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披风由皇贵妃娘娘带走,臣就先告退了!”
她用的是臣,而非其他自称。
“不知啇王妃对那些流言蜚语如何看待?”
江相婵突然道,慕惊鸿止步。
她回头来看着江相婵,目光如墨,沉而深。
“不知皇贵妃娘娘口中的流言蜚语是指的哪一个?”
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并不少。
江相婵看着她半响,失笑道:“是本宫糊涂了,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娘娘心中想问的恐怕是我与皇上那些不切实际的流言吧。”
江相婵嘴角的笑微微一僵,道:“啇王妃也不必将这些放在心上,有些事情也并非……”
“贵妃娘娘信了,”慕惊鸿忽然打断她的话。
“什么?”
“娘娘若不是信了那些流言蜚语又何必问我这些,我都为人如何娘娘应该也是了解一些的,可娘娘还是质问了我,娘娘不是在问我在不在意,而是在告诉我娘娘有多在意。”
江相婵看着慕惊鸿,一时间无法说出话来。
慕惊鸿朝她一揖,转身往外走。
“娘娘,啇王妃她就是……”嬷嬷想要安抚几句,被江相婵一抬手制止了她。
“啇王妃说得对,是本宫太过在意了,对于她来说,没有人可以勉强得了。之前是本宫想多了,忘了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啇王妃方才的话分明是有些歧义,娘娘就……”
“曾嬷嬷,本宫了解她,刚才也是本宫惹恼了她,再者她说的话并没有错。”
江相婵摆了摆袖子,转身回宫去。
……
翌日。
皇上点头了让大皇子拖着病体去国子监,朝野因此事稍稍有些动荡。
顾太尉几次上奏圣听,要立北唐太子。
可皇上却迟迟未立,还几次大发雷霆指责顾太尉是不是想要让他的儿子拖着病体走向死亡。
那些话颇为沉重,朝臣听了都觉得心惊不已。
纵然是这样,顾太尉还是一如既往的上奏,要立太子,早定安国。
在楚禹将楚夜送进国子监的时候,大家的心都偏向了楚夜。
此时突然也将大皇子放进去,也不知是何意。
大臣心中的那杆称也不知偏向谁了。
……
慕惊鸿一如往常的带着楚宸到国子监。
楚夜先一步在国子监的门前等着了,楚宸睡眼惺松的揉搓着眼,看到站在台阶上的楚夜,睡意就全醒了!
“阿夜!”
“阿宸。”
“你怎么又叫我阿宸,要叫哥哥!”
“阿宸哥。”
楚宸得意的笑咧了嘴。
正要牵着手进去,听到一道低细的咳嗽声,扭头看到一个看上去两岁左右的孩子被小内侍小心翼翼的扶着。
楚痕今年也有三岁多快四岁了,因病魔缠身,一直被关在凤仪宫里不出来。
鲜少有人看见过。
孩子眸色很浅很清,看人时像一片雾笼罩了过来。
楚宸一眨不眨的看着皮肤苍白得如纸的小孩,瘦小得看上去比楚宸还要弱上许多。
楚宸没敢眨眼,怕把他给眨没了。
楚痕怕生,不敢与同龄的孩子对视。
“你是新来的?”
楚宸眨了下眼,小声的问。
楚痕愣愣的看着精致到极点的楚宸,突然觉得像是在做梦,不然怎么看到这么漂亮的人!
“我叫楚宸,你叫什么?”
“小王爷,这是大殿下,”小内侍不得不出声提醒,别冲撞了才是。
楚宸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给大皇子见礼!”
好些宫人对楚痕作礼。
慕惊鸿也上来,拉着儿子,对大皇子一揖,“大殿下。”
楚痕明亮如水的眼轻轻一眨,苍白的唇抿了抿,竟熏染上些邪气。
慕惊鸿观了眼,楚痕眉眼间并没有长得像谁,也不知像的谁。
不像楚禹,更不像顾尘香。
若说像,也只有鼻子像楚禹一些。
“娘亲……”楚宸有些不解的看了上来。
明明见楚夜时不用这套虚礼,为什么要对他做。
慕惊鸿摸了摸儿子的脑袋。
“大殿下生病了,阿宸要好好照顾着些,别调皮,知道吗?”
“他生病了吗?是不是很疼?”楚宸小脸都皱到了一起。
慕惊鸿点了点头。
楚宸看楚痕就更加的小心翼翼了。
楚夜抿紧了唇,定定的看着楚宸,有一种怕陪在身边的朋友突然投向别人。
小孩子还不知道这是嫉妒,楚夜很好的藏了起来。
“大殿下放心吧,阿宸会保护你的!不会让别人欺负你!还有阿夜也会!”楚宸突然走过去,天真的开口。
楚痕有点不知所措的看着漂亮的小人儿,“我,我叫楚痕……”
他的声音很轻,像小女孩。
慕惊鸿有些不安的看着自家儿子,见两人小手都握上了,只能叹了声并没有阻止。
楚夜愣愣的看着自己叫哥哥的病孩子,今天格外的沉默。
楚宸像只欢唱的小鸟,拉着楚痕绘声绘色地说着!
楚痕冰凉的手被握住,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凤仪宫的宫人都急了。
众目睽睽下也不能阻止楚宸,这位小王爷也是得罪不起。
要是皇后娘娘责问起来,也不知道如何回复了。
……
慕惊鸿目送几个孩子进去,转身对江挽风道:“还请小江大人替我好好看着,大皇子的身体虚弱,不同于一般的孩子。”
不用慕惊鸿提醒,江挽风也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孩子看上去太过瘦小了,肯定是被折磨得不轻。
“啇王妃放心,在下会看着殿下他们。”
出了事,谁也负不起责任。
……
顾尘香冒险将大皇子送去国子监,这让顾太尉颇为不满。
朝后,顾太尉寻了机会到凤仪宫去见顾尘香。
对比之前,顾尘香现在的精神十分的不佳,整个人恹恹的。
“父亲。”
顾太尉也不作那套虚礼了,单刀直入道:“知道你将大皇子送进了国子监,为父十分的担心。”
“父亲,女儿这么做也是有自己的考虑。如若一直放在凤仪宫里养着,阿痕将来就比不上了那贱人的儿子了。”
说起江相婵,顾尘香眼底就抽出了几分狰狞之色。
顾太尉皱眉:“这样对大皇子来说也未必不是件冒险的事,万一在国子监里出了事。”
顾尘香就这么一个儿子,绝对不能失去了!
顾太尉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得想办法让皇上到你这儿来一趟,大皇子的身体状况,将来也难当大任。”
提醒她要多一个儿子。
顾尘香听后苦笑:“父亲也看到了,皇上根本就不来我这里了,倒是宫里最近流言四起,说皇上喜极了啇王妃。”
“哼,这些无中生有的流言,你也信了?”
在顾太尉看来,女儿没将视线放在重点上。
顾尘香脸上的笑容更苦涩了:“父亲,这些可不是无中生有的事,皇上也确实是对啇王妃有了想法,而且也并非现在才有,在他们离开京都城之前,这颗芽已经发酵了。”
以前也确实是听说一些,只是这种事谁也没当真。
因为在那之前,楚禹根本就没有娶慕惊鸿的打算,怎么会等慕惊鸿嫁入了啇王府才突然喜欢上。
顾太尉脑中灵光一闪,心里边突然有一个极有可能的想法。
如若楚啇一死,慕惊鸿再改嫁入宫,有些情况就会跟着扭转,慕惊鸿算来也是他顾太尉尉的外甥女。
只要没有了楚啇,就会站在同一条线上。
但现在最为头疼的是如何处理掉楚啇这个障碍。
与楚禹联手,绝对是要吃亏。
顾太尉也并不想。
“父亲?”
顾太尉惊醒:“不管皇上的心思如何,现在的她已经是啇王妃,只要啇王一天不死她就不会离开啇王府。”
顾尘香神色闪烁,心中猜测着父亲这话的意思。
“既然大皇子已经送进了国子监,为父就替你安排一些人到国子监暗中看着。也免得意外发生,我们不知所措。”
顾尘香点了点头,眸子微眯,冷芒泛起:“父亲,宜凨宫那边的事已经安排了人,只要这一次能将她肚子里的处理掉,接下来一个楚夜也就没有什么可忌惮的了。”
她要确保她儿子长大之前,没有人可以跟她儿子争!
不管是肚子里,还是活着的孩子,都不能留下来当她儿子的绊脚石!
顾太尉皱眉道:“你的人行事可稳妥?”
听到顾尘香提这些,顾太尉隐隐间有些不安。
密谋要将江相婵肚子里的孩子处理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准备得很充足,顾尘香相信,一定能够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就像上次一样,拉了花未泠下水。
完全查不到她的凤仪宫来。
“你自己也要小心一些,”顾太尉没有再反对,算着时辰,起身离开。
……
卓统领带着禁卫军走在宫道上,正好和出来的顾太尉撞上。
“太尉大人!”
顾太尉微眯着眼盯着卓尧束,道:“卓统领近来贵人事忙,好些日子也没有碰上了。不知啇王那里可有什么好消息?”
关心此事,顾太尉也是合情合理。
慕惊鸿是他的外甥女,楚啇与顾府也算是颇有渊源。
只是两家互不对盘,一时间也没有让人想到楚啇和顾太尉之间的那点关系。
“太尉大人放心,如今没有坏消息传来,对我们来说就是好消息。”
卓尧束抱拳回答。
顾太尉幽幽道:“卓统领在这件事上出了不少力,辛苦了。”
“太尉大人哪里的话,这都是下官的本分。”
“有啇王的消息,还请卓统领告知。”
卓统领道:“皇上已将此事交由他人,下官负责宫中禁军,实在不适合离开陛下身边太久。”
“宫中还有提督大人在,卓统领也能高枕无忧了。”
卓尧束当没有听出这话的意思,笑眯眯的送走顾太尉。
人走远后就收起了笑容。
高处。
慕惊鸿这两人的碰面看得清清楚楚。
也不管卓尧束想要干什么,只要不妨碍自己的脚步便好。
楚啇已经派人传回了消息,说他那里并没有任何的危险,柳疏狂重伤昏迷不醒。
她再次进了冷宫。
上次见过花水泠后,时隔数日再来见人,花未泠更加的憔悴瘦弱了。
两眼无神的看着那扇窗,整个人呆呆愣愣的,什么也不做。
“你们娘娘一直这样?”
伺候在这里的还是花未泠以前的宫女和嬷嬷。
宫女红着眼眶点头:“娘娘吃得少,一天时间有大半都是坐在那里发呆。”
她们也害怕花未泠再寻短见,半步也没敢离开。
好在花未泠不再闹了,她们也轻松了不少。
但是。
花未泠这样一天天的发着呆,不说话也不动,像是没有了生命的行尸走肉。
“泠妃娘娘。”
花未泠听到了慕惊鸿的声音,慢慢的转过了身。
刚才看侧脸没有发现,她一转身,那张脸冷白又枯瘦得不像话。
“是啇王妃来了。”
她的声音悠悠远远的传来,像是没有回魂。
“柳疏狂已经找到了,不过这人一时没能回来。”
花未泠眼眸一睁,死气沉沉的眼睛总算是有了些光芒。
“他,他是不是受了伤?”
“是,很重的伤,楚啇已经带人过去,有神医在,他不会有事。娘娘若是还想要见到人,就好好的活着,莫要再多想。”
花未泠看着慕惊鸿说道:“那天,多谢你。”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夫妻俩,她恐怕也早就死在这里了。
“只要活着,总会有机会,”慕惊鸿退出几步,对花未泠一揖,“娘娘若是做傻事,也只会连累了花家。”
花未泠愣愣的看着慕惊鸿说:“啇王妃对花家很是关心。”
慕惊鸿知道她在想什么,道:“对花家,我也是有愧。”
花善扬的死,端木家是直接的原因。
她觉得愧对花谢影,所以寻到任何机会,她也都会帮一帮花家,不至于让花家步端木家的后尘。
现如今满朝文武百官,有几成的官员已经在暗中偏向了他们这边,不用再过多久,也就能掌控着全局了。
那个时候,也就是楚禹血债血偿的时候。
“泠妃娘娘保重。”
慕惊鸿未等她回神,已经退到了殿门处。
突闻花未泠道:“我一直有个疑惑,有些时候,我能从啇王妃的眼中看到些不一样的东西,啇王妃是否对皇上怀有敌意?”
慕惊鸿步伐一顿,道:“泠妃娘娘,有些时候装傻也比太聪明了更好些,您说呢?”
花未泠愣怔。
待她回神,慕惊鸿已经离开了。
经过刚才的一试,花未泠能够确认,慕惊鸿对楚禹根本就是恨。
只是,为什么?
花未泠想不通其中的曲意。
难道在背后,还有他们这些人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花未泠苍白的一笑,自己都变成这样子了,还有闲心去关心这种事,不管慕惊鸿是恨还是怨好,那都是她和楚禹之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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