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烛光明亮得晃得人眼生疼,他说的话,我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他的双目如尖刃寒芒般的冰冷慑人,那带着明显愤怒的面上,满是无尽无尽的……我不敢直视的神情。
这个男人一般情况下不轻易冲人发脾气,可是一发起脾气来,却从来让人招架不住。
我不知道为什么出门帮他采个药也能成为他生气的理由,而且这脾气冲我发得满是理直气壮地的模样。
我咬着唇,心中哽郁,再说话时,连自己也控制不住的声音干涩,“我只是……想救你。”
“救我?怎么救?”他的面上再沉了些,嘴角突地泛起一抹冷笑,“用你的命?我倒不知,我身上这一点儿毒还能到要人命的地步。就算是能要人性命,可你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他说这句时语速微微放缓,飘忽在耳际时柔柔和和的,然后陡然再厉,“为了采几根草就赔上你的命,你有没有长过脑子?!”
这下,连粗话都说出来了。
从我进房到现在,上官若风一直是斜坐在床上的,斜眸看我,明明就是再寻常不过的日常姿态,可那眼底看人的目光,却如同在看着一个犯了极大错的下属。
四周好似越来越冷,我只着一身单薄的中衣,此时此刻,就像浸在冰水之中,碎冰贴着身子,寒气钻进皮肤,这样冷,冷得寒彻筋骨。
我禁不住双肩一颤,说出来的话语有些语无伦次,“我、我就只是去采个药,没你说的那么严重。何、何况、何况我什么事也没有,药也采到了,再说——”
男子墨一般黑的眸子里,满是冰凉,我每说一句,他面色就沉一分,最后,直接打断我的话。
“若是你出点什么事呢?!”他盯狠狠着我,目光如炬,“那地方机关众多、毒物众多,稍不注意便连尸骨都尸骨都拾不回来,你凭什么无畏无惧的往那个地方去?!你是不是什么都不在乎了?不在乎生死就无所谓性命,在你看来,去采个药,采到了再好不过;采不到,陪了自己性命也无所谓是不是?”
我心中猛的一悸。他看我目光莫测深浅,那深潭般探不到底的眸子,好似能洞穿一切事物。包括……我埋藏在心里最深最深最深的,我永远不敢主动在人面前提及的东西。
我在惊愕之中张了张嘴,脑海一片复杂混乱,急急忙忙想要扯开话题:“可华景疏说只有祈蚬草才能——”
盛怒的他却没那么多耐心听完我的每一句话,总能把话题再说回去,他冷冷打断我的:“平日里我说的话十句你只有四五句才认真听,如今怎的这么乖巧,华景疏说那一句你就言听计从了?!”
他话语咄咄,我招架不住,连答话也变得困难:“我没想那么多,我就是——”
“就是什么?脑子进水傻了?!”
“可……”
“养着你还不如养着府内看门的那群狗,至少它们还不会主动去找死!”
从小到大,不管是惹了多大的祸,受了多重的罚,也从来没有被这么骂过。
鼻尖酸涩涌上眼眶,禁不住的目里突然朦胧,“我……”
“不准哭!”他双目依旧寒着,冷冷睨视我,半点情感不含。
我看了他许久,手心里指甲深陷进去,破了皮,有点痛。我再说不出一句话,胸口似被巨石压住,喘不过气来,我咬咬唇,转身掀开幕帘就跑出去。
跑出内室才不过几步,外室的屏风还未绕过去,肩膀被猛然从后拽住,力道之大,不过眨眼,人已经被他连着整个身子都拽转过身,他将我狠狠揽紧,下巴死死抵在我颈侧,冰冰凉凉的声音在这突然之间就轻了下来,声音含糊在我耳边,“我当时醒来,知道嘤秋拿了祈蚬草而你不在府内,就什么都不敢想了……如果……如果你有半点不测,我……我不知道我会怎么样……”
他说话时,声音隐隐带着几分颤抖,他抱我抱得愈来愈紧,似恐一松手就会失去;两人身子紧贴着,他身上的温热,令我冰凉的身子渐渐回暖,我听得他的心跳,一下一下跳得十分剧烈。
四面八方涌来苦楚委屈就在这一刻全部喷涌而出,再然后,眼前朦胧一片,再控制不住的眼泪恣意汹涌出来。
脑海里一片白,哇哇大哭出声,生平第一次哭得这么难看。
他紧抱着我,大掌轻轻在我背上一下一下的安抚轻拍着,跟着说了些什么,我什么也听不到。只有一个念头,要把所有的不快全都哭出去。
从没有哭得这么狼狈过,鼻涕眼泪一直流,口里喊出的声音撕心裂肺,也不知道自己喊了些什么。
只知道这么一哭就哭了很久很久,到了最后,声音嘶哑,泣不成声。
眼里干涩,再流出不一点泪。
神智慢慢恢复清明时,一旁的蜡烛已经燃得只剩下一半,听得府内打更的声音敲到了三下。
他的胸前,衣裳被我泪湿了好一大片,还有有些地方粘稠粘稠的。
我这才抬眸看他,恰好与他低眸看我的目光撞上,他目中冰凉早就不在。我也才发现,他的眼底,红丝缠连,尽是疲惫,也不知几日几夜没有好好入睡过。
相视了好久,谁也没有说话,相对无声,却胜有声。
心底某处好似被柔软了的化开,慢慢的,融成了一滩水,蒸腾成了一股雾,在化作一缕轻盈的烟,慢慢的缭绕盘旋在全身各处。
他默默握紧我的肩头,温暖的掌心仿佛一团火焰,穿透衣裳,烙得肌肤隐隐发烫。
我抿抿唇,无措指了他的衣裳开口,嗓音嘶哑着,“弄脏了。”
他理也不理,两指夹起我下巴,俯身狠狠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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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各位女生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