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它,其实是在害它?
那么,任由它随着自己的xìng子,zìyóu成长……才是对的?
舒宇有点明白陈万生的意思了。这个老头自有一套他的哲学,这是在长期的生活与观察中形成的。这种哲学蕴藏于一花一草,一虫一蚁中,也许正是因为这种独特的哲学,才让他变得如此强大……片刻后,陈万生拍拍他的肩膀,两人一起迈步向前走去。
陈万生没再像刚才那样沉默,他开始给舒宇讲述林子里的各种声音。他对这些极为熟悉,每一个个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也讲得明明白白。他不仅讲这些声音,还讲这些生物或者非生物。它们寿命多长、喜欢吃什么、有着什么样的习xìng……所有的这些,都像他家里的一份子一样,被他如数家珍,信手拈来。
舒宇忍不住说:“老师,你很喜欢这个地方啊?”
陈万生说:“这是我见过的,最像地球的一个地方。”
“千年以前,带着这些人的祖先来这里的,就是老师你吧?”
“是或不是,又有什么关系。总之,我们没法再回去了,即使回去,也不再是以前的地球。而这片土地,就是我们的新家……”
他的声音里充满感慨,但更多的,却是对这片土地浓浓的爱。
舒宇想起自己曾经的疑惑,问道:“老师没有再回去过地球吗?”
陈万生嘿嘿笑了两声,没有多说。但这两声笑,已经透露出了许多涵义。
他们俩在山上呆了一晚上。一整晚,陈万生都在给他讲这座山的事情,什么进化,什么神之遗物,好像都不存在。唯一存在的只有这座山,只有他们眼前存在的这些。
舒宇渐渐听得入迷。虽然周围还是那么黑暗,但在他眼里,无数的东西都渐渐呈现,鲜明得像是亲眼看见的一样。
**************************************不知不觉中,舒宇已经在临冬村呆了一个星期。
从山上回来后,舒宇身上发生了奇妙的变化。他身上的焦躁情绪似乎一扫而空,真正安心在临冬村住了下来。
陈万生挂了个老师的名字,也不教他别的,就教他种地。不过这一季农忙已经基本结束,舒宇倒是跟着一起帮忙为过冬囤积粮食,学会了不少东西。
又过了两天,陈万生招呼他一声,一起到附近的城里去,拿上次拣的废铁换钱。
出门时,老头子就带了个褡裢,两手空空,一身轻松。舒宇好奇地问:“不用带什么东西吗?”
陈万生瞪眼看他:“带什么带,傻子,那么一大堆东西,当然是叫人上门来收!”
舒宇难得犯傻,讪讪然地说:“一时没想到嘛……”
老头子诡异地扫他一眼,舒宇顿时混身打了个寒噤。
明明才秋末,但刚一出门,天空就飘起了雪花。
陈万生嘀咕道:“看来今年冬天会很冷,不好过啊……”
舒宇满脸怀念,说:“好久没见过雪了。还是小时候在家里曾经下过,那时候我和几个兄弟姐妹一起……”
他满脸怀念地回忆起小时候跟家人们一起玩雪的情景,那时候开心得无忧无虑,回家之后还有母亲做好的热腾腾的汤。
在家的时候还不觉得,出来之后,这样的情景却频频出现在自己的心里。无论什么时候回忆起来,都能给自己带来无比的力量与勇气。
陈万生难得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舒宇说了半天,终于吐了口气,笑了起来。这几天笼罩在心中的迷惘似乎有些消散了,某些明悟突然出现。
他猛不丁问道:“师父,你没有家人吗?”
陈万生瞥他一眼,面无表情:“老头子都活了多久了。家人什么的可能有吧,在别的星球上,根本没有联系了……”
他也没什么遗憾,仿佛这些都再正常不过。
两人出行,脚程比平时更快,就在一阵沉默中,到了镇上。陈万生熟悉地找到了一个店铺,让舒宇去跟里面的老板打交道。
舒宇早已想好了怎么办,稍微使了点心计,就让老板把他当成了亲人知己,满口答应明天就进村去收货,价钱绝对优惠。
陈万生听着他们俩交流,不由得撇了撇嘴,脸上现出一丝佩服。
这小子天生就会跟人打交道,硬是比别人多了几个心窍一样。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有点麻烦……基本上谈好收货的时间和价格后,店门口突然传来嘈杂的声响。接着,一个人撞了进来,又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地对老板说:“老朱,你听说了吗,汪领主退位了!”
老板意外地说:“退位?这位领主不是才五十多岁吗,正是壮年吧?”
舒宇和陈万生对视一眼,没有吭声。
那人用力点头,说:“对啊,听说他家独生儿子逼位,硬是让他退下来了!”
老板说:“少领主……好像也才二十多岁?之前不是一直游手好闲,听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那人摇头说:“我以前也是这样听说的,不过最近传来的消息说他挺厉害的,私下里联系了一帮老领主的部下,带着他们逼到老爹面前,列举了他的十二条罪状,让他安心休养,自己来当这个领主!”
他说得眉飞sè舞,老板也听得兴高采烈,这消息对他们来说,简直比电视剧还要jīng彩。
陈万生和舒宇打了声招呼就退了出来,陈万生笑了两声,对舒宇说:“看来你一句话还挺厉害。”
舒宇满不在乎:“事情自有其因果,那句话不过只是导火索罢了。”
陈万生又嘿嘿了两声,说:“也不知道长chūn领会变成什么样子……也罢,只要不牵扯到我们村,管他呢。”
他吧嗒着烟,踱着步子走远了。
舒宇回头望了一眼,跟了上去。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不时就下一阵雪,果然如陈万生所说,今年的冬天特别寒冷。
一个月后,陈万生再次带他上了山,舒宇看到风雪里的青松、树上凝结的冰棱,还有山坳里傲雪挺立的红梅。这些他以前只在书里看过,没想到还有亲眼看见的一天。
尤其是在看到一大片凝结的冰湖时,他瞪大了眼睛,就想站上去滑滑冰。
陈万生也不阻止,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舒宇正要踩上去,就发现了老师的表情。他眼珠一转,还是照样踏上了冰层,但在脚掌接触冰面的一瞬间,给自己施加了一个反重力。他的身体陡然间轻了十倍,踩上冰层的时候什么连一片落雪也没有惊起来。
陈万生足尖一动,踢起了一根小小的枯枝。只有食指大小的小木条向着舒宇的方向电shè而去,舒宇一早就留意着老头子的举动,陈万生足尖刚动,他就飞速闪身躲开。他看得清清楚楚,明明已经避开了枯枝的方向,可它还是撞正在他的胸口。
舒宇对于异能的感应瞬间消失,身体一重,整个人的重量都落在了冰面上。这里并不太靠北,气温不足以让整个冰面凝结,只在表面蒙上了一层不足两厘米厚的薄冰。反重力刚一消失,舒宇的重量就压碎了冰面,整个人扑通一声掉进冰湖里。
刺骨的湖水瞬间浸透了他的全部衣物,寒意从每一个毛侵入,好像连心脏都要冻结起来一样。
但更令他不可置信的是刚才的情景——他确认他看见了,他确认他躲开了!可枯枝还是撞上了他,好像它“本来就应该撞上他”。
这情景非常熟悉,瞬间让他想起了当初在骑shè比赛中的情况。他状况最佳的时候,向着移动靶shè出的那三箭,仿佛被某种奇特的规律牵引,当箭shè出时,就“必然”shè中!
冰冷的湖水迅速地把他冻僵了,他的手足失去了控制,某种力量拉扯着他,把他向湖里扯去。
舒宇勉力维持着自己的行动,拼命设法向湖边游去。
陈万生不慌不忙地蹲在湖边看他,毫无伸手的意思,笑着问道:“这么没用,不用异能就不知道怎么做了?”
“说说看,冷吗?还是觉得热?还是什么感觉也没有?”
伴随着他的话,冷感和热感同时袭来,最终化成了一片麻木。
舒宇蠕动着麻木的嘴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你教人的方法,真是粗暴……”
他的身体越来越重,逐渐下沉,眼看着半张脸已经没入了冰水里。
陈万生盯着他,埋怨说:“怎么真的这么没用……”
他脚尖一点,落到冰面上,伸手去提舒宇的后领。
舒宇突然从冰水里伸手,以一种绝对不像是被冻僵了的速度,拉住陈万生的袖子,用力把他往下拖!
陈万生被他用力拉了一下,身体向水面一飘,却没有进水,就轻飘飘地提着舒宇,站在水面上。
舒宇说:“你用了异能!”
陈万生说:“你别老异能异能的,那是什么东西,我根本不知道!”
舒宇被风一吹,牙齿格格打战,他强忍着寒冷,对着陈万生看了又看。
的确毫无异能的波动,虽然以陈万生的能力,即使使用了异能也可以不让他看出来,但他根本就没有骗他的必要。
陈万生拎着他晃了晃,舒宇上一刻还满身湿冷,下一刻马上温暖了起来,好像刚才的一切,全部都是假的一样。
而且关键在于,如果他没有弄错,陈万生还是没有使用异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