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皇家的恩惠,可不是那么好享的。
除了极少数人在享受皇家恩惠的同时不用付出代价外,绝大多数人都得付出代价,而且还是沉重的代价。
这种代价足以影响一个人的一生。
不过,李元吉有信心能让窦婠享受完了皇家恩惠以后,不付出什么太大的代价。
但凌敬明显是希望窦婠从此以后能泯灭与众人,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
所以李元吉便顺应了凌敬的心思,没有再刻意的去干涉窦婠的人生。
在四个人嫌狗厌的小喽啰的吵闹声中,长安城很快就到了。
守在城门口的将士们看到那明显的只有亲王才有资格坐的车架,果断的清空了城门洞子里的所有过往的车架,让齐王府的队伍畅通无阻的进入了明德门。
行至朱雀大街中段,就被人拦下了。
领头的侍卫统领,问都不问一身,就果断开骂。
“何人如此放肆,竟敢拦王驾?!”
侍卫统领根本不在乎拦路的人是什么身份。
因为他确信,拦路的人身份再高,也高不过自家殿下。
“我家主人请见。”
拦路的人也不在乎侍卫统领的呼喝,躬身一礼后,递上了一个拜帖,相当正式。
侍卫统领冷着脸,喝斥道:“无论你家主人是谁,你阻拦王驾也要论罪。”
这是规矩,李渊定下的规矩。
低爵在路上碰见了高爵,必须让路。
小官在路上碰见了大官,也得礼让三分。
去岁尹阿鼠敢将杜如晦的手指打断,就是因为杜如晦路过尹府的时候没有下马,破坏了其中一条规矩。
不然李渊也不可能稳稳的站在尹阿鼠一边,杜如晦也不可能白挨一顿打。
阻拦王架的性质,比这还严重。
“小人甘愿领罪。”
拦路的人也清楚自己拦路的后果,规规矩矩的站在原地等着领罚。
侍卫统领毫不犹豫的就派人将其就地拿下,然后才将其递送的拜帖送到了李元吉面前。
李元吉在看完了拜帖以后,乐呵呵的一笑,然后将拜帖撕的粉碎,丢进了马车头顶悬挂的灯笼内。
拜帖是窦府的拜帖,拜帖的主人就是大名鼎鼎的赞皇公窦轨。
言称年后约个时间登门拜访。
拜访的用意没说。
但李元吉能猜到,无非就是商议一下如何‘割地赔款’,平息他的怒火。
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火已经窜到房顶了。
窦轨还摆谱,还拖延时间?
想借着年节的工夫寻找救兵,亦或者是跟赵州李氏共同商议对策,一起面对吗?
问题是……
“我会给你们足够的时间吗?”
李元吉心里讥讽着,同时招呼了一下守在马车边上的一个侍卫,“你带两个人去找凌长史和河间王,让他们帮忙查一下,窦氏在赵州做的到底是什么生意。”
明明已经到了壮士断腕的时候了,窦氏还不肯下决断,还不肯跟赵州李氏断一个一干二净。
这说明窦氏在赵州做的生意不小。
窦氏难以割舍。
所以李元吉很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生意,值得窦氏冒这么大风险。
“属下领命,属下马上带人去办。”
侍卫恭敬的一礼,点了两个亲近的侍卫,脱离了队伍。
李元吉乘坐着马车继续前行,赶到太极宫前的金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守在金桥两侧,以及皇城城墙上的将士们,似乎知道他今天要回宫,所以并没有急着落锁。
一直到他府上的车队全部进入城门洞子以后,才缓缓落锁。
第三百五十一章 痛并快乐着
短短数日,宫里又变了一个样子,虽然天已经黑了,但依然能看到宫里各处的变化。
各处飞檐上被悬上了红红的宫灯,各处石灯也被点上了红烛,宫卫们也齐齐配备上了金甲,一个个擦拭的锃亮,在月光和烛光下倒映着一片片金属的光泽。
宫卫们的胳膊上还绑着红绸,身边的旌旗也多以亮色为主。
让人觉得诡异的是,宫里的人明显是已经做好了过节的准备,可宫里一点儿过节的气氛也没有。
往年这个时候,宫里不仅会悬挂红灯、点燃红烛,还会给各处主殿披红挂彩,给殿内点燃昼夜不息的长颈青铜灯,将皇城内映照成一个昼夜长明的不夜城。
可今岁,不仅没有给主殿披红挂彩,也没有给店内点燃长颈青铜灯,甚至过往的宫人脸上一点儿笑容也没有。
“发生了何事?”
李元吉一回到自己的武德殿,就询问留守在武德殿内的女官和宦官。
杨妙言也察觉到了宫里的气氛不对劲,也伸长了脖子盯着女官和宦官们等待答案。
女官和宦官们齐齐低着头,看不清楚神色。
其中一个女官恭敬的道:“今晨的时候,大家下旨,禁止大庆,也禁止各殿披红挂彩。原本臣等已经给殿内各处悬上了红绸,可得到大家旨意以后,又取下来了。”
李元吉一脸不解,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杨妙言。
杨妙言也看了过来。
双方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茫然。
李元吉忍不住又道:“我父亲为何会下这种旨意?”
女官赶往将腰又往下弯了一点,快速的道:“臣等不敢猜测大家的心思。”
李渊没有明确的表明态度,宫里的人就不敢乱猜。
李元吉也没有为难留守的女官和宦官,让杨妙言带着府上的人先去安顿,自己派了个人去找尹阿鼠探听消息。
但凡是宫里的风吹草动,应该都瞒不过尹阿鼠的耳目。
留守的女官和宦官们不敢乱猜的事情,尹阿鼠绝对敢猜,甚至敢去打探。
所以李元吉觉得应该能从尹阿鼠身上探听到一些消息。
半个时辰过后,前去找尹阿鼠探听消息的人回来了,李元吉在武德殿正殿见了他,简单的走完了礼仪流程以后,李元吉立马发问,“尹阿鼠怎么说的?”
吕尚宫弯着腰,神情怪异的道:“回殿下,尹监门说大家是想太原王殿下了,所以才会下这种旨意。”
尹阿鼠的原话其实是‘圣人是想太子殿下的嫡长子了,所以才来了这么一出’。
言语中有不敬之处,所以吕尚宫没敢用原话复述。
她可没有闺女在宫里做嫔妃,也没有人给她撑腰,她可不敢对李渊有丝毫的不敬之处。
李元吉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说啥好。
李渊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他自己不高兴,就得让所有人陪着他一起不高兴。
还真是君威似海,皇权凛冽。
兴则山河云动,哀则山河同悲。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李元吉摆摆手。
吕尚宫恭敬的一礼,倒退着出了武德殿正殿。
……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
李元吉将得到的消息分享给了杨妙言以后,杨妙言是哭笑不得。
说李渊疼孙子吧,李承宗活着的时候,也没见李渊有多宠李承宗。
说李渊不疼孙子吧,李承宗已经亡故了大半年了,李渊还会时不时的沉浸在悲痛当中。
不过,这跟李元吉也没太大关系,不值得过多关注。
在交代了杨妙言将李承乾送回承庆殿以后,李元吉就窝在了武德殿正殿,继续过起了如同去岁冬月一样的生活,静静的等待起了元日。
没有了李承乾四个小家伙打扰,也没有其他莺莺燕燕纠缠,李元吉跟杨妙言痛痛快快的过起了没羞没臊的生活。
一直到凌敬和李孝恭各自派人回话,李元吉才从温柔乡里爬出来。
“河间王是说,窦氏在赵州有一座铁山?”
武德殿正殿内。
李元吉听完了侍卫的禀报以后,沉吟了起来。
侍卫郑重的点了一下头,双手将李孝恭查探到的情报奉到了案几上。
李元吉大致阅览了一遍,了解清楚了窦氏在赵州的所有生意,也明白了窦氏为什么割舍不了赵州李氏。
窦氏在赵州有一座铁山,距离窦轨此前的封地赞皇山很近,储铁量十分丰富,每一年能为窦氏带来十数万贯的收益。
十数万贯,对于李元吉而言,并不算多,但是对于窦氏而言,却是一笔十分丰厚的收益。
窦氏每一年能不能过一个肥年,全看这一笔收益。
也难怪窦氏难以割舍。
“换做其他勋贵的话,恐怕也不会轻易罢手。”
李元吉心中感叹。
别看此前孙思邈等一众杏林高手义诊的时候,长安城的勋贵们一下子就筹集起了价值上百万贯的药材,就觉得长安城内的勋贵们各个家资百万,可以无视十数万贯的收益。
要知道,那价值上百万贯的药材,可是长安城内所有勋贵筹集的。
分摊到每一户头上,也就几千贯钱。
而此前的义诊是由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以及李元吉四个人牵头的。
作为他们的臣属,勋贵们在筹集药材的时候,自然是尽最大的可能在筹集。
由此可见,几千贯钱对于长安城内的一部分勋贵而言,也是一笔大钱。
十数万贯,那就是大钱中的大钱。
几乎所有的勋贵都无法忽视。
只是窦氏为了贪利,居然连他的态度也可以忽视,李元吉实在是无法容忍。
“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我打脸了。”
李元吉丢下了李孝恭送来情报,做起了同时面对窦氏和赵州李氏的准备。
……
岁除夜(除夕夜)。
李元吉在杨妙言的打扮下,穿上了一身盛装,带上了同样穿着盛装的杨妙言、李承业、李令、李絮赶往了两仪殿。
临走的时候还特地给武德殿上上下下的人发放了新年的赏赐。
赏赐不多,也就是一点儿钱财,一点儿酒肉,一点儿布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