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之后还要怎么做,能不能好好活下去,要不要在意淫里给自己追加个超能力什么的,这些就另当别论了。总而言之,虽然丧尸危机这种东西理性地说肯定还是不要发生为好,但我当时真的发自内心地期望过,期望有那么一股外部的力量,宛如狂风骤雨般摧毁自己迄今为止构筑的生活。
就结果来说,我真的在之后遇到了自己的“丧尸危机”,我的生活也确实被摧毁得体无完肤;而过去的旧骨也是一样,无论本来会走完怎样的人生,至少还是走在人道上,却被我这股外部的力量突然摧毁了。要说我和旧骨在此事上的共同点,那就是我们后来都成了变态杀人狂。
但也不是所有的变态杀人狂都是因为外部的力量而失控的,就好像丧尸危机里不是所有的丧尸都是因为被其他丧尸咬才变成丧尸的。肯定有些丧尸本来是好端端的人,在某个平平无奇的日子里突然便成为了丧尸。而在所有的变态杀人狂里面,这种丧尸的占比说不定才是多数。
我在这次的事件里遇到的,便是这样一个变态杀人狂,而我则阴差阳错地接触到了他从正常人蜕变为变态杀人狂的全部经过。
……
要说在以编外执法术士的身份确定加入国家隐秘安全局之后,我身上最大的改变,那应该不是身份,而是心境。
我不再急于送死了。
急于送死――大约没有比这四个字更加适合评价之前的我了吧。因为在“它”死后自己也没什么好追求的了,因为自己不受报应是不可以的,因为自己想要在更加英勇的场合下赴死……我曾经基于这些想法而差点在与旧骨的战斗中同归于尽。而现在有所不同了,我虽然依旧认为自己不受报应是不可以的,也依旧想要在更加英勇的场合下赴死,但已经决定要更加积极地面对这些问题。
或许是因为自己余命无几,所以反倒是珍惜起生命来了;又或许是青鸟的话语治愈了我的心灵,使我在黑暗的泥沼中得到了些许喘息的机会……
又或许,是我有了某个在短时间内无法解决,必须徐徐图之的目标。
那只手……“它”的那只仅存的手掌,为大术士白驹所夺走,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坐视不理,非将其夺回来不可。
而在不知道白驹行踪的前提下,如果我还要继续追踪,似乎就只有调查旧骨身后之人了。
哪怕旧骨身后之人并非白驹,也肯定与白驹有着相同的目的,所以才会对“它”的遗体有所企图,而我起码要先把握住他们所欲何为才可以。
然而旧骨早已被我杀了,我苦于没有线索,也不知道自己要往什么方向使劲;反倒是青鸟先行一步,追踪到了相关的线索。
这件事发生在白驹上次现身的数天后,十月底的一天。
最近青鸟总是忙于外出工作,成天不见踪影,而当我在某个危险重重的地方重新见到她的时候,她将自己最近忙碌的事情全部告诉给了我。
至于这个地方具体如何危险重重暂且不提,先说说青鸟的事情。
“你还记得上次的收尸人吗?”她以这个问题作为对话的开头。
“当然。”我说。
“旧骨在胁迫收尸人的时候提到,如果收尸人不服从他,他就会对收尸人的家属动手,并且把他过去走私魔物遗体的证据抖露出去……”她说,“但是……连我们安全局的人都不知道他以前走私过魔物遗体,旧骨这个成天藏头藏尾的通缉犯又是怎么知道的呢?甚至还拿到了证据!”
“这确实是个疑点。”我说,“是旧骨身后之人做的吗?”
“实际上,那应该是‘中间人’做的。”
“中间人……”我稍微地揣摩了下这个词语的含义,“是收尸人走私魔物遗体时接触过的人吗?你的意思是,收尸人并不亲自将魔物遗体出售到黑市里,而是通过某个特定的中间人完成了走私出售的工作。而就是因此,收尸人才能够将自己的身份隐瞒至今,既不暴露给黑市,更不暴露给安全局?”
“正是。”她赞同,“所以,如果旧骨手里有收尸人走私魔物遗体的证据,那么……肯定是这个中间人出卖了收尸人。”
“也就是说,中间人与旧骨之间存在某种利益交换……或者说是被旧骨胁迫了吗?甚至有微小的可能……这个中间人和旧骨是同一个团伙里的?或者旧骨和中间人是同一人物……不,最后这个应该不可能。”
“嗯,收尸人与中间人已合作多年。最早的时候,旧骨甚至还是个不知道隐秘世界的一般人。所以两者不可能为同一人物。”她说,“我认为只要抓到了这个中间人,就有可能得到关于旧骨身后之人的线索。”
会不会中间人就是旧骨身后之人?但假定如此,中间人又何必通过旧骨接触收尸人,一如既往亲自接触收尸人不就可以了。
“能再多告诉我一些吗?”我试着问。
她痛快地点头了,“正有此意。”
“我还以为你不会告诉我。”
“为什么?”
“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了追回‘它’的手才会打听那些线索。”我说,“你不是不希望我这么做吗?”
“我是不希望你去追逐那只手,但是……”她说,“你从来没有隐瞒过我任何事情,所以我也不应该对你隐瞒任何事情。而且……”
“而且?”
“如果我什么都不说,你肯定会突然消失吧。”她寂寞地说。
我哑口无言,同时手足无措,而她却迅速地打起了精神,仿佛刚才的寂寞之色都是幻觉一样,开始对我陈述起了自己之前做过的事情:
“就在今天傍晚,我进入了柳城东边的某个小区……”
就在今天傍晚,青鸟进入了柳城东边的某个小区,来到一处居民楼下方。
根据对于收尸人证言的分析和后续紧锣密鼓的调查,安全局今天终于锁定了在黑市中活跃的“中间人”的居住地点,也就是此地。
同时,中间人在黑市中的身份情报也到了青鸟的手里。
根据这份情报,他既是黑市里负责魔物遗体买卖的中间人,也是魔物遗体的买家,甚至后者的身份更加占大头。他从收尸人那里得来的魔物遗体,往往会在割除最精华的部位之后再拿到黑市出售,到手的钱则在抽出少部分之后全部交给收尸人,有时候还会反补给收尸人一些。似乎对他来说比起出售魔物遗体得来的金钱,魔物遗体本身更加重要。
若是如此,再以黑市的中间人称呼他,未免言不符实。但方便起见,还是继续称呼他为中间人吧,黑市里的人们也习惯于称呼他。即使是在那些黑色地带居民看来,中间人也是个相当神秘的角色。他总是佩戴骨制面具,神龙见首不见尾,并且有着相当强大的实力。曾经有几个本地小有名气的术士触怒了他,却被其转手间消灭。因此他尽管是个没有后台的独行者,却颇受一些人所畏惧。
毫无疑问,这是个术士中的强者。
而这种“强者”,又为何要以小小中间人的身份藏身于柳城的黑市呢?
虽然柳城也算是个大城市了,但这里的黑市依然上不了台面。有些不知情者或许会怀着对于黑市一词的莫名敬畏,以为这种地方会像是网络里传说的“高手在民间”一样冒出来很多稀罕材料,但是真正的稀罕材料根本不会出现在黑市里,这里面最多就是一些边角料级别的东西而已。收尸人偶尔会从安全局里偷出来一些不那么重要的魔物遗体,但就是那样的东西,对于黑市来说也算是重磅炸弹了。
再联想到中间人与旧骨身后之人可能的联系,青鸟便怀疑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黑幕和阴谋。
她拿着用公职身份从物业取来的门禁卡解开了门禁,接着单枪匹马地走入居民楼,乘坐电梯来到了十一楼。
然后,她来到目标所在的房子门口,敲了敲门。
“有人在吗?”她说,“我是物业。”
说话的同时,她还尝试主动地延展自己的觉察力,探索门后面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