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沈谦之的人吧?”少年的神情不加掩饰,直接的问道。
他脸上的敌意甚是明显,不待孟妱说什么,他又继续道:“你若是敢伤害父皇,孤必不饶你。”
话虽说的狠,可他说完后,眸中仍闪着光,良久后,他将头低下了,只冷冷道:“望你好自为之。”
孟妱再想说什么,便见魏陵转过身子走开了,方才跟着他的宫人亦缓步走上前来,将她的路挡住了。
*
孟妱住在皇宫西侧的流云殿中,太子因年幼,尚未搬出皇帝独居东宫,而是住在离流云殿不远的万春宫,那是周美人生前所住的宫殿。
因想着白日的事,夜晚时分,她不知不觉还是走到了万春宫左近的凉亭中。
她一面发着神,一不当心,便将亭中的烛台碰倒了,一阵风吹过,烛台上的火灭了,幸而还有清浅的月光,她倒并未在意那烛台。
少时,一众侍女从亭子前的长廊走过,行至半路,其中端着托盘的女子忽而匆匆走向最前方,与为首的嬷嬷说了几句话后,就端着托盘快步朝她这个方向走来。
因那人过来的急,孟妱下意识向后靠了靠。
她坐的地方正在凉亭的暗处,加之没有烛台,亭外之人并不能瞧见她。相反,她瞧外面的人,却映着月光,瞧的甚是真切。
只见穿着浅色宫装的女子,将托盘放在一旁,蹲下了身子,半晌,从袖中掏出一个香囊,伸手在里面探了探,拿过托盘上的小碗用指腹在上面抹了一圈。
接着,她便仓皇起身,快步跟上了已走至前头的队伍。
孟妱的手扶在圆柱上,思忖了一瞬,还是大步跟上了。
万春宫中,魏陵坐在一方小桌前,将身子挺的直直的,手中拿着书卷专注的翻阅着。
见他身旁的烛火暗了下来,掌事的宫女轻手轻脚的走上前去,轻剪宫灯,复站回了原位。
殿门“吱呀——”一声,一个嬷嬷进殿道:“殿下,该用药了。”
魏陵仍一心在手中的书卷上,只淡淡向一旁的嬷嬷道:“放着罢。”
嬷嬷应了一声,便朝送药的宫人抬了抬手。
为首的侍女端起药壶,方才端着托盘的宫女便忙小步上前,将托盘放置在一旁,取了一个小碗,奉在一旁,侍女倒好了药,便交在了嬷嬷手中。
“你们都下去罢。”嬷嬷端过药,放在魏陵的桌上,便也跟着退去了一旁。
少时,一旁的宫人温声提醒道:“殿下,药该凉了。”
魏陵这才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卷,伸手去端药。
“禀太子殿下,怀仪郡主求见。”这时,殿外忽而传来了通报。
孟妱郡主的封号虽未被正式复原,因着她是被皇帝暗旨接回来的,又特许在旁侍疾,宫里的人,眼睛各个都是透亮的,陛下虽未有明旨,却也都直唤她郡主。见她亲自来登太子的门,也不敢不回禀。
魏陵原不想见她的,可脑中仍是不禁会想起,初次见孟妱时,她与他说过的话。
万事不可逞强,当先保护好自己。
疼也不必忍着,该说出来了。
顿了一瞬,他还是放下了手中的碗,对一旁的宫女道:“让她进来罢。”
孟妱在宫人带引下,缓缓进了殿,她欠身行礼后,便一句话都不再说,只瞧着魏陵。
半晌后,魏陵终于道:“你们先下去罢。”
须臾,众人便缓缓退了出去,孟妱即刻上前,神色紧张的瞧着他,问道:“方才送来的药呢?你可用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四下瞧着。
魏陵坐在桌上,双手紧攥着自己的衣袍,定定的瞧着孟妱,冷声道:“郡主深夜到孤宫中,是有何要事要说么?那便直说罢。”
孟妱将视线收了回来,瞧着座上的魏陵,缓缓道:“方才来送药的宫女,好似在碗上动了手脚。”
话落,魏陵垂眸瞧向旁边小几上放着的药碗。
下一瞬,孟妱便循着他的视线,瞧见了药碗,几步上前,将碗端了起来,倒在了一旁的小坛子里。
“若是殿下不信,明日便将这汁子拿出去且试一试。”孟妱将碗放回桌上,缓缓说道。
孟妱的语气很是笃定,魏陵虽仍坐的直挺,指尖却不由得颤了颤。他再如何,终究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
他咽了咽喉,强作镇定道:“药是沈谦之下的,郡主会知道,也不足为奇。”
“若这药是他下的,我又何必跑来告知殿下?”
见魏陵脸色未变,孟妱微叹了一声,便起身道:“我会讲此事告诉姜公公,届时由他来查一查,自会明了。”
孟妱话落,却听魏陵拦道:“不,你……你不要去。我知晓是谁做的,此事也不用你管。”
第84章 天子的女儿。
话落,魏陵便朝外吩咐道:“嬷嬷,进来罢。”
闻言,孟妱的目光亦跟了出去,须臾,见一个穿叶青色宫装的嬷嬷缓缓走了进来,她只觉着这嬷嬷瞧着甚是眼熟,待人走近了,她才发觉,这人便是初次见魏陵时,跟在他身旁喂药的嬷嬷。
“太子殿下有何吩咐?”那嬷嬷缓步进来,跪在阶下回道。
魏陵将药碗放在了身前的书案上,缓缓道:“烦请嬷嬷将这个转交给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