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卷242、盛欢(六千字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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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月姥姥的做法,婉兮自是明白。
终究宫内的皇嗣自一下生,便有内务府挑选好的奶口嬷嬷、保姆、精奇等妇差,外加太监的伺候,不必生母亲自抚育,甚至不必亲为哺育。
婉兮却没撒手,含笑朝两位守月姥姥王氏和徐氏求情。
“公主刚下生,我还没看清眉眼呢。姥姥们好歹容我再抱一会儿,再多看几眼。”
嘴上说着,手却紧抱着七公主,用手臂挡住两位守月姥姥的视线,尽顾着叫闺女多吃两口。
杨氏和兰佩也终于被允进内请安。
一见此时情形,杨氏忙上前亲亲热热拉住王氏和徐氏的手。
“有劳二位姐姐。”
掌心里早已备好了荷包,将银子递送了过去。
兰佩也拢着衣袖,含笑道,“二位姥姥辛苦了。令主子进宫这么些年才终于得了咱们七公主,这欢喜自是不必提的。二位姥姥有福分伺候咱们七公主下生,不必说皇上、令主子和福晋,便是傅公爷和我,也必定不忘两位姥姥的辛劳。”
傅恒此时即便不论前朝首揆的身份,如今更又复任总管内务府大臣,两位姥姥家里一应事体,自然都要承总管内务府大臣的管辖,这便都赶紧行礼,连声道“这可怎么敢当,都是老身们该做的”。
兰佩奉旨进宫来,玉壶自然也得了几乎跟进来。
玉壶便连忙悄悄儿奔进暖阁去,冲婉兮使眼色。
见额娘与兰佩这样联袂拉着两位姥姥说长道短,婉兮便索性自己用手推着慢慢鼓胀起来的弧线,尽力多喂给闺女去。
说来她这身子也是争气,都不用叫姥姥们给“开奶”,她自己因信心坚定、想要亲自哺喂闺女的心愿强烈,故此这奶说来就来了。
只是刚下生的小公主,经过了这一场折腾,也是累了。并未能吃多少奶水,这便还叼着呢,就已是睡着了。
婉兮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疲累,这便将孩子那小小的身子紧紧箍在怀里,更舍不得松开了。
玉壶还是小心将七公主给抱起来,顺着拍拍七公主小小的后背,将公主拍出嗝儿来,这才含笑交还给婉兮去。
婉兮不好意思,红着脸感激地握住玉壶的手。
真好,不管皇上叫九福晋进宫来是因为什么缘故,但是至少玉壶也有机会跟着一起进宫来。这是玉壶的心愿,又何尝不是她自己的心愿呢?
玉壶已是眼中含泪,含笑道,“恭喜主子,贺喜皇上奴才终于可放下心来了。”
玉壶欢喜归欢喜,却也不敢多表达什么,不想叫婉兮再累着。这便小心问,“奴才伺候公主吧?主子好歹合一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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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自是知道宫里养育皇嗣的规矩,也知道宫里的嫔妃都谨遵祖宗规矩都不敢擅违可是,此时轮到她自己,她却着实是怎么都舍不下了。
她悄然向玉壶眨了眨眼,低声道,“让我搂着吧。我还没抱够呢”
王氏与徐氏虽被杨氏和兰佩拖着说了好一起子的话,可是两人职分所在,却也都不敢唐突。这便还是向杨氏也兰佩两人行礼道谢,依旧还要回到榻边来劝说婉兮。
“令主子,内务府挑选的奶口嬷嬷都已在殿外伺候令主子折腾了一宿,也是累了。令主子好好安歇,将公主便交予奴才们,由奶口嬷嬷们伺候罢。”
婉兮却摇头,垂首只看着女儿那小小的面孔,压低了声音小心道,“嘘,她刚睡着。”
王氏与徐氏无奈,对视一眼,这便都上前来与婉兮说掏心窝子的话。
“这世上哪个母亲能不珍爱自己的孩子呢?况且令主子进宫这些年才得了公主,这便必定爱得如眼珠儿一般,奴才们何尝会不明白。只是令主子是何等聪慧之人,如何能不明白宫里这样规矩的道理呢?”
“令主子想啊,一场生养耗神极多,便如要了女子半条命一般。产后若休息不够、保养得不及时,女子便很容易恢复不回来奴才们说去掉脑袋的话,这是宫里,更与民间不同。令主子若将一颗心都只记挂在公主身上,这身子又要多少个月才能养好?”
“奴才们瞧得出,令主子不仅舍不得叫奴才们抱走公主,令主子更是想亲自哺育可是令主子啊,女人的身子也一向只认一方——或者夫君,或者孩子。令主子若坚持亲自哺育,那便只要一日不回奶,那令主子的身子便也自然一日不会完全复元——那令主子还怎么伺候皇上,还哪里有机会再为皇上诞育皇嗣呢?”
“后宫里的主子们这样多令主子若不能再承宠,不能继续为皇上诞育皇嗣,那自然会有人趁机而上”
“奴才们绝不是为难令主子,奴才们也不敢。奴才们也更不是叫令主子不顾母女情分奴才们一来是按着宫里规矩办事,二来也是为了令主子着想。还望令主子明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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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听得有些脸红,这道理她也隐约明白。
可是她还是摇了头,将孩子在自己怀里更抱紧些,“好歹,你们暂时别催我。我是她额娘,我便得哺育她。”
“你们也不必觉着为难,若有人责问你们,你们只管来找我就是。”
王氏和徐氏也没想到婉兮会如此坚持。
她们不是没听说过宫内也有其他主子一样儿舍不得孩子的,但是通常都是只要一搬出宫里的规矩来,便大多数人都妥协了,乖乖儿交出孩子来;便是有一二个坚持些的,只要她们将哺育孩子跟无法承宠的关系摆明白,便连那一两个也就都撒了手。
终究这是后宫啊,哪个嫔妃都不敢有一时半刻的松懈去。便是生下皇嗣的,若是公主,便还得赶紧调养好身子,再生个皇子去;而有皇子的,也想赶紧调养好身子,再多生一个傍身。
倒没见过令妃这样儿的。明明头一胎生的只是个公主,却还坚持不肯撒手放开孩子的。
王氏和徐氏还想再劝说,外头却已是传进拍巴掌声来。
两个姥姥急忙跪倒,随即门帘一挑,皇帝已是进来了。
皇帝顾不得看面前跪倒的一片人,只大步奔到婉兮榻边去。
婉兮却闭上了眼睛,与七公主用几乎一模一样的姿势睡下去。
皇帝立在榻边,看着母女两人,不由得高高挑眉。
“你们,怎么得罪你们令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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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一句话,问得那跪倒在地的一片人都赶紧磕头。
杨氏和兰佩自是都避出去了,玉叶和玉蕤等女子也不懂这些事儿,便只有王氏和徐氏两个守月姥姥为首来回话。
王氏和徐氏心下都是打鼓,也不敢直接回明,便只含糊道,“奴才岂敢。”
皇帝便哼一声儿,“那你们令主子怎么睡着了,朕来了都不醒?”
王氏和徐氏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令主子折腾了一宿,已是筋疲力尽,这才睡得沉了。”
皇帝却笑了,“才怪。”
王氏和徐氏爷不知道皇帝与令妃之间这些年的小默契,这便不敢再瞒着,便支支吾吾解释,“令主子舍不得七公主。”
皇帝不由得扬眉,“哦?是你们逼着你令主子,要将七公主抱走?”
皇帝的语声轻柔,轻柔得就像是并无半点的火气。可是王氏和徐氏这样的年岁,如何还看不懂去?两人颤抖伏地,“奴才如何敢‘逼’令主子去?奴才只是按规矩办事,还求皇上明察。”
皇帝凝视婉兮和七公主,“瞧,你令主子和七公主睡得多香。便不必打搅了。”
“你们,下去吧”
王氏和徐氏悄然对视一眼。
皇上没明确说七公主还要不要抱走了;又或者说,只是今晚儿不必抱走了,还是以后都不用抱走了。
只是她们活到这把年岁了,如何不明白,身为天子,说话便是圣旨,故此皇上怎么会有说不明白的话去?可是既然皇上这会子果然是没将话说明白,便只有一个解释——这是皇上故意为之。
皇上如此,她们这当奴才的还非要问个明明白白,难不成是想显摆自己比皇上还英明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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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和徐氏,连同几个妈妈里都告退。玉叶和玉蕤也都到门槛外听差去了。
暖阁内安静了下来,皇帝依旧高高立在榻边,伸手撩起婉兮一绺碎发,故意凑到她鼻尖儿去。
婉兮怕痒,便也再装不下去,还没睁开眼,嘴里却忍不住噗嗤儿一声笑出来。
皇帝这才眉眼柔软下来,轻哼一声,“你方才睡着了,睡得甚沉,便是爷说了什么话,你也都没听见一切自是与你无涉。”
婉兮这才悄然抬起眼帘,却是伸手勾住了皇帝的手。
“爷说错了,奴才什么都听见了。若是因此事,有谁要怪罪,奴才也愿意担着。只要能将孩子留在奴才身边儿,便是受什么罚,奴才都心甘情愿。”
皇帝这才坐下,轻哼一声儿,却是从婉兮怀里抱起了七公主。小心地兜在臂弯里,用他的手臂承托着婴儿从后脑、后颈,一直到小腰、小脚丫的重量去。
“受什么罚?公主与皇子不一样,皇子是男孩儿,责任也大,注定了从小便不能娇生惯养,故此要早些离开额娘,交给奴才们伺候着去。”
“可是咱们的小七是公主,公主能在咱们身边儿呆几年?不娇生惯养,岂不是对不起这孩子来投胎一回!”
婉兮这才笑了,握住皇帝的手,一起去触碰七公主的小脸蛋儿。
还是又红又皱巴呢,说真的刚下生的小孩儿真是一点都看不出好看来可是婉兮还是忍不住道,“爷瞧,小七好看么?”
皇帝轻哼一声笑了,伸手从孩子的眼睑和睫毛上划过。
“便瞧这眉眼,便如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将来这必定又是个‘婉兮清扬,世所独有’的女子去!”
婉兮含笑垂首,“可是这鼻子,却像极了皇上。虽是女孩儿家,却生就坚毅。”
皇帝笑了,“一个鼻子就够了,我可不巴望好好的公主,却生成了我一个男人的模样去。还是多像你些才好。”
两人的头都低垂下来,四只眼一同凝视着熟睡的婴儿。两人说着话,两颗头便月凑越近,月凑越近日影氤氲,将一家三口的影子都投映到竹帘上来。
玉蕤瞧着,莫名地垂首轻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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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壶这会子因已不是宫里的人,是应着伺候九福晋的名儿才能进宫来的,于是这会子九福晋避出去,玉壶便也只能跟着离开了。
门外这会子就只有玉叶和玉蕤两人。
玉叶不由得奇怪,歪头问她,“怎了?难道是遗憾主子没能诞育出皇子来?”
玉蕤摇头,却愣怔了半晌,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玉叶倒是豁达地笑,“我倒是觉着啊,主子更喜欢生下公主来。生下公主,便自然免去那么多纷争。尤其主子这是头一胎,还没那么多护着孩子的经验,故此诞育下的是公主,反倒是比皇子还好呢!”
“以我看啊,主子这一胎生公主,反倒是上天眷顾咱们主子和七公主呢!”
玉蕤凝视着玉叶,不由得微笑。
玉叶脸一红,“你笑什么呀?”
玉蕤垂下头去,“是觉着你整个人都开朗了起来。是不是因为终于可以放心出宫了?”
玉叶的脸便腾地红了,不依地去扭玉蕤的手臂,“哎呀,你说什么哪,看我不撕你的嘴?!”
玉蕤小心闪躲,压低声音与玉叶笑闹了一气,方正色下来,认真道,“我是觉着,看主子和你都心有所系的模样,可真好。”
玉叶便又要掐玉蕤,迭声不依道,“谁心有所系了?我都不知道你说什么哪!”
玉蕤却不再笑闹,只淡淡垂下头去,轻轻笑,“我说真的。人在这世上若心无所系,又与那水面上的浮萍何异?一任随波逐流,半点都不不知道自己这一生一世的意义。”
玉叶听出玉蕤语中真实的惆怅来,知道玉蕤不是为了与她笑谑,这便伸手轻轻握了握玉蕤。
“你也会遇见的别急,你年岁还没到。”
玉蕤笑了,笑声中有些苦涩,低低垂首,轻轻摇了摇,“我可能,永远都遇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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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暮,皇帝在七公主脸上小心地亲了又亲,这便起身。
婉兮忙在炕上,点头代跪,“恭送圣上。”
皇帝却眨眼,朝婉兮指了指东边窗户,“你瞧着。”
皇帝说罢便走了。
玉叶和玉蕤这才捞着进来单独陪婉兮说话。
两人都劝婉兮睡一会儿,婉兮却摇头,“终于得了我自己的孩子,还是我许诺给皇上的小公主,我便着实高兴,这便怎么都睡不着。”
“你们放心就是,我不累。”
婉兮说着还故意翻转身,“瞧,我终于能仰躺着,还能趴着了。这样的轻松,如何能有那么累呢?”
玉叶和玉蕤这才都笑了,簇拥在婉兮身边儿,异口同声地说,“奴才们也是,今晚怕也是睡不着呢。”
这会子的欢喜,终于能将这么多个月来的担忧都洗刷干净。可是平静下来,玉叶和玉蕤两个还是都有些后怕。
玉叶忍不住嘀咕,“奴才这会子终于敢说了:奴才一天一宿来,真是提心吊胆。总觉咱们七公主莫名地生在七月十五,怕会有什么不吉利去。”
“若是自然而然地赶在这一天倒也罢了,若叫奴才查出来是有人借那针故意陷害主子和七公主,那奴才必定要跟她拼命!”
八阿哥永璇的现实就那么清清楚楚摆在眼前,叫人如何能不担心七公主将来的际遇去?
玉蕤忙悄然掐玉叶一把,望了婉兮一眼,急忙说,“便是七月十五这日子又说道,可是你忘了皇上从凌晨半夜就开始拈香拜佛了么?皇上就这一天拜佛的地方儿和次数。便比这一年来所有的日子都多。天子这些诚心,这便压住了七月十五的煞气去了!”
玉叶也点头,“我也明白,故此主子临盆的过程才这么顺顺当当的,并没出半点差错去。”
“只是,我这心下就是放不下心来呢”
婉兮目光落在女儿那熟睡的容颜之上。
后宫女子,一向都喜欢在自己孩子出生的日子上动心眼儿。便比如孝贤皇后的永琮恰生在佛诞之日,而八阿哥永璇生在七月十五这个孩子的命运,仿佛从出生的那一刻,便有了冥冥之中的定数一般。
故此若以一个母亲的心而论,她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出生在七月十五。
可孩子就还是在这一天来了,而且来得顺顺当当,并未叫她遭太大的罪,孩子自己也完好无缺,那她便放下心来了。
她静静抬眸,望住玉叶和玉蕤。
“我在临盆之前那会子,有那么几个片刻是仿佛昏睡过去,并无知觉的。那会子兴许是因身子疲惫至极,需要短暂的休息来攒劲儿;另外我忖着,怕那会子就是神魂游离在阴阳之间,从生死关前走过吧。”
“你们猜,那会子我梦见了谁??”
玉叶和玉蕤都一颤,“谁?”
玉叶忍不住一声冷哼,“只要不是那个一副贤良淑德皮相,却事实上害主子这么多年无所出的人就行!”
婉兮含笑垂首,“不是她,却也与她有关。”
“我梦见了慧贤皇贵妃同为汉姓包衣出身,都是入宫多年无所出,我当年因年岁小,又隔着身份,交集虽不多,可是冥冥之中却仿佛有些相通之处。”
“我梦见她冲我微笑。”
玉叶和玉蕤对视一眼,也都不敢松一口气。
婉兮轻轻侧头,“我还梦见了念春”
玉叶和玉蕤都吓了一跳,“主子梦见她做什么?!”
婉兮含笑抬眸,“你们两个别紧张。她没吓我,我梦见自己又是当年去见她最后那一面,走在紫禁城那条阴阳路上。我听见她的声音从我身后追上来,说‘便是做了鬼,也会替令主子你祈福’。”
玉叶和玉蕤都有些瞠目结舌,不知该说什么。
婉兮便垂首轻轻一笑,“我相信她那一句话必定不是诳语。我的孩子生在七月十五,便是皇上福泽深厚,用诚心向满天神佛护着了我们母女,但是我也相信——这当中或许也有念春一份儿心意。”
“这辈子终是一场相逢,这辈子也算互有亏欠。生死永隔之后,便只能将那些亏欠都变成了遗憾。可是这会子,我想,我与她之间便所有的亏欠和遗憾,都可风吹云散了。”
玉叶和玉蕤这才都松了一口气。
对于念春与婉兮之间的怨怼所起都是因为九爷,且当年婉兮与四爷、九爷初遇,玉叶也身逢其事,故此玉叶对主子、念春、九爷之间的隐约心结知道得多些。
玉叶垂下头,轻声道,“昨晚九福晋都进宫来伺候了,念春若在天有灵,便该知道九爷必定也跟着紧张成了什么样儿。她若当真记着九爷,那便应该只办叫九爷欢喜的事儿,不该再伤害九爷在乎的人去了才好。”
正说着话,东边儿窗户外头的夜空中,忽然一片炫彩通明!
“放‘法船烟火’了!”玉蕤惊喜地叫。
七月十五,民间会放河灯;皇帝在圆明园中,也会在东边儿新纳入园子的长春园福海中放河灯。
可是今年不仅整个园子灯火通明,皇上更是施放了“法船烟火”,规模更比单单放河灯,更浩大了多少倍去!
火树银花,一时映亮整个夜空。花开璀璨,朵朵如莲。
这叫婉兮不由得回想起去年陪皇上在避暑山庄“万树园”中赐宴蒙古王公那晚,所燃放的焰火去。那样的金莲盛放在夜空,也在她——身子深处。
外头忽然传,说御前伺候的孙玉清来求见。
婉兮皱了皱眉,“我这会子如何能见他一个太监?去问他有何事,将话转达给我就是。”
宫里太监江沅手脚麻利,不久便来回话。
“孙太监称,皇上今晚儿在福海燃放了烟盒三架、爆竹三千个、起火二百支、花五百筒共计两万两千两百件,有一十七种名目。”
“孙太监说,若是往年皇上也于七月十五放河灯,却一定会请皇太后同赏。可是今晚上,皇上却没将太后从畅春园请回来。”
“便是畅春园里,皇上也叫预备了法船烟火,却只是园子里的十分之一今晚焰火的盛大,为历年所不及,更是皇太后观赏到的十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