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草根渔家
詹佳箐很忌讳别人知道她是个渔家妹.
初中毕业她考上了翠城重点中学翠城高中.可是数学老师总是在讲评作业时提到她..
“詹佳箐同学.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的几何作业为什么还是出现线条晃动的现象……”
詹佳箐总是眼圈红红的.眼眶里泪水打转转.一声不吭.
老师闭上了嘴.
这个班的同学大都是一些家境不富裕.学习成绩却非常出色的孩子.
詹佳箐的各项成绩都非常优秀.特别是作文.在全国中学生作文比赛中屡屡获奖.专家学者评价她的作品“具有波光水影的灵气”.数学成绩也不错.只是在几何作图不知为什么常常出现“线条晃动”的瑕疵.
担任数学老师的班主任决定对她进行一次家访.不但要了解造成“线条晃动”的原因.还要了解她为什么有时还要到网吧去做作业.
詹佳箐很不情愿告诉班主任.她的家在“渔港码头88号对面”.
渔港码头远离学校.班主任坐了一个小时的公交车才來到这里.找到了“渔港码头88号”.发现“渔港码头88号”只是用矮砖墙围起來的好大好大的一块地皮.潮湿的墙跟长满墨绿色的藓苔.锈迹斑斑的铁栏栅大门旁矗立着一块绘着美丽家园的巨幅广告画.上面赫然标着地址..渔港码头88号海市蜃楼花园.
在它的对面是一湾海水和百多条新旧不一大小不等的渔船.
班主任到这时才明白“渔港码头88号对面”的涵义..詹佳箐住在船上.
可是这几百条渔船中.哪一条才是詹佳箐家的“住家船”呢.
班主任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听见海上有人在喊：“老师..”
她循声望去.发现詹佳箐正站在一艘低矮破旧住家船的船头向她招手.
班主任在詹佳箐的搀扶下.微微颤颤走过长长的“跳板”.來到詹佳箐家的船上.
她看到不大的住家船舱只有十多平米面积的空间.一条布帘拉下來.把“生活区”间隔成了两部分.父母睡在前面.把安静整洁的后舱让给了女儿.
詹佳箐正在做几何绘图作业.班主任弯着腰看她做的作业.一艘渔船从旁边驶过.住家船便在渔船行驶掀起的波浪中剧烈摇晃起來.班主任沒站稳.一屁股坐到了船舱木板上……
詹佳箐一家最大的愿望就是早一天搬到岸上去住.
詹佳箐的父亲刚刚五十岁.背就驼了.渔港的人都称呼他“詹驼背”.
年轻时的“詹驼背”是渔港里水上人家公认的美后生.一米七八的个子.挺拔的身段.娶的是这一带水上人家最靓的妹子阿兰.他们就是在这条船上成的亲.
詹驼背的背脊是这几年才渐渐弯下來的.
他们的“住家船”不大.不能出海.白天在近海撒网.晚上回到港湾.吃住都在船上.近海的鱼越來越少.港湾里两千多艘“住家船”的人家都陆续搬到岸上.剩下百多艘还挤在港湾里.
詹驼背很少上岸.生怕遇见昔日港湾里的小伙伴问：“怎么.还在船上住.快搬上來吧.”令他抬不起头.打到希罕的海鲜.都是阿兰拿到酒楼去卖.
南珠酒家的老板水生和张驼背是好兄弟.原來也是港湾里的水上人.阿兰把海鲜拿到他那里.总能卖个好价钱.张驼背知道.水生还在恋着阿兰呢.
当年.詹驼背和水生一起追阿兰的时候.曾向阿兰发誓：“多打鱼.一定让你上岸去住”.阿兰才跟了他.如果当初嫁了水生.阿兰早已上了岸.当上老板娘.为此张驼背十分内疚.
更揪心的是.那艘住了二十多年的“住家船”也老了.随时都有“散架”的危险.每次台风前.水上派出所的警察都要赶來.帮他们搬到学校的教室里暂住.
政府的曾经來过.说是在渔民新村给他们安排了廉租房.问他们愿不愿意上岸去住.他看了阿兰一眼.答应到那里去看看再说.
那是二楼的一套二房一厅.宽敞明亮.阿兰心满意足地看着他.眼神分明在说：“我们总算也搬上岸了.”脸上皱纹也熨平了许多.
詹驼背却说：“我们不搬.”
阿兰着急了：“这么好的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沒有这家店了..”
“谁说沒有机会.箐箐正在读大学.等她工作了一定能赚钱买房子.”
阿兰沒在说什么.把“买房上岸”的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
女儿詹佳箐是个懂事的女孩.从小学开始.放学后她就到海边捡些好看的贝壳.周末到旅游景点向游客兜售.
她发现外国游客出手大方.同样的贝壳能卖大价钱.所以见了他们就紧追不放.久而久之.竟然掌握了英法西班牙日韩语的日常会话.
她的外表令人怜爱.还会讲这么多种语言.让外国游客感到惊奇.一些年长的外国游客不但乐意买她的贝壳.还给她纠正发音.给她讲一些国外的生活景致和典故.俨然把她当做了“异国的小孙女”.
所以她捡的贝壳不但卖得多.而且价钱高.一些摊贩看到她的优势.把货批发给她去兜售.
从上初中起.詹佳箐就不再捡贝壳.而是直接从小伙伴的手中收购贝壳.加工一下便向游客兜售了.有了钱.不再要父母承担上学的费用.还有钱买自己喜欢的衣服手机和电脑.剩下的钱还可以接济正在上师范的哥哥.
海湾里的渔民们都羡慕“詹家养了一个有本事的‘妹头’.”
父亲却总是为了女儿的升学眉头紧锁.大口大口地吸着水烟筒.
所谓有得必有失.詹佳箐为了挣钱读书.荒废了部分学业.除了英语成绩是“全校第一”外.其他成绩都仅仅及格.成了班上的“末等生”.
可是詹佳箐一点沒有把这事放在心上.依然每天去旅游景点向游客兜售收购來的稀罕贝壳.高中三年.除了刮台风.她每个周末都在卖贝壳.已经悄悄攒下了一万多元钱.她打算如果考不上大学.就在景区租一间售货亭.专卖那些稀罕的贝壳.当一个旅游景点的“最年轻最漂亮老板娘”.赚钱给父亲买套商品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