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锦春匆匆出了宫,并没有马上坐车回家,反而直奔永嘉侯府。
她刚刚得知了一个大消息。而这个消息告诉家人,也没有什么意义。家里没人能跟她讨论正经事儿,祖母与父亲还在为了大姐嫁进裴国公府,裴家二姑娘却无望入宫一事争吵不休。她回到家里,连耳根清净都做不到。
长房的秦锦华已经出嫁了,剩下的人也没谁能跟她商量事儿的。她只好去寻三房的三堂姐。且不说三堂姐秦含真本身就很有见地,在很多事情上都与她想法一致,三堂姐的祖父时常出入宫闱,与皇家关系密切,三堂姐的未婚夫又是深受皇家看重的肃宁郡王赵陌。怎么看,秦含真都是最适合也最有可能给予她建议的人,因此秦锦春出了宫门后,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就是去找秦含真。
三刻钟后,堂姐妹俩便在秦含真的房间里相见了,然后秦含真也知道了东宫刚刚发生的大事儿:“陈良媛有孕了?真的假的?!”
秦锦春大力点头:“千真万确!我方才就在东宫,正与敏顺郡主说话呢。宫人忽然传来消息,道是陈良娣拉着楚良媛去见陈良媛,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或是做了些什么,陈良媛忽然晕倒了。侍候陈良媛的宫人立刻回报了太子殿下,请了太医过去,太医就把出了喜脉。当时我陪着敏顺郡主就站在边上,亲耳听见太医是这么说的。不过月份还浅,脉相不能算非常清楚,可能过上大半个月,才能真正确定下来。但看太医那神色,这事儿应该不会有差错。之所以说脉相不算清楚,可能是太医想要稳妥些罢了。”
秦含真呆了一呆,才道:“真没想到……虽然我早就听说过,太后娘娘和皇上选中陈良媛,是因为她家族素来有好生养的传统,她又有宜男之样,但万万没想到,居然会这么灵验——她进东宫才几个月呀?!”
秦锦春也直愣愣地坐倒在罗汉床的另一端,直想叹气:“是呀,可见当初选她做太子殿下的嫔妾,真是再正确不过了!”
秦含真晃了晃脑袋,转向秦锦春:“陈良媛有孕,其他人都是什么反应呢?还有,陈良娣忽然拉着楚良媛去见陈良媛做什么?她们之间有来往吗?”
秦锦春也说不清楚。她有很长的时间没有进过宫了。不过据敏顺郡主事后露出的口风来看,陈良娣其实一直有些看陈良媛不大顺眼。虽说她俩都姓陈,但并非一家子,两家之间往上数,百年之内都不曾联过姻,更说不上什么交情,甚至都不是混一个圈子的!
陈良娣的家族如今看起来地位高些,但根基不算深,严格说起来,是她祖父科举出仕之后,家族才发达起来的,因此行事作派一向被人诟病有暴发户气息。
而陈良媛的家族呢,虽说一向没有什么高官厚禄,却着实是京城的老户,世世代代都有人出仕或是参军,只是品阶都比较低罢了,母亲家族那边还能娶到长公主呢。单论家族底蕴,其实并不是陈良娣家族可比的。
再加上陈良娣一直觉得自己曾经生下过大皇孙,东宫后院的女人里就只有自己有资格有本事生下皇嗣,太子妃自打生下敏顺郡主之后就伤了身体,无法再生育了,是个不能下蛋的老母鸡,根本无法与她相比。偏偏她因为惹太子妃不快而失了宠,陈良媛又忽然插了进来,夺走太子的宠爱,几乎有些专宠的意思了。陈良娣心里酸得不行,若不是事前受过太子殿下的警告,她早就寻陈良媛的晦气去了。她与这个同姓的后辈之间,根本就没有太子妃想象中的那种友好关系!
在这样的情况下,陈良娣忽然跑去找陈良媛,据说还是摆出一副要交好的姿态出来的,为此甚至拉上了新晋的楚良媛,这就让人有些摸不清头脑了。
敏顺郡主还猜疑,是不是陈良娣想要给陈良媛使坏,拉上楚良媛只是为了寻挡箭牌、替死鬼,却没料到陈良媛身怀有孕,晕倒过去,才被破坏了计划?
没办法,陈良娣在宫里的记录不佳,敏顺郡主更是对她极为厌恶,下意识就把她当成了反派,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秦含真心中存疑:“如果说陈良娣是要害陈良媛,又何必带上楚良媛同行?这不是在找替死鬼,而是要找见证人吧?楚良媛背后有太子妃在,本身家族实力又不小,能这么容易给她做挡箭牌吗?要说楚良媛要害人时,拿陈良娣做挡箭牌,我还更相信一些。宫里人人都知道陈良娣名声不好听,但楚良媛却连敏顺郡主都有所改观,认为她是个不错的人。真要找一个为陈良媛受伤害而背锅的人,这两人当中谁更适合,不是明摆着的吗?”
秦锦春迟疑了一下:“这我就不清楚了。郡主只是顺口一说,我们当时也没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不过陈良娣倒是一再为自己辩解,说她根本没做什么,她本来就是诚心想过去与陈良媛结交的。只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嬷嬷从她心腹婢女翠芝身上搜出一个装有麝香的荷包来,说是会对孕妇不利,大家便都怀疑,是她察觉到陈良媛有孕,趁着旁人还不知情,趁机下手暗害了。翠芝当场被押走,太后还越过太子妃,命陈良娣禁足。陈良娣当时都懵了,一再哭说自己冤枉,她事前真的不知道陈良媛有孕。翠芝被拖走时还大嚷那个荷包不是自己的呢。可又有什么用?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秦含真心里更疑惑了。就算陈良娣真的事先知道陈良媛有孕了,想要下手暗害,也不会用这么笨的方法吧?让心腹婢女随身带一个装有麝香的荷包?麝香这种东西,虽然传闻会不利孕妇,但也要长期闻着才会导致不好的后果。就两人见面那一小会儿的时间,能管什么用?而如果不是事前知道陈良媛有孕,翠芝带这么一个荷包在身上,就真的只是一个香荷包罢了。麝香本身就是中药的一种,也能做香料,这并不稀奇。倒是翠芝说那荷包不是自己的,有点奇怪。她自个儿身上的东西,还能是旁人悄悄儿塞过来的不成?那她还能察觉不到?直接说是自己无心之失,还更容易取信于人。
不过,太子殿下子嗣艰难,大皇孙夭折之后,这么多年来,东宫就只有陈良媛有了喜讯,太后和皇上紧张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陈良娣也是作死了太久,在上位者面前留下了太多黑历史,所以稍有一点儿嫌疑,就被认定是坏蛋了。就算她真的冤枉又怎样?以前她干过的坏事还少吗?太后将她禁了足,又撵了她的心腹婢女,估计也是要防范她得知陈良媛有孕后,会暗中使坏吧?
想到这里,秦含真就没有多说什么了,只是她多提了一句:“陈良娣要是真有害人的心,找上楚良媛做挡箭牌的话,为什么不把那个荷包放在楚良媛身上?留在自个儿的心腹手里,还不是一搜一个准吗?这根本不合逻辑!”
“逻辑?那是什么?”秦锦春不解地歪了歪头。
秦含真咳了一声,转了话题:“太后与皇上一定很高兴,太子殿下也是对这个孩子期盼已久了。就是不知道太子妃那儿……如今说清楚陈良娣与陈良媛之间没有勾结,她是不是就能对陈良媛有所改观了?”
说起这事儿,秦锦春还有些郁闷:“没有,太子妃娘娘依然不喜欢陈良媛,倒不是觉得她与陈良娣有勾结,而是怀疑她二人闹了内哄。敏顺郡主开解她,她还不肯听,有些固执了。结果敏顺郡主又生了一场闷气,跟我抱怨了许多话。”
她顿了一顿:“我冷眼瞧着,只觉得太子妃娘娘对陈良媛有孕一事,似乎并不吃惊,面上的表情更象是懊恼。她还特地把楚良媛叫过去,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我出宫的时候,就看见太子妃娘娘身边的岑嬷嬷在吩咐东宫总管,说是陈良媛有孕,养胎要紧,叫尽快安排楚良媛为太子殿下侍寝。”说着,秦锦春的脸有些红了,“似乎太子殿下一直没召见过楚良媛……”
秦含真皱了皱眉头。太子妃对陈良媛有孕,不吃惊反而觉得懊恼?她有后面这一种反应并不奇怪,但有前面那种反应就不合情理了。难不成……她事先察觉到了陈良媛的身体状况?那之前怎么不见太子妃露出口风来?
她急着让人安排楚良媛侍寝,倒是不难理解。陈良媛这一胎倘若是儿子,楚良媛这个借腹生子的“腹”,怀孕的时间就不能比陈良媛晚太多。否则同样地位的两位庶出皇孙,若是因为年长的那一个先受到了皇室长辈的宠爱与重视,先入为主了,年幼的那一个,又要如何与兄长相争?就算太子妃可以将庶子认到自己名下,充作嫡子,那也得皇帝与太子许可才行。
秦含真啧了两声,只觉得一向太平的东宫后院,如今人多了,是非也多了。眼下陈良媛只是初初有孕罢了,就这般热闹了。要是她瓜熟蒂落,生出一位皇孙来,而楚良媛也紧随其后,为太子妃带来她梦寐以求的儿子,到时候还不知道东宫会闹出什么乱子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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