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家世代都是干的是拣宝的工作,专门与人人惧怕的黑水河打交道。
当地人对于九龙窟越害怕,但总有一些外地不怕死的人会花重金潜入河道之内,试图想要发现一些别人没有发现的东西,这种人的存在,正是相家经济来源之一。
与九龙窟打交道越多,相家自然越清楚其中的危机。
可是比鬼魂、比邪祟更为恐怖的是贫穷,对于需要养家糊口的穷人来说,钱比性命更加珍贵。
因为出了人命,而且是一船人,市政厅出的钱非常的多,这个时候相仡的父亲自然心动无比。
他有比其他人更多的优势,相家数代出入九龙窟,与尸体打交道,除了摸清九龙窟一些情况之外,同时还练就了一番比其他人更壮的胆气。
这一批人非常的幸运,也许是找准了专家,搜救的船只进去之后,很快便找到了当日工作人员乘坐的船,并将其推出九龙窟内,完成了任务。
但后面的情况正好品罗跟宋青小提到过的,短短几日功夫间,船只竟腐朽得十分厉害,几乎看不出来新船的痕迹,反倒像是已经颠簸了数十年的老船。
船上的人离奇消失,没有血迹,没有打斗痕迹,好像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弄得不翼而飞,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件事情一出,轰动了当地。
九龙的传说重新再一次甚嚣尘上,众说纷纭,相家也一跃成为了当地知名人物。
“那段时间,各种大人物都纷纷拜访我家。”这应该是相家为数不多的风光时刻,相叔此时提起,虽说短短数句,但却可以想像得到当时相家的风光与出名。
只是相叔的脸上却并不见光荣,反倒若隐似无的带着几分讽刺:
“经过上头的许诺、诱惑,我的阿爸决定再次出征。”
第一次深入九龙窟侥幸存活之后,使得相仡的父亲贪念陡生,市政中心许诺事情完结之后,奖励他一笔资金,同时会给相家一些优惠政策,令本来从事拣宝行业的相氏有可能一举翻身。
相仡的父亲没有经受住诱惑,召集村里熟悉水性的壮丁,带了上面派来的人,同时还带上当初已经十四岁的儿子,准备齐全的再次进入了九龙窟内。
但这一次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船只进来之时,恰好是九龙窟的水流逆行之时。
船顺着水流进入九龙窟的中部,同时往九泉行进,误打误撞间被冲入了九泉之内。
而当夜恰好是玉仑虚境中,意昌等人每隔三年举行的龙王祭大典当日。
笼罩在九泉之外的禁制打开,船只穿透雾气,进入了传言中玉仑虚境。
听到这里,故事终于进入了正题。
那一夜也跟今晚一样,是阴魂回门之时。
“我记得,当天的月亮也像今夜这么明亮,”坐在床头之上的相叔放低了身体,伸头探过屋外往天空气一眼:“当时船进入湖中,我就听到船底的水流不对劲儿,好像有东西在动。”
不过那时船上的人没以为意,都觉得可能是水中有鱼。
那会儿大家一心沉浸在可能发现了仙境的喜悦之中,哪会想到进入的不是什么仙境,而是要命的地狱。
不多时,那水流声音一停,大家还以为是鱼群走开,正放松警惕之时,水里突然钻出了一个女人!
相叔说到这里,话音一顿。
两个青年都屏息凝神,不敢出声。
配合今夜的月亮、氛围,大家几乎想像得到,在57年前的那个夜晚,一群人坐船进来之后,看到水中钻出一个女人,那该是何等恐怖的情景。
这些往事相叔对外一概说已经忘记,但这会儿他提起来时,却每个细节都记得特别清:
“那女人穿着一身暗红色嫁衣,头发披散下来,半个身体都埋在水中。”
他说到这里时,手抖个不停,本能的想要去摸腰际,取自己挂在腰侧的烟斗,但试了好几次都无力将其拽下,最后无奈的垂在身侧,紧握成拳。
那是在水中,可那女人却如履平地,水浪缓缓将她托起,仿佛在听从她的指挥。
那一天晚上,雾气很重,她的出现实在太过诡异,所有船上的人到了这会儿,才发现不对劲儿。
女人诡异的眼睛落到了船上,许多人被她一看,都觉得寒从脚起,许多人意识到这个女人恐怕并非人类。
这里是九龙窟中,传言之中恶龙盘踞之地,除了传说中镇压恶龙之魂的仙人之外,生人一进即死。
惊慌失措之下,许多人当即跳船想逃,“但九泉的水有多厉害,你们可想而知。”
相叔说到这里,那断腕的青年抱着手臂,哪怕他的手已经得到治疗,却留下了永远难以愈合的伤疤,这会儿再听九泉,都有些杯弓蛇影,露出心有余悸之色。
跳下河的人顿时河中的魔气腐蚀,相叔的父亲也在那跳河的人之中。
他自恃水性过人,本来想要先下河,再接儿子,哪知一入河后,身体竟然开始腐化,顿时发出极为瘮人的痛苦哀嚎声。
“他的下半身飞快的化成了水,就像一个雪人。”
那血肉之躯在强大的魔气之下分解,融为液体,殷红的鲜血蔓延开来,这些人宛如堆积的雪人,阳光照射之下飞快融解。
相叔的父亲上半身还抓着儿子,想将他抱入水中,可这会儿救命的却变成了要命的,情形逆转之下,他拼命抓着儿子,想借儿子身躯爬上船内。
他的下半身飞快腐蚀,很快将他腰部以下泡在水中的身体化为虚无。
而挂在船弦上的身体则开始飞速膨胀变紫,剧烈的惨叫声在相叔耳边响起。
痛苦之下已经失去了理智的相仡父亲压根儿没想到这一点,他只是凭借着求生的本能死死抓着儿子。
将死之人力量奇大无比,险些将他拖到水中去。
见识过其他人在水中被分解、融化的一幕,对于少年时期的相叔来说是个极大的冲击,他骇到极致,甚至发不出叫声,眼见脖子父亲勒住,无力挣脱,甚至险些被拖下水之际
那水波荡漾之间,一张透着青白之色的阴森女人的面孔,缓缓从水中浮起。
她伸出一只手,往相叔的脸推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