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前往巴蜀,是要全速前往的,就不搞什么大排场了,我们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出门之后,我们就是长安勋贵,别再叫什么大王了...”
刘长骑着高头大马,语重心长的对着身边的人吩咐道。
他这一次出行,并没有带很多人,只有三百余人随行,不过嘛...这三百余人都是北军最精锐的骑士,一人三马,几乎武装到了牙齿,刘长带着他们冲一波稽粥大军都是足够的,随行的臣子还有赵始,赵昧,吕禄,樊伉,周胜之等几位,他们此刻也是骑着骏马,跟随在刘长的周围。
听到刘长的吩咐,周胜之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打量着面前的大王。
“大王啊,我们改个称呼倒是可以...就是您这...”
“寡人怎么了??”
周胜之酝酿了许久,方才说道:“大王自带一股王霸之气,就算我们不说,只怕也会有人认出来啊。”
“哈哈哈~~”
刘长大笑了起来,“寡人威武不凡,确实无法藏拙,尔等不知,寡人实乃天上之日,光甚矣,无法藏身!”
“对,对,对!”
樊伉点着头,对大王这番说辞深以为然。
长安距离巴蜀其实并不算遥远,他们的第一站就是安阳县,这一行人都是骑兵,行军速度还是很快的,这一路上也没有什么不长眼的地方官吏敢阻拦他们,唯独在靠近安阳的时候,方才有亭长哆哆嗦嗦的上前,请求他们出示验传。
刘长再次吩咐身边的人,不许透露自己的身份,他刘长就是要低调的看看各地的情况。
亭长看着这些精锐骑士,心里俨然察觉到了些不妥,再去看领头之人,只见那人穿着一身诸侯王专属的黄金甲胄,身高如铁塔,胯下白色神骏,高大威猛,那人骑着骏马,比身边的人要大出了整整一圈,仿佛一个巨人,亭长不假思索,即刻朝着刘长大拜,“拜见唐王!!”
他这么一开口,跟着他前来的士卒也是纷纷拜见。
刘长却是无奈的摇着头,果然啊,周胜之没有说谎,寡人这一身的气质,根本藏不住啊,就是一个从未谋面的亭长都能一眼看破,“好了,起身吧,寡人不愿意声张,你也不必对外说....你眼力倒是不错!”
亭长一愣,倒也上道,急忙说道:“大王有威仪,天下谁人不知呢?”
“哈哈哈,不错,你这个亭长还不错,好好干,亭长这个位置可也是非常重要的,我阿父那便是亭长出身....”
听刘长说前几句的时候,亭长心里还挺开心的,听到了后面,他被吓得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惊惧的说不出话来。
还是吕禄看不下去了,好心的让那位亭长离开,众人就选了处地方,扎营休息。刘长很是喜欢这样的氛围,弄个篝火,拿肉来烤,再撒点从唐国和河西带来的调料,那香味当真是令人回味,而这种香味,也只有在这种野外才能吃的出来,伴随着野草和泥土的味道,在皇宫里,就没什么滋味了。
看着羊腿被烤的滋滋冒油,刘长食欲大开,大笑着便上手去拿,众人纷纷拿起肉来,一同享用,刘长边吃边说道:“我们这次前往巴蜀啊,主要就是奔着那些商贾去的...到达巴蜀之后,你们可就不能像现在这么乐呵了,要板着脸,显出严肃的样子来,才能让他们乖乖听话....”
周胜之沉思了片刻,问道:“大王若是准备先调查,那还是先将衣裳换掉吧...”
“为何啊?”
“大王啊...您穿着诸侯王的甲胄,这般身材...如何能藏匿自身啊?”
“你说的也有道理!”
刘长并没有想过要偷偷出行,就这些骑士们,就已经让他无法隐蔽自己的踪迹了,他只是不愿意在地方造成太大的轰动,影响了地方的农桑,如今正是耕作的季节,若是官吏们都忙着召集百姓来迎接自己,耽误了农忙,那就不好了。
刘长前往巴蜀,倒也不只是为了去游玩,只是想要亲眼看看这里的情况,绣衣在这里的根基也不算太强,主要是道路不太方便,而且这里的商业活动较为频繁,大商贾们甚至能组织私人武装,官吏们对他们都客客气气的,这样可不太好。
刘长倒是对商贾们没有什么偏见,只是在经历过齐国的事情后,对这些权势极大的家伙们就没有什么好感了,总是觉得他们会做出些害民的举动来。
越是往巴蜀的方向走,刘长就越是觉得炽热,一觉醒来,汗流浃背,颇为不适。
他也曾在南越等地待过,可这里的气候与那边还不太一样,当他们来到安阳的时候,各方面已经与长安出现了细微的差别,从口音开始,一切都开始有了区别,刘长是第一次前来这里,格外的好奇,路上遇到个人,都要拦下来询问一会这里的情况。
很快,刘长一行人就惊动了安阳县尉,县尉带着县中士卒在乡野之中找到了他们。
此刻的刘长正在蹭百姓家里的饭,看到这县尉前来,挥了挥手,让他过来。
县尉看着这架势,倒也不敢无礼,只是询问道:“不知贵人从何而来?”
刘长傲然的说道:“寡人不过是长安前来玩耍的普通勋贵弟子,不必多礼!”
县尉愣住了,他很是认真的思考了面前这人的话语,随后,他双腿一软,顿时跪在了刘长的面前,“拜见大王!”
听到面前这位县尉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了,脸色都因为恐惧而开始扭曲,刘长心里明白,这县尉大概是误会了,刘长只好将他扶起来,耐心的解释道:“你不要如此害怕,寡人并非是赵王,乃唐王也!”
县尉顿时更害怕了,却不敢表现出来,只是露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大王驾到,不曾前来迎接...”
刘长的恶名,在巴蜀一代那也是响当当的,原先倒是没有那么强烈,直到群贤们在这里折腾了一趟,顿时所有人都知道唐王了,毕竟,那些群贤们在各地折腾的时候,总是会提上几句唐王,说自己当初跟唐王如何如何,这些话听多了,心里自然也就更加害怕唐王了。
刘长摇着头,看着一旁的周胜之,说道:“寡人几次出来,都被人误以为是赵王,心生恐惧,可见赵王之恶名,天下皆知啊...”
“像他这样的,就是以后给个幽字做谥号,都不过分!”
“额...”
周胜之迟疑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在正常的辱意环节后,刘长正式跟县尉问起了县中的情况,县尉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了许久,又派人去请县令前来,当县令前来拜见的时候,刘长眼前一亮,笑着拉起了他的手,“许久不见,您还无恙?”
这县令年纪不小,却长得虎背熊腰,满脸的络腮胡,此刻看到刘长,他瞪大了双眼,“大...大王,我们可曾相识?”
刘长顿时不悦,骂道:“你怎么敢装作不认识寡人呢?寡人曾跟着阿母前往洛阳,受到彭越的宴请,那时你不是在洛阳担任县尉吗?我还跟你借过钱,你说家贫...我们当时不是还放走了几个隶臣吗?”
刘长这么一说,那县令顿时就想起来了,他再次打量着面前的刘长,惊讶的叫道:“是您...当初您就那么一点点...”,他吃惊的打量着面前这个魁梧的壮汉,怎么也没办法将他跟当初那个幼童联系起来。
“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那县令也是大笑了起来,刘长拉着他的手,仿佛老朋友那般寒暄了起来,这一幕,看的周围几个家伙那是目瞪口呆。
赵昧有些惊讶的问道:“大王好记性啊!”
樊伉和周胜之似乎早就习惯了,樊伉只是平静的说道:“大王的记性那是时好时坏的。”
“哦?”
“大王总是能记起对自己有用的事情,而对自己没用的就完全想不起来了...例如他跟我借过十三次钱,可一次都没还过...我跟他借了一次,他到现在还总是提...”
樊伉幽幽的说着。
赵昧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你也不要太在意...大王是懂得报恩的人,不会忘记你的。”
“我在意什么啊...那钱都是市人出的。”
赵昧听的目瞪口呆,这都是什么人啊。
吕禄清了清嗓子,“伉啊,外人在的时候就莫要说笑,免得人家当了真。”
正如吕释之跟赵始过不去,吕禄跟赵昧也存在一点小过节,没办法,两人都认为自己才是刘长的表兄弟,都认为对方是假冒的。
就在群贤们明争暗斗的时候,刘长却从县令口中问出了很多的消息,大概是因为曾经认识,这位县令对刘长就没有那么拘束了,他笑着说道:“大王有所不知,梁...彭将军就定居在这里,他总是谈起您,说您是千年不遇的人杰...对您的评价非常之高...还说他将自己最得意的门客安排到了您的身边...”
“啊?彭越就在这里?”
县令摇了摇头,“他去世也有七八年了...”
“他的身体本来就不是很好,坚持了一段时日,随后离开了人世。”
刘长只是长叹了一声,若是此人还在,他还真想将他给接到长安去,彭越可也是一位杰出的名将啊,韩信看不起夏侯婴周勃这些人,可对彭越却很重视,也不曾羞辱过他,不被韩信羞辱过的将军还真的不多,曹参是一个,彭越是一个,英布算半个。
从韩信的评价来看,曹参打仗的本事可能要略微超过周勃樊哙夏侯婴他们,跟彭越他们大概是一个级别的。
看到刘长如此惋惜,县令也是忍不住说道:“彭将军在这里跟自己的老友们,家人们相处,自由自在,倒是很开心,也曾想要亲自写信来拜谢您,可是怕引起误会...”
刘长点了点头,又问道:“问你其他的事情,你有没有收过贿赂?”
“没有。”
“那有没有人送过?”
“有。”
刘长大笑了起来,这人倒是没有多少改变,还是挺实在的,他说道:“寡人这次来,主要就是整顿一下这里的商贾,寡人听闻,这里的商贾势力极大,私兵比起官府的还要多,这是实话吗?”
县令摇了摇头,“家产是很多,不过私兵却没有那么夸张,当初高皇帝曾清理过这里的商贾,如今的商贾,依旧不敢忘怀,家臣不过数十,也不敢全副武装,有名的大商贾,每年都要为巴蜀修建道路...民居,为官府做事,才能继续...”
“不过,贿赂的情况确实严重,不过,不是因为商贾想要谋利,更多的还是因为官吏们以抑商为由,榨取好处...”
从县令这里听到的,跟刘长从群贤口中听到的有些出入,不过,刘长并没有急着相信,也没有急着怀疑,他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人要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永远不能从别人口中去知道事情的真相。
随后,县令又带着刘长去祭拜了彭越。
韩信在教导刘长的时候,曾多次以彭越为例,因此,刘长对他的战绩知道的很是清楚,知道的越清楚,心里也就越是尊敬,在汉楚之争里,将项羽打的失去理智的人有两个,一个是韩信,一个就是彭越。
不去复盘彭越的战斗,就很难明白,这个没有指挥过太多军队的人为什么能在战后成为诸侯王。
刘长跟彭越虽然没有什么交情,可还是很认真的敬了他一盏。
接下来,刘长便找到了当地最有名的富户,这位商贾姓王,听闻其家族在秦时便因为纳粟得到过当地官吏的赏识,他们在这里做的正是茶生意,茶在此刻还是属于奢侈品,只有大族才能吃得起,此刻的茶粘稠,不能直接饮,常常被当作是药类来食用,在某些地方甚至被当作祭品。
当刘长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此人府邸的时候,这位王生吓得是瑟瑟发抖。
唐王恶名在外,何况,这些年里,唐王对豪族和商贾的打击也不在少数,巴蜀更是出现了商贾贿赂大臣的事情,唐王这次前来,莫不是就要灭了他们?
好在,这位传闻中凶残无比的唐王,看起来并没有那么暴虐,他很好奇的在王生府内转了几圈,“都说巴蜀商贾富裕,你的府邸怎么如此简陋?莫不是得知寡人要前来的消息,特意搬到这里?”
“大王啊...我们虽有家资,却不能购买奢华的府邸,不能穿绫罗绸缎,不得持有兵器,不能乘车,不能骑马,子嗣不得担任官职!”
刘长瞪大了双眼,诧异的问道:“还有这样的政令?这是哪个蠢物定下来的?”
吕禄清了清嗓子,拽了拽刘长的衣袖。
“大王..是高祖皇帝。”
“哦...难怪啊。”
刘长恍然大悟,他很不能理解这个政令,商贾挣到了钱,得让他们去花呀,他们去买房,去买衣,去买马,方才能带动整个市场,弄出他们手里的钱和粮,你什么都不许他们买,他们挣到钱就往家里囤,这还谈什么商业啊!
商贾走南闯北的,你还不让人家骑马,不让人家上车,这得多过分啊,合着商贾们就是要徒步去经商呗?
王生哆嗦着说道:“大王啊,我一日都不敢违背法令,家里绝对没有锦绣,没有军械,没有马匹,有车,可车都是载货的,我不敢上车...府邸也是按着最低的标准...每年的徭役从不敢迟到...”
这厮说的很是可怜,可周围几个群贤无动于衷,或许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他们应得的。
刘长抚摸着下巴,不悦的说道:“寡人就说怎么各地发展了那么久,就是发展不起来呢...原来如此啊...商贾互通货物,若是什么都不许,那还要商贾做什么...阿父远不如寡人啊!”
赵昧很是平静的说道:“大王,高皇帝这么做,也有自己的原因,当时战乱刚结束,各地的百姓根本吃不起饭,国库空空荡荡,各地发生灾难,甚至都无法救济...当时高皇帝不只是打击商贾,除却农民之外的所有行业,都被打击...主要就是为了增加耕地,增加粮产,让百姓们能吃上一口饱饭...”
“如今国库虽然空荡,可百姓起码能吃得上饭,因此大王才会觉得这样的禁令很不妥...”
刘长忽然转过头来,看着一旁的王生。
“你说...如果寡人解除禁令,你们会开心吗?”
王生瞪大了双眼,猛地跪在了刘长的面前,“大王!此言当真?!”
“不过嘛...国库缺粮,寡人会调高你们的税赋...只是这些禁令啊,寡人也会帮你们解除,你觉得如何啊?”
“大王!不可!”
王生还没有说话,吕禄反而拦住了他,吕禄惊恐的说道:“大王,商贾不事农桑,本身不能为国家产一粟,若是大王接触禁令,天下人都要想着不劳而获,没有人再耕作,大汉就要灭亡了呀!”
“放屁,商贾不劳而获?这天下除了你我还有谁能不劳而获?”
刘长不屑的说道:“农是最重要的,要让天下人吃饱饭,可是商就不重要吗?当初的楚国,齐国为什么能发展起来?不就是因为他们的商贾吗?”
“秦以重农抑商之策,并天下之国....”
“如今非同往日,韩子云新圣,你还是多读点书吧!”
刘长大手一挥,便弄得吕禄哑口无言,周胜之低着头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厮居然被大王说的哑口无言。
“寡人就这样决定了,若是再有敢反对的人...”
“可以想想蒯彻的下场!”
ps:孩子一周要打两次针,第二针正好就是今天,门诊打不了,只能住院打,也就是说孩子以后一周要住院四天,在家三天....今天一直忙着打针这件事,刚刚回到家...唉,天无绝人之路,这本书成绩还可以,医疗费用也承担得起,谢谢大家的关心。
准备攒点钱,以后搬到大城市去,医疗条件也稍微好一点,这里的医生整天吓唬我,让我做好心理准备,弄得我的手一直发抖,还是大城市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