小的佩服自己一把。
“可是这也不能说明小伙子没有还手。”
“有的,小伙子脸上的抓痕就是证明。”
“何以见得?”警察脸上的冷淡变为兴趣。
刘天翼白他一眼,“警察大叔,你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吧。就算是两个年轻人摔跤,其中一个也不可能放开双手去做其它事情,更何况还是把双手伸到对方脸上,要真是这样的话,他早就被对方摔倒在地了。可现在小伙子的脸确实是被老大爷抓的伤痕累累,这就说明——从他俩抱在一起开始,小伙子就没有反击过。”
“说不定,人家小伙子还准备过年回家相亲的,现在惨了,没脸见人了。”刘天翼前排的长卷发女生接话道。
一时间车内的乘客再次笑成一团,警察的脸上也出现一丝笑容,不过一闪即逝,他环视车厢一眼,“你们当中有谁愿意去警局当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