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惊鸿为女官之事传出,民间沸扬,后宫嫔妃们震惊不已。
她们身处后宫,前朝事根本就不知,直到今日慕惊鸿进入钦天监才得知此事。
坐在宜凨宫里的江相婵手握着茶盏,沉默着看向殿门处,陷入沉思。
良久。
江相婵问宫女水袖,“凤仪宫那位可有什么反应?”
“还能有什么反应,不过是打砸些东西在殿中怒火中烧罢了。”说起皇后来,也是一脸的讽刺,毫不掩饰。
江相婵身边的曾嬷嬷瞪了水袖一眼,颇有不满。
江相婵却是没有说什么。
“娘娘,啇王妃能以这样的身份做女官,可真是北唐头一例!”
“皇上惜啇王妃的才罢了,当年端木樽月也是钦天监的女官,还是首官,啇王妃在东岐国献阵有功,当得这个钦天监女官,只是日常辅助柳祭司,也不是什么握权的官员。”
话虽如此,可有些人还是极其羡慕慕惊鸿有这样的机遇!
想当年他们娘娘也是京都城的才女,比慕惊鸿也不知强了多少。
慕惊鸿也不过是拥有那样特殊些的才情罢了,陛下如此看重也是因为北唐失去了一个端木家族。
“给本宫送贺礼到啇王府。”
江相婵想了想,还是决定送份礼,只要礼送出去了,也不怕慕惊鸿不进宫回谢。
她不愿意见,也是要见了。
“是!”
虽然不知道他们娘娘这么做的用意,还是很仔细的去做了准备。
……
也不管凤仪宫的那位如何,慕惊鸿晚些时候出了钦天监时,已经拿到了官袍。
楚啇站在马车边等着她,看到人出来就走上前几步,将手里的披风披到她的身上。
拢着披风,慕惊鸿看着眼前人,道:“王爷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我不放心你。”
“以后我总是要一个人走下去,”慕惊鸿微微垂首轻声道。
楚啇握紧她的手,“阿鸿说什么傻话,你哪里是一个人,不是还有我在,还有阿宸。”
“是啊,我还有王爷和阿宸。”
“我知道你并不喜欢这个官位,却执意接下了。我也不问你的原由了,只希望你能够做自己想要做的。阿鸿,一切都以自己的性命为重。”
慕惊鸿深深望着楚啇,“王爷若是问,我亦可告知。”
虽不能正面告知,但只要给些提示,他应该不难猜测到。
楚啇摇头,“我知道你就是阿鸿就好。”
其他也并不重要。
慕惊鸿有时候也会怀疑,楚啇是不是知道了一些什么。
马车悠悠在宽道上行走着,天色已经渐渐暗下。
路况有些幽暗,前面的人站在那里回头看着他们的马车驶过来。
“吁!”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慕惊鸿掀起帘子,看到站在路边的人,眉头微扬。
花谢影着一身官袍,朝着她一揖礼,却是什么话未说,抓过马缰,跃上马背策马而去。
慕惊鸿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目光深深。
“走吧。”
楚啇对驾车的人道。
马车继续悠悠往回驶,慕惊鸿坐在边上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啇皱眉,握紧了她的手,微痛传来,慕惊鸿抬头看过来,“王爷不必这样,我与花谢影并没有什么。”
“我知,”可是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总是让他很不爽快。
……
鲁府。
进入深夜,鲁府已经安静了下来。
一道身影如风面来,静立在阁楼中。
鲁文清登上阁楼,站在迎风而立的人身后,“啇王。”
“文清,近年来的行径本王也都看在眼里,你做得够多的了。只是你有些不太小心了,几次差些就被楚禹发现意图。”
“这还多得柳祭司相助。”
鲁文清意味不明的说。
楚啇笑了笑,“本王承认,柳疏狂也确实是本王的人,本王也未让他隐瞒过你。”
“多谢王爷让柳祭司相助。”
“鲁文清,你在为端木家鸣不平。几年前,本王就在怀疑,现在是确定,你亲自到楚禹的身边,做了不少事,也培养了不少应和者。本王在猜,这些新贵当中,也有大部分是你鲁文清的人。江挽风帮了你不少,你们二人合力,胜过任何人,真叫本王佩服。”
鲁文清皱紧了眉头,半响解释道:“鲁文清并非有意隐瞒王爷这些,而是……”
“端木家被本王灭掉,你是不是也要灭掉本王?鲁文清。”
徒然,楚啇回身,眼神寒凉冰冷的盯着鲁文清,“派去雁洲的人中,就有你鲁文清的手笔,如此了解本王的人,除了个别人外,也就只有你鲁文清了。回京都城的路上,本王的人也在前面清理了不少,鲁文清,你可真让本王刮目相看啊。”
鲁文清幽深如渊的眼睛正静静的看着楚啇,波澜不兴。
他在默认。
“到底,端木樽月与你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鲁文清。”
“王爷又何必多问,若在此决裂,我鲁文清亦不会在王爷面前退半分。王爷灭掉端木家,我鲁文清亦……”
“亦可灭掉本王是吗?鲁文清,你有几条命可以赔?整个鲁家够不够?”
鲁文清脸一白。
“既然玩不起,就不要随便丢石头,砸死了还好,砸不死只能任由他人反咬一口。鲁文清,本王可实话告诉你,若不是你,本王早已让人灭了胆敢背后使阴招的小人了。”
楚啇有这样的能力,鲁文清知道。
原来,今夜他是来兴师问罪。
鲁文清哑声道:“请王爷放过鲁家上下,鲁文清愿一人承担所有。”
“你当然要承担所有,但是鲁文清,你还是太大意了。”
是啊,他确实是太大意了。
不应该让这个人察觉到,他应该再隐忍。
“今夜王爷是来杀鲁某的?”
“你觉得呢?”
鲁文清沉默。
楚啇转身回去,迎着风。
墨发随着风摆动。
“若本王想要你的命,也早就动手了也不必等到现在。”
“那王爷今夜过来是要……”
“本王只是想要看看,胆大的鲁文清到底变成了什么样,”楚啇冷冷一笑,“在战场上,你鲁文清有不少本事,可是在这权谋争斗中,你还是太过露脚了。在楚禹的身边,还须得藏得紧些。”
鲁文清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过了会,鲁文清慢声开口道:“啇王妃进钦天监,于王爷而言着实大利。”
以前曾一起走的路,恐怕要在今夜过后就分道扬镳了。
再碰面,也就是真正的敌人。
楚啇这个人,果然还是那么可怕。
总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察觉到你的一举一动,甚至是领先一步站在你的前面。
挡你的路,让你陷入那种不安无可自拔。
“阿鸿为何会进钦天监,只怕你比本王更清楚是怎么回事,本王可听说了,当日提醒楚禹这件事的人也有你鲁文清一份。”
“砰!”
话音一落,鲁文清被狠狠的揍了一拳。
鲁文清整个人往下一跪,鲜血吐出。
他手撑着地面,跪在楚啇的面前,未起。
楚啇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鲁文清,阿鸿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本王不会放过鲁家。她出事,就让整个鲁家来陪葬吧。”
冰冷无情的话从楚啇的口中吐出。
鲁文清咬紧了血牙,一股难以抑制的怒从四面汇聚来。
不待他爆发出来,楚啇越过他的身边,站在阶梯的位置,幽幽道:“端木家的人,本王用了手段藏了起来。”
鲁文清震惊的回身去看他。
却只见楚啇墨黑的发掠出一抹惊蛰的弧线,不过一眼就不见了。
“在下只是助了啇王妃一臂之力……并未心存陷害。”
低哑的声音悠悠传开,楚啇却已经听不见了。
慕惊鸿的特别,他怀疑过的。
……
翌日一早。
慕惊鸿就收到了来自宜凨宫的祝礼。
“王妃,贵妃娘娘突然送来祝礼,只怕是有心让您去走一趟。”
刘嬷嬷看到送来的贺礼,提醒着慕惊鸿那天拒见皇贵妃一事。
慕惊鸿自是清楚江相婵的意思,淡淡的将手里的贺礼放下,“嬷嬷,你且去给我准备一份回礼,我今日便进宫一趟。”
她在钦天监的位置有些特殊,根本就不必时时刻刻报到。
相对其他的官位,她这一个就自由随意多了。
“是。”
刘嬷嬷刚退出去,楚啇就带着楚宸进来了。
“娘亲!”
楚宸飞奔过来,抱住慕惊鸿的大腿。
慕惊鸿蹲下来,看着儿子,捏了捏他的脸,“今天要到宫里见奶奶了,不许再像那天一样没有规矩了。”
“嗯!”
孩子重重的一点头,精致乖巧让人心喜!
“王爷到母妃那里我自行走一趟宜凨宫就是,”之后就直接去钦天监走一趟。
楚啇未答,只是牵紧她的手。
……
慕惊鸿带着回谢之礼来到宜凨宫。
江相婵早知她会来,又特地吩咐了人在这里等着她。
“啇王妃,请随奴婢进来。”
仍旧是那天那位水袖宫女。
到了殿内,其他嫔妃已经去了凤仪宫未过来,江相婵因身子不适,这才免了每日到皇后那边定省。
慕惊鸿看江相婵的气色,又看她坐靠的身姿,隐隐有些猜测。
极可能又有了。
慕惊鸿未将心里的猜测问出,只是让刘嬷嬷将准备的回谢礼放下,道:“钦天监还有些事要忙,就不便在此久待了。”
说着就要走。
“钦天监近日来也没有什么事务,啇王妃就留下来陪本宫坐坐吧。”
慕惊鸿顿了顿,点头,回身去坐好。
江相婵观了眼慕惊鸿的气色道:“啇王妃在雁洲过得还不错,这气色倒是比以往好了不少。”
慕惊鸿道:“雁洲城是个山水之地,民风也纯朴,在那里生活要轻松一些。”
“难怪了,”江相婵笑了笑,“听啇王妃一说,本宫倒是也想要走一遭这个雁洲了。”
“娘娘会有那个机会的。”
“希望吧,”江相婵目光悠远了起来。
慕惊鸿沉默了下来。
江相婵看了过来,突然说起了花未泠,“泠妃的事想必啇王妃也听说了。”
慕惊鸿抬眼看来。
“泠妃当时如此得圣宠,却突然间一落千丈,皇上这两年来也未曾过问一句,想来是对泠妃妹妹失望了吧。”
“也是泠妃妹妹没好好把握机会,将皇上推拒千里,这才有了今天的结果。本宫就算是帮得再多也是无用处,如若那时候啇王妃在这里,或许能劝得动一二。”
慕惊鸿听得这些话,微眯了下眼,“泠妃的事我也确实是略有耳闻,只是这背后如何却是不清不楚。”
她听到的,是江相婵背后推动了,才有了今天的结果。
花未泠虽未被废,可也差些连累了花家。
随着顾家的失圣宠,江家似乎日渐强盛了许多。
顾太尉手里虽然还握着权,可到底已经不同以往了。
嫡子死,嫡女又是如今这个模样,家里的情况也是不乐观。
曾经受过创,顾太尉到底是有些扛不住,渐有弱势了。
江相婵淡笑道:“皇上有意隐瞒一些背后事实,也难怪啇王妃会不清楚。”
慕惊鸿并未再深问下去,有些事,她心里清楚便是。
在江相婵这里说了几句话,外面就来传几位妃子过来了。
为首进来的是一个年前刚封的德妃,另外三个是分别是淑妃,贤妃,惠妃,还有几位嫔妃。
“拜见贵妃姐姐!”
“原来啇王妃也在呢!”
昨天她们议论的人就在眼前,不得不好好的看一看。
长得确实清绝端美!
慕惊鸿前两步一一见过几位妃子,然后就要告辞。
这回江相婵并未拦着她。
“这一看这位啇王妃还真是绝美不已,难怪啇王当年会求娶不可。”
“可不是,瞧那小模样,如今这京都城可找不出这样的!”
“说来啇王妃也是幸运,生在慕家,其母还是顾太尉的嫡亲妹妹。现如今还被皇上看重,这样的,还是头头一份,可真把我们给羡煞了。”
这些话,有夸有讽。
江相婵看着这些妃子,只是淡淡的一笑,心里边想着方才的话,眉头微蹙。
殿里突然静了下来,江相婵才缓缓的道:“几位也不要太过小瞧了啇王妃,也莫要对啇王妃不敬。她现如今是钦天监的女官,其身份到底也是与我等不同。往后你们这些嘴,也闭紧一些,莫要出口惹祸。”
江相婵明着提醒了她们不要对慕惊鸿不敬,更提醒了她们,慕惊鸿始终是与她们这些关在宫里的妃子不同的。
好几人已经开始有些不爽快了,不过就是一个仗着美貌和家世的王妃吗。
她到底有没有柳祭司那些本事还未可知呢,方才见了她们连正眼没瞧,看着有些不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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