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胜回国了,他没有带若兰回来,他得考虑若兰的感受。尽管若兰已经同意他追求若男,而且若兰和姐姐的感情一向很好,可是这心理的适应过程总不会那么快,如果带着妹妹去追姐姐,那未免有点太混蛋。
他也不怕若兰一个人在外面会寂寞无聊,他在英国买下的尼古拉斯城堡刚刚买到手,许多原来关闭的区域还没有重新维修开放,招聘来的许多工作人员还不能进入自己的角色,这一切当然需要一个细心的女主人去打理。相信若兰对她今后的新家、对这座属于童话世界的美丽古堡一定会尽心尽力,在这过程中,她也会对这城堡、对他们的家有了感情。
张胜没有带着若兰回国,却同美国方面联系,由他在美国的赌界朋友帮忙,物色了两个期货权证操作方面的高手,双方约同在深圳机场汇合。
张胜重金物色的这两个人是原索罗斯旗下的量子基金的操盘手,他们最擅长以强大的财力和凶狠的操作手法,对相对弱势的对手做毁灭性的打击。索罗斯在香港败北以后,接连出现操作失误,损失达50亿美元,被迫在2000年结束了量子基金这一世界著名的对冲基金,手下不少干才流失,张胜礼聘的安德鲁和韦恩就是其中的佼佼者。洛菲赴机场迎接丈夫,然后一同赶回了园山别墅。在罗先生家地下室的电脑操控间里,张胜向周氏家族的亲信以及新招募来的两个高手面授机宜,开始策划对咄咄逼人的徐海生展开全面反击地计划。
洛菲流利地用英语向两位美籍智囊传达张胜的意思:“安德鲁先生、韦恩先生,我丈夫说。中国国情与美国不同,所以有些注意事项你们必须要注意。”
她说到这儿微微一笑,自己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们无法让你们在这么短的时候内完全了解这个东方国度的人行为处事的方法和资本市场的全部特征,我丈夫所说的只是一些主要事项,在制定具体计划时,我,将代表我的丈夫参予其中,会和你们做进一步的探讨。”
两个四十上下、神态沉稳的美国人微微欠了欠身,微笑着向夫人颔首示意。
洛菲继续翻译张胜地话:“这次狙击行动地主要计划。将由你们两位先生负责设计。你们是专业人士。我不敢妄加指教,我要提醒你们的是,你们挑选的博奕品种,必须是小品种。也就是产量、存量都相对较小,对国计民生的影响不是很大的品种,因为只有这样,它的价格高一些或低一些,都不至于引起中央政府的重视。否则……我们的对手可能突然会增加一个我们根本不可能战胜地帮手——政府。”
韦恩先生眨了眨蓝眼睛,笑道:“夫人,我想我明白张先生的意思了。张先生的建议与我们不谋而合,在答应张先生的聘请之前,我们调阅了大量中国资本市场的资料,我和安德鲁也认为,应该从小品种着手,它的现货存量小。对期货的价格影响力也差一些,我们将很容易控制仓单,容易形成逼空行情,同时可以暂时操纵现货价格而影响期货价格。”
洛菲嫣然笑道:“很高兴能和你们达成共识。”
她微微侧身同张胜低声交谈几句,然后对韦恩和安德鲁说:“好吧。我们现在看看可供操作的几个品种期货地走势图,首先共同确定一点:做多,还是做空。分析趋势、确定战略目标之后的具体战术,就要看两位先生大展身手了。”
房间里的人都轻松地笑了起来,洛菲示意了一下。房间的灯光稍稍暗了一些。电子屏幕上出现几幅期货走势图,周洛菲用清晰悦耳的声音向他们解说着:“到目前为止。各个期货市场地主要趋势仍处于熊市。z交所的天然胶、h交所的红小豆和s交所的胶合板,以及dl交易所的大豆莫不如此。
这几个品种最短地也已经在底部震荡整理了一年之久,还在不断创下新低,去年底,dl大豆创下了1700元吨地新低,年后虽有回升,不过市场观望气氛仍旧比较浓。这里请容许我插一句,自从三年前大豆期货市场成了我国黑龙江大豆产区的现货批发市场之后,多头就一直没有取得过优势……,下面我们再来说说z小麦和l铜……”
张胜坐在一侧,静静地吸着烟,注视着侃侃而谈地洛菲,脸上流露出隐隐的笑意。洛菲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气度和神彩非常令人着迷,她优雅的谈吐、和自信的神情,能很快地感染别人。张胜仿佛已看到她坐在周氏家族掌舵人的宝座上,指点江山、从容大度的气派。
操持周氏家族的财产这么久,每一笔钱都是他绞尽脑汁从国外不同渠道一点一滴的汇进来的,他不希望做无用功,能把它交给一个可信赖的人,那不止是对文哥负责,也不枉他一番心血。
洛菲不再是那个跟在他身边端茶奉水、调皮捣蛋的小丫头了,她削瘦稚嫩的肩膀,一定能挑起这个担子,甚至……比他做得更好!
洛菲解说着,妙目一转,忽然看到张胜坐在旁边正望着她微笑,不禁脸上一热,向他羞涩地回了个笑容。张胜轻轻呼了口气:“这小丫头,真的有种成熟女性的韵味了。”
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生活了几年的黄毛丫头,忽然长成了一个妩媚端庄的大家闺秀,虽非自己之功,张胜心里还是由衷的升起一种满足和自豪感。他伸出手去,轻轻拍了拍洛菲的小手,鼓励地点了点头。
“菲菲,徐海生手下有一群智囊,我们的人就算有几个这一行当的高手。我感觉彼此地实力也相差悬殊,所以特意从美国网罗了两个投资高手,现在就等他们拿出一个可行的方案了,不过用不用、怎么用,还要再和我们的人做详细研究。”
“嗯,好啊,你当家,你说了算。”
一回到卧室两人独处,洛菲就非常不自在,两个人的名份。她无法做到完全无视。只是。她用理智控制着自己的感情,在张胜面前,她永远都是那个快乐的、没有心事的小女孩。
“在此期间,我想回东北一趟,这边的准备工作要交给你了,反正联系起来还是很方便的。”
“喔?”洛菲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刹那,然后又露出了那轻松地笑容:“你还没跟我详细说过呢,她……接受你了?”
张胜脸上露出满足地笑容:“是。这事真的要感谢你,可是此去东北……,唉!我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若男呢?”
洛菲沉默片刻,轻轻地道:“唉,我也不知道。这一关,只怕比英国那一关,要难上百倍。你……尽人力而听天命便是。”
张胜苦笑着点点头,想了想。又说:“有件事,我要和你商量,我想在此期间,把财产控制权转移到你的手上。”
“什么?”
洛菲心里有点发慌,期期艾艾地道:“这事……着什么急呢。还……还有大半年的时间。”
她和张胜之间一纸婚约、一个名份的联系,全维系在这财产的控制权上,哪怕只是假凤虚凰,起码也有一种自欺欺人的满足感,现在张胜要把财产转移到她名下。那就意味着……他们的缘。要尽了。
张胜摇摇头,说:“不是地。我不是急于解决这件事。而是忽然想到可以把几件事互相利用起来,这样财产的转移过程才更加自然,不会令人起疑。而徐海生呢,他正在积极筹备对付我,想把我再次打败,吞并我的势力,我不务正业一点,容易让他起了轻视之心。同时……这么做,对我此去东北的事情来说,也会产生相当的助力。”
他苦笑道:“在澳门,若男搅了特首的会场,八卦小报把这事登载的乱七八糟,事情已经传到若男的家人耳中。我地计划,若男一开始就知道的,我没瞒她,但她的家人不知道啊,若男一向要强,我怎忍她为我受尽屈辱?演这一出,就当是给他们看的好了。”
洛菲慢慢低下头,模糊的眼睛盯着自己地脚尖,忍着心中的委曲,轻轻地说:“好,你来决定好了,不管你怎么决定,我都配合你……”
一家银行营业大厅门前,一辆面包车疯狂地横闯过来嘎地一声停下,四名持枪劫匪头蒙黑巾跳了下来,快速地冲进大门。营业大厅内,为首者手持一把军用五四式手枪,砰地一枪打爆了监控摄像头,对满大厅乱跑的顾客厉声高喝道:“趴下,趴下,谁他妈乱跑我毙了他!”
然后又揪住大堂经理,挥枪对柜台内众职员歇斯底里地嚎叫:“把钱拿出来,快点、快点,别逼老子杀人!”
在枪口的威慑下,柜台内的工作人员战战兢兢地把一捆捆钞票递了出来,与此同时,悄悄按响了柜台下地无声报警器。
歹徒把钱装在一个编织袋里,仓惶撤退,大厅里地人见他们要离开,蠢蠢欲动起来,一个歹徒砰地射了一枪,只听一声惨叫,也不知打中了什么人,大厅里的人吓得立刻又趴了下去。歹徒们上了车,快速向市郊驶去。
但是接到报警,警察已自四面八方向这里赶来,他们刚刚驶出不远,迎面就被一辆警车拦住,双方以车为掩护,开始对射起来。
“小秦,注意保护自己,堵住他们就好,咱们地人马上就到!”刘队抬手射出一枪。马上又避到车门后。
另一侧,秦若男没有回答,她侧身站在警用吉普车后,双腿立定,不丁不八,耳边枪声呼啸,她恍若未闻,“砰砰砰”地射光了一匣子弹,把歹徒压制回面包车体后,打消了他们试图四处逃窜的意图后。她不慌不忙地举枪。退弹夹,上弹夹,枪口冲地,打开保险,上膛,眼神冷峻,手指缓慢而有力…
她重新举枪,窥了一下对面歹徒的动静。道路两旁是商场,由于他们的火力压制,对方地歹徒不敢冒险离开遮蔽体,但是她只带了两个弹夹,没有充足的火力一直压制他们,如果让他们闯到正在两旁商场门廊下战战兢兢的群众中去,那事情就麻烦了。
战友们还没有赶到,局势随时可能发生变化。刘队长在另一侧与歹徒还在你一枪我一枪的对射。秦若兰举枪,屏息等待着。
突然,一名歹徒向这里射击时跨出的幅度大了些,秦若男立即单臂举枪、三点一线,砰地一声。子弹呼啸着飞过去,把那名歹徒的膝盖骨轰飞了,鲜血四溅。
那名歹徒惨叫一声栽了出来,秦若男一个箭步跃了出去,抬手又是一枪。那个手里握着枪、瞪着一对血红眼睛的歹徒眉心赫然出现一个小洞。后脑喷出一团血雾。秦若男趁他坚守的这一翼暂时的空缺,立即平举手枪。快步向前走去。
“小秦,你疯了,快回来!”刘队长见她玩命似的往上冲,急得连声高喊,他见秦若男充耳不闻,只得跺了跺脚,举枪连续射击,掩护她地突击。
对方面包车后突然又冲出一个歹徒,一见秦若男正冲过来,不禁大惊,两个人同时闪身、开枪。
“砰!”秦若男垫步侧移,平举地手枪与对面突然冒出来的歹徒一枪对射,枪的后座力震得她的肩膀向后一挫,一颗子弹呼啸着擦腮而过,子弹没有擦着她的肌肤,但是子弹破空的疾风却在她脸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痕,渗出鲜红的血丝。
对面地歹徒象半截破麻袋似的仰面倒了下去,又是一枪毙命。
刘队长趁秦若男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在对射中一枪击中一个歹徒的手臂,枪掉在地上,那人藏在车后不敢捡枪,这时秦若男已冲到面包车前,穷途末路的歹徒首领突然矮身从车后闪了出来,与刚刚冲过来的秦若男隔着五六米远举枪对视。
那是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壮年男子,他眼睛里透出愤懑的凶光,满脸狞笑、一副亡命徒地模样,叫嚣道:“***,你真舍得给王八蛋们卖命啊,好!来啊,来啊,我怕你一个臭娘们儿?老子的子弹也不是吃素的。”
秦若男笑了,她冷诮地一笑,漂亮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用一种事不关己地冷淡声调道:“好啊,那我数一二三,我们一齐开枪!”
秦若男慢悠悠地说着,枪口直指他的眉心。
秦若男脚下迈动的步伐非常稳定。她的眼神,就是白痴都看得出那种对生的淡漠和坦然,没有人会怀疑她说出地话。
秦若男刚刚张口,那个络腮胡子突然松开手指,任那手枪以自由落体地方式摔到地上,同时双手张开,拼命地伸向空中,象天线宝宝似的,痛哭流涕地喊道:“别开枪,别开枪,公安大姐,我服了,我他妈地服了,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命的,我的警察姑奶奶,没你这么玩人的,你也太不讲究了……”
宾馆里,张胜心惊肉跳地看着报纸,只看了一半,就抓起了电话:“孟市长,我是张胜,对,你好啊,有点事麻烦你,不知道你在l省省城认不认得什么人?”
“什么,市委乔秘书长和您在中央党校是同室同学,太好了,是这么件事……”
秦若男站在局长办公室里,脸上漠无表情。
丁局长笑容可拘地道:“小秦呐,这次劫匪抢劫银行案,你表现非常好啊,许多市民目睹了你的神勇,打出了咱们警察的威风和声望,局里一定要给你召开一次隆重的表彰会。呃……不过,我注意到,你最近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经过研究,局里决定,给你放个大假,回去好好休息,再精神饱满地回到工作岗位,啊?”
“谢谢局长!”
秦若男一个立正,敬个军礼,转身离开了局长办公室,丁局长松了口气,他摇摇头,抓起电话说道:“喂,乔秘书长吗?您好,事情办妥了……”
外面正在下雨,雨不大,淅淅沥沥的。
秦若男没有打伞,她竖起了皮夹克的领子,双手揣在兜里,游魂似地走在大街上。
后面,不远处有一辆轿车悄悄地跟着她,开车的是张胜。
东北春天的雨是很烦人的,没有诗情画意,只有一种萧索的寒冷。雨虽不大,仍是把车窗打得模糊一片。雨刷器的沙沙声中,行人匆忙地身影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不时有一辆车擦身而过,像极了无数电影中看过的画面,喧嚣而宁静。
张胜开着车,有种被整个世界屏弃在外的感觉。
“郭依星那个死胖子,没学问还跟我玩深沉。我的若男……这哪是憔悴啊,根本就是完全崩溃啊!”
张胜心疼地看着秦若男被雨淋湿变得油亮的皮夹克背影,好想冲下去一把抱住她。
秦若男在街头走着,忽然在路边停了下来,看着路边橱窗。橱窗里挂着几件洁白的婚纱,张胜依稀有些熟悉,他很快就想起来,这里就是他离开的那一晚,和秦若男照过相的地方。
秦若兰站在一棵枝叶稀疏难遮风雨的小树下,削瘦的肩头轻轻挨着树干,默默地凝视着里面。
张胜手机响了起来,他只盯着若男,没有去接。过了片刻,铃声息了,他却又突然醒觉过来,拿起手机看了看,是若兰的号码,张胜正想打回去,铃声又起,他忙摁下通话键。
“若兰,你那里刚刚早上吧,怎么这么早打电话?”
“我重新布置卧室啊,你从国内空运来的家具格调和这里一点也不配,好俗气……,你回去没有?
“嗯,我已经在这了。”
“我姐姐呢?”
“她也在。”秦若兰的语气紧张起来:“姐姐……我们的事,她怎么说?”
“我……只是尾随着她,还没……没见她……”
秦若兰重重叹了口气:“胜子,你知道你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
“什么?”
“日耳曼史诗中的屠龙英雄齐格飞,致命弱点是他背上的一片菩提叶;圣经中的大力英雄参孙,致命的弱点是他的头发;希腊神话中所向无敌的阿喀琉斯,致命的弱点是他的足踝。你最大的的弱点是什么呢?就是放不开!”
“此话怎讲?”
秦若兰说:“你要么做个情圣,要么做个情种,无论做哪一个,男人只要坦率真诚,总有几分招人喜欢。可你呢,总是左右摇摆,谁也难以讨好,明明已做了情种,却还念念不忘做情圣,何苦呢?胜子,如果你能改掉性格上的这个弱点,就是我最完美的老公了,虽然只在……伊斯兰世界是。”
张胜听得壮志满怀,他重重地嗯了一声,说:“***,情种就情种,老婆重要还是别人的狗屁闲话重要?你说的对,我现在就去。”
“去干吗?”
“还能干吗?先挨顿揍再说。”
“哼!”手机里传出幸灾乐祸的一声笑:“你倒有自知之明,去吧去吧,我继续布置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