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夫人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蹙着眉头对崔婉清言道:“清儿,伯娘不是想瞒着你不说,是怕你这身子骨儿还弱,承受不住,所以想缓两日再说不迟。”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看着崔婉清的神色不见有变,还是一副‘我现在就想知道实情’的模样,不禁轻轻的摇了摇头,“造孽啊......”
这才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郦哥这孩子是个衷心的,你当时怕是也都看到了,一箭穿胸,当场就去了的。”
“芳绡这丫头是抬回来才咽的气,临了留下话,说是让咱们照应下家人,这孩子是你娘亲的陪嫁,也算是咱家的家生子,伯娘已经传了话,将他们一家借来京城,等你回去再看如何安排。”
“莺巧和云妈妈这俩人倒是命大,逃过一死,但也是双双受伤,现在还下不了地,且得将养呢,你呀,先顾着自己吧,这些事情都不需你操心,伯娘自会帮你办妥的。”
“两死,两伤,原来芳绡也没保住,万幸莺巧和云妈妈还活着。”这个结果,明显要比崔婉清心中想,要好的多。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还是那么的疼,郦哥可是打从崔婉清重生后,便一直伺奉在她身边的,这样忠心又可爱的丫头,怎么就这么的短命呢?
她闭着眼睛哽咽的不能自抑,脑海里不断的闪现着郦哥的身影,从刚开始的冲动,到后来的稳重,从开始的讨好,到后来的真心。“明明几天前,她还笑容明媚的,采野花儿给自己顽的,怎么这就死了?”
崔婉清觉得仿似置身于梦中,这几天经历的一切,都有着深深的不真实感,她也真心希望这就是一场噩梦。
等自己从噩梦中惊醒以后。郦哥和芳绡这俩丫头还活蹦乱跳的。齐玄辉也没有生死悬于一线,孟五哥也没有废了手,黛姐姐更不会是一个病弱的女子......
崔婉清以帕掩面。哭的伤神不已,崔大夫人强忍着伤痛,劝了几句,却是压根劝不住。
看着眼前痛不欲生的崔婉清。想到呆呆傻傻的崔婉莹,每天都戴着面纱的崔婉云。这位崔府的当家主母,也是忍不住的落了会泪,暗骂老天无眼,将崔家的小姐。都害的这么凄惨!
想到崔婉莹和崔婉云,崔大夫人心里一凛,她陪着崔婉清的时间可不短了。说了那么久的话,也不知道那两位如何了。
等崔婉清哭过了劲。情绪稍稍的平静了些,唤来方妈妈精心照看着,她也就离开,去看顾另外两个侄女儿了。
崔婉清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帐幔,一阵阵的喪着气,心里已经麻木的没有感觉了,只觉得现实真的太残酷,而人的性命,却又真的太脆弱。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崔婉清真的想不明白。
虽然前世里的这会,自己还没有醒世,整日里净和姐妹们置气了,只顾着想法设法的从自家父亲那里,多挖出来点体己,好在人前显摆。
因此对晋王爷是怎么登基的,那是半点没有上过心,还是后来进了良王府,从残酷的后宅争斗中,一次次的浴血成凰后,整个人都有大的改变。
知道这后宅的女人,想要上位,对朝政就算不能别有见解,最少也得是心中有数,要是傻乎乎的心无成算,那在齐玄辉这样野心十足的主子跟前,只会死得更快。
经她关注查询后,也知道这文华帝当初登基不易,的确是经历了一番血雨腥风的。
可是,不管这登上大宝的路有多么难走,据崔婉清所知,睿郡王和齐玄辉这俩位文华帝的宠儿,根本就没听说过那一个曾经被刺过的消息,更别说是同时被刺了!
反倒是晋王爷本尊,接二连三的出了几次事情,最后一次差点被人家要了命,这才惹得当今圣上震怒,下旨彻查。
可叹最后折腾了一圈,居然没一个儿子是清白的,或多或少的都沾染上了痕迹,最不济的都是在落井下石,想要趁乱作怪。
这个真实又残酷的‘天家无亲情’,算是真真切切的在景元帝眼前上演了一遭,当即就把老皇帝气的躺下了。
他年纪大了,那里经得住措磨?缠绵病榻没几个月,就驾鹤西游了,晋王爷也从最可怜的受害者,一举翻身,登了龙位。
怎么今世里,晋王爷一点事情没发生,安安生生的稳坐京城,反倒变成睿郡王和齐玄辉兄弟俩被刺?
还牵连了这么多家的小姐,公子?死伤无数,苍夷满目......
想一想,孟家,蔡家,明安侯府,崔家......
这四家,哪一家都不是什么善茬子,现如今哪一家没有伤患?哪一家不是悲伤哭泣?
吃了这么大的亏,这四家的家主,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崔婉清有预感,事情的走向虽然变了个底翻,完全和前世里不同了。
但是这最终的结果却绝对不会变,不但不会变,还会比前世里的进程再加快好些也不一定。
京城里,现在就是一个大铁锅,所有站在权力中心的世家大族,就要面临最大的难关和考验了。
现在住在孟家山庄的这些人,反而远离了危险区域,相对变得安全。
崔婉清打从一睁眼,就没有看到过崔长健,据崔大夫人说,他是被晋王爷召回京的。
可是崔婉清猜着,怕是接到任务,押送齐玄辉逮的那两个贼子去了。
崔长健在眼下这种关键的时候,能够伺奉在晋王爷左右,也是好事一桩,听说自家两位表哥,因为受伤轻,也是被请了回去的。
到了晚上点灯十分,崔婉清这边终于接到一个好消息,孟大公子醒来了,而且不顾身上的伤,连夜赶回京城去了。
想来这位已经知道了所有人的惨状,心里怒气冲天,这是要回京复仇去了,“这样一来,他们兄弟几人身边,可是又多了一员猛将,老天爷果然还是偏心他们的。”
躺在床上养伤的日子,是难熬的,特别是时不时的就能听到外面撕心裂肺的哭声,歇斯底里的吵闹声,崔婉清更是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炸开了,心里烦躁的不是一点。
郑家死了儿子,陆家死了女儿,这两家人的悲痛,更要远胜别家。
郑家乃是书香门第,知法守礼,知道这次的事情,罪魁祸首乃是买凶杀人的幕后恶徒。
他们伤心是真心伤心的,但好歹是讲道理的,自家的儿子女儿,是自愿去凤筠山游玩的,现在出了这样的惨事,乃是命当如此,没有将恨意转嫁到孟家身上。
郑副山长带着妻子,悲戚的将儿子的尸体,和受伤的女儿一起接回书院,每日悲痛之余,便静等着朝廷将贼首擒获,好给死去的人报仇雪恨。
而陆家就不行了,听方妈妈说,陆双儿的娘亲是个顶顶难缠的,将孟大夫人折腾得不轻。
看陆家这意思,是要让孟泽朗娶了陆无双的妹妹为正妻才行,要不然,就抬着陆双儿的棺材,去孟家大门口,向孟老将军讨个说法。
陆双儿的亲妹子今年和崔婉清一样大,脾气比她姐姐还要更大,虽然一样的是亲外甥女儿,孟大夫人就不大看得上,害怕这性子刁蛮的外甥女儿,将来和孟泽朗处不到一起。
整日里闹腾的家犬不宁,那婆婆岂能饶得了自己?因此就不大愿意,两家就这么僵持着,陆夫人现在每日里,至少都要闹一场,隔着几个院子,都能听到那凄厉的哭声。
崔婉清心里估么着,这桩亲事八成怕是都得结的,想到陆双儿那如花般的娇颜,那灵动的一颦一笑,当日巧笑嫣然的指挥婆子挖花的情景,都仿佛还在眼前,可是人已经死了......
“唉,娶了也就娶了吧,不管怎么说,陆家已经死了一个正当妙龄的小姐,要是不借此大好时机攀上孟家,那陆双儿岂不是白死了么?”
只不过最后听来的结果,让崔婉清大吃一惊,那就是郑秀儿和陆昕儿,两人都嫁给孟泽朗为妻,只不过郑秀儿是正妻,陆昕儿为二房。
崔婉清真的看不明白了,这郑家也参合进来了,这三家人到底是唱的哪一出?
好在孟泽朗醒来后,孟月乐这心事算是减了一半,总算是能分心他顾了,第一件事情,就是来看崔婉清,姐妹俩再次相见,少不了相对垂泪。
崔婉清现如今还是下不了地,只能是斜靠在牀头,伸手揽着半趴在自己身上,哭的上汽不接下气的孟月乐。
自己努力的忍了忍悲伤,轻轻拍着孟月乐的背,柔声劝道:“乐儿,好妹妹,姐姐知道你心里委屈的紧,所以你哭吧,哭了心里就能舒服好些。”
“但是姐姐得告诉你,这次的事情,不是你的错,是老天爷弄人,你我不过是凡夫俗子,岂能逆天?”
“现在事情已经是这样了,除了将罪魁祸首拿住报仇之外,咱们也只能是尽力的去弥补了,你千万不要将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知道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