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敬宗心中的打鼓,陛下只是让张阳过问,并不让直接插手礼部事宜,想要人重回礼部还要见一见高昌真正的主人。
当初的礼部是张侍郎和河间郡王一手帮扶起来。
眼下这两人却都不在了。
天可汗卸磨杀驴啊。
许敬宗仰头心中苦闷呐喊,恶毒的天可汗,你为何这般对待张侍郎,这般对待功臣!
人生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当你要做个明白人的时候,却发现四周全是糊涂人。
许敬宗费劲砍了一些柴,就当是发泄了,然后整了整衣衫,他心中坚信日子总会好起来的,现在张阳只是过问礼部的事情,将来说不定就是礼部尚书。
张阳的升迁也关乎着自己的仕途。
说什么也要将张侍郎重回礼部,建功立业!
整理了一番心情,许敬迈步走出家门。
小武穿着厚实的衣袄正坐在小熊的背上,时不时又想让它动弹两下。
它回头想要去咬抓耳朵的小手,牙齿碰了碰又只好松口。
任由这个小魔头在自己身上胡闹,生无可恋地趴在地上发呆。
张阳正做着模型,这是改进流水线之后要做的零件,在工序上最需要改变的就是进棉这个阶段,只要把这个口子稳住了后续的生产就会顺利很多。
王婶快步走来,“驸马,许敬宗来了。”
张阳停下手中的动作,洗了洗手走出家门。
看见许敬宗就站在家门口,张阳靠着墙揣着手问道:“出什么事了?”
许敬宗惆怅道:“陛下下旨了,礼部的时候可以过问张侍郎,如有要事与诸国使者谈话,还请张侍郎出面,礼部是张侍郎与河间郡王一手拉起来才有如今,礼部离不开张侍郎。”
张阳苦笑道:“我还以为有什么事。”
许敬宗又说道:“陛下还给话语了,说要见一见高昌真正的主人。”
现如今的高昌守备将军正是阿达兰,而且阿达兰就是张阳在西域的代言人。
听到这话,张阳笑道:“他就这么着急。”
许敬宗无奈道:“都怪龟兹这帮家伙,他们知道得太多了。”
张阳思量着,“你去把壹号叫来。”
“壹号?是谁?”
这回轮到许敬宗迷茫了。
张阳皱眉道:“就是高昌的使者,我在曲江池等你们。”
“明白。”
麻烦总会接踵而至,面对李世民这个自负且多疑的皇帝,即便是把痕迹擦得很干净,他们也会察觉出端倪,况且这个皇帝手中还有这么多能干的臣子,这些人都是李世民能够狂妄的资本。
张阳朝着家里说道:“我们去曲江池钓鱼。”
李玥点头道:“正好,今天想吃鱼了,小武也一起去。”
小武坐起身,想要拉着小熊往外走,这头熊懒得愣是趴在地上不动,小武涨红脸拉着。
直到李玥瞪了它一眼,小熊这才缓缓站起身,跟在小武的身边。
一家人走出家门,小武牵着熊走在小巷中。
寒冬刚刚过去,此刻的曲江池几乎看不到人。
李玥拿出令牌,看管这里的侍卫恭敬地让开路。
张阳对他们道:“等会儿有个叫许敬宗的人会带着一个西域人来这里,你们将人放进来。”
“喏。”
走到曲江池边,看着清澈的水面,现在没人来这里,曲江池空荡荡,李玥带着小武一路走到最中央的水榭,在这里可以纵观风景,还是一个钓鱼的好地方。
王婶特意提着一个一个炉子,还背着一口锅,这样一家人就可以在这里吃饭的。
李玥拿着两根鱼竿,“小武,会钓鱼吗?”
小武摇着头,“见过,没有钓过。”
媳妇问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会不会钓鱼,总是让人感觉有些离奇。
许敬宗带着人也到曲江池了。
张阳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一路走到湖中心的水榭,许敬宗愁着脸,“不知张侍郎要如何做打算。”
张阳坐下来拿出一卷地图,指着龟兹国的位置,“从高昌拿下龟兹需要多久?”
壹号低头回应道:“最短一个月。”
许敬宗此刻脑子一片空白,连忙问道:“拿下龟兹做什么?”
张阳瞧着地图,“当然是制衡吐蕃了,你看看地图龟兹就在高昌与吐蕃之间。”
“如果可以拿下吐蕃,顺手把雪山也拿下来。”坐在水榭边的李玥轻描淡写说道。
话语说得轻松,许敬宗如雷劈般站在原地,“慢着!张侍郎当真要拿下龟兹?”
张阳了然道:“既然他们如此多事,我们自然要拿下他们。”
扶着自己的额头,许敬宗来回走着,口中低语,“胆子太大了,简直就是胆大包天。”
“原本高昌要发展,与龟兹也可以相安无事,我平生最不喜欢这种喜欢打小报告的人了。”
壹号收到话语,行礼道:“这就让人送信给大将军,我们现在有五万兵力,拿下一个龟兹不是什么难事。”
“还有五万兵力?”许敬宗捂着脸痛苦地坐在地上。
“老许,你这是怎么了?”
“不要和下官讲话。”许敬宗捂着脸:“当初瞎了眼,上了张侍郎这条贼船,完了!完了!下官这辈子完了。”
“要是不想活了,你现在跳曲江池自杀,我也不拦着你。”
第三百零四章 最幸福的事
听张阳这么说,许敬宗目光空洞地看着池水,又抬头看了看天,“这人活一辈子,怎么就这么难。”
壹号收到话语就去办事了。
张阳拍了拍他的肩膀,“老许,你想过这一辈子怎么活吗?”
许敬宗低语道:“人生头等大事传宗接代。”
张阳又道:“这件事办完了吗?”
许敬宗点头,“孩子都已经会上街打架了。”
“那你还有什么遗憾吗?”
“没有了。”
张阳坐在他身边,揣着手皱眉看着池水,“既然此生都没有遗憾了,为什么不搏一搏。”
许敬宗叹息道:“张侍郎觉得这辈子要怎么活?”
“我觉得思考人生这种大事挺无聊,那是圣人才干的事情,我就是一个凡人。”
“明明就是你先问的。”许敬宗低声碎碎念,一路离开曲江池。
再看媳妇,她很有收获,钓上了两条巴掌大小的鱼。
小武时不时欺负一下小熊,她的心思根本不在钓鱼上,这丫头真的不是一个会安静坐着钓鱼的性格。
看着李玥把钓上来的鱼当场杀掉,动作还挺娴熟的。
将鱼下锅先是翻炒,李玥低声问道:“能够拿下龟兹吗?”
张阳皱眉道:“不清楚,看阿达兰怎么做吧,现在送信过去到西域,等高昌收到我的消息应该是三月份了,先和龟兹打一仗,打完之后希望不要耽误棉花的耕种。”
李玥低声讲道:“龟兹的历史很悠久,从以前被柔然控制,再到后来的魏帝攻占,前隋以来隶属于西突厥,到现在他们和西突厥还有很多的联系。”
“高昌这两年为了棉花地一直都在征讨西突厥,龟兹地处丝绸之路的要道,时常要面对战乱,还是要靠着西突厥这个靠山,才能在西域立足。”
话锋一转,李玥狐疑道:“夫君觉得这一次龟兹来使大唐真正的意图会不会就是西突厥授意的。”
张阳点头道:“我也这么觉得。”
李玥撩起自己的袖子,再往锅中放入蒜和生姜,再是耐心炒着。
张阳欣赏着她做鱼汤的模样,几缕发丝凌乱地落在脸上,随着炉子中的火越来越大,她也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直到倒上水盖上锅,让鱼先煮着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接着再把稻米淘洗一番,还显淡黄色的米粒脱壳并不完全,等鱼汤好得差不多了,她细细尝了一口,啧吧着小嘴点头,再将稻米饭焖上。
小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躺在小熊的背上睡着了。
它也认命,面对这个小魔头的折磨连反抗的力气也没了。
一家人在水榭中吃了一顿饭,这才回家。
距离十五的开朝还有些日子,张阳和李玥先去了一趟村子,准备好来年的再次开工事宜。
上官仪和牛闯带着人还在渭南一片夯实地基,因为要新建两三个工坊。
武士彟抱着自己的女儿,看小武衣着华贵,向夫妻俩行礼,“有劳驸马和公主殿下照顾了。”
张阳回话道:“小武挺懂事的,而且也很文静。”
李玥手里拿着账册,目光看着账目,“母后也在准备要将小武收为干女儿的事宜了。”
说到这事,见武士彟神情中带着犹豫和犯难,李玥又道:“只是名义上的干女儿,也不是公主,再者说也不会让她远嫁。”
武士彟小声问道:“老夫知道历来都有和亲的事宜,也不知道这一次那些使者会不会也是来尚公主的。”
李玥看了一眼张阳。
张阳笑道:“至于开朝还有几天,这件事没有回应呢,不用先杞人忧天。”
武士彟又讲道:“河间郡王前两日来过,还带了一批人手过来,已经派出去押运棉花了,过些日子还会接着派人手过来,也送信去给牛进达将军了。”
张阳迟疑道:“牛将军会答应吗?”
武士彟放下小武,她便飞快地跑到李玥身边,抱着手臂一起看着账目。
见自己女儿的模样,武士彟笑道:“听说为此河间郡王要拿出自家封地的几块肥田和牛将军家的田亩做交换。”
“他还真是能下血本呀。”
积攒家底的过程是一件很折磨的事情,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你的家底会被掏空。
上一次的雪灾几乎掏空的家里,也因此给骊山积攒下了很好的口碑。
能用几千件棉衣来为自己创下一个好口碑。
这笔买卖绝对是划算的。
张阳看着仓库的库存,已经又生产了一千匹棉布,还卖出去了一些。
棉花也在不断地从关外运送回来,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村子的生产也终于步入了正轨。
最近村中还有几个成年的男子也娶了媳妇,为此李玥还让虞宜给他们发了银钱。
这些媳妇是从别的村子来的,现在的骊山村民都有坚固的房子住,还有一份稳定的收入,这对嫁过来的女子来说是一份很牢靠的保障。
李玥来到印刷坊,看着刚刚印出来的梁祝,虞宜站在她身边小声道;“魏王殿下看了这个故事哭了很久,说是怎么会有这么悲惨的事情。”
用夫君的话来说,爱情是出于人的感情,而这种感情一直都是被礼制压迫的。
礼制是世家立足的根本,在那些大世家中这种制度异常地森严。
想要打破这种礼制就是在釜底抽薪,改变人们对爱情的看法,夫君用故事来影响人,只要人们看到这个故事就会看到明白梁祝,自然而然也就想到了那个崔家女的事情。
时也势也,只要整个过程足够好,也能造成一定的效果,至少能够让世家坐立难安。
李玥低声道:“你看了这个故事吗?”
虞宜点头道:“看过了。”
“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