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侧方的行军床上躺着个手臂受了子弹擦伤的瘦子,正在被人上药,叫得鬼哭狼嚎。
余温的目光落在对方和自己的如出一辙的腕表上,愣了两瞬,才明白过来,原来救援队大费周章救的人,竟然是他。
对方瞅见余温,还不忘猴儿一样地感激道:“谢谢姐姐,连累姐姐了!嘶……不对,是谢谢嫂子!”
余温哭笑不得。
她见场面有点乱,干脆老老实实坐在另一张行军床上,手搭在大腿面,样子乖巧得不行。
袁培在她身旁忙碌了一会儿,听见有人叫,脚步犹豫了片刻,到底是掀开帘子走到外面去帮忙。
余温微微扬唇。
男朋友工作呢,她懂事,她不急。
可这一等,就到了红霞漫天的时分。
眼见着袁培的队友贺程远都进出帐篷几个来回,可她的死鬼男友还是没有影儿,余温坐不住了。
“你们队长呢?”
“噢,小余啊。袁队在后头草地上,看夕阳呢!”
余温一听,鼓起腮帮,气冲冲地就往隧道外的草坪上去了。
什么嘛!人家在这里巴巴儿等了半天,就怕耽误男友正经事,袁培可好,忙完了也不来找她。
茵茵没脚踝的青草坡上,袁培的影子被西边的日头拉得老长。
余温一路踩着走过去,靠近他,就站在男朋友的背后,借男人的宽肩遮挡阳光。
沉默的草坪上,似乎传来一阵阵蝴蝶翅膀挥动的声音,低低的,嗡嗡的,从海边飞到陆地上。
正当余温实在按捺不住,想要开口之时,袁培低醇的嗓音从身前传来:“大家都还好吗?”
余温借坡下驴,一嘟嘴,直接从身后环住男人的窄腰,脸贴在他的背上:“好,都好……李明川他们天天念叨你呢!倒是你,越来越坏了,见面也不理我,还躲着我。”
袁培低头失笑,手握住余温的,转过身来:“是我错了。”
他哄着人,手指流连在女友被日光烤得暖烘烘的脸上,眼神却是幽暗:“可我以为,是你……不想见到我。”
余温心头顿时一跳。
他都发现了。
若非今日撞上,余温确实打算直等到一月期满,伙伴们都顺利离开后,再与男友相见。可她忽略了,袁培等在另一头,音讯全无的感受。
余温依赖地靠在男友胸前:“我想见到你。”
“上周想,这周想……昨天想,今天想。”
“梦里会想,明天会想,永远都想。”
声音仿佛在蜜里酿过,甜甜糯糯的,像他们秋日里喜爱的桂花醪糟丸子。
一时间,余温的腰被男人环住,感受到袁培的身体温柔地放松下来,耳边的心跳声也愈发清晰。
哄男人的事,她最擅长了。
余温翘起唇角,憧憬道:“这里景色多好呀,暖洋洋的,还有一片大海。我托人做出了一副能自动刷卡的POS机,等把朋友们送走了,咱们……”
说着,她的双臂上便多了两股钳制,被男人拉远开来。
袁培望着女友,眼里写满了不赞许。
余温手指抓着他的袖口,撒娇道:“我很喜欢这儿的,以前咱们就说过的呀,要买一幢海边的小别墅,吹着风,种着花,还可以到沙滩上放风筝!”
袁培握住女友的手,认真道:“等我们回去,一样可以。我赚钱给你买,南方还是北方,国内还是国外,只要你喜欢,哪里都行。”
余温左手背后,焦急地摇了摇头:“那不一样……”
公路的另一头,浅蓝色的海浪拍打着沙岸,像是一根大羽毛在心里刷痒痒。
袁培手捧上爱人的脸,温声道:“你是担心记忆清除吗?没关系的,这5年我本身也不记得太多的事情。我记得你,记得咱们从前的日子,回去后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听,都会信。”
“不信?现在我就按周安初说的,写日记,或者我们拍一段片子,记录下来。”
他说的面面俱到,蛊惑人心。可余温却只是摇头,声音甚至带上了哭腔。
“我不要……”
如果真有那么简单,系统又何必大费周章?与其冒那些风险,她宁可留在赛格纳斯,在这里待一辈子。
她咬着牙齿,眸光泛水地望向袁培,无声地低诉着。
柔软与坚韧的眼神交锋中,男人再一次败了下来。
袁培无奈地叹了口气,唇瓣微动,却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把人揽进怀里。
“好,听你的。”他一面哄着,一面伸手沿着余温藕断似的手臂,摸向她佩戴腕表的左腕。想让人别再拧着胳膊,把腕表背在身后了。
余温警惕地一动,头还枕在男友怀里,手臂却更紧地反贴在腰后。
“不难受吗?”爱人的关怀从头顶传来。
余温倔强地扭了扭脖子。
袁培不由失笑,安抚地摸了摸女友的软发:“怎么头发这样软,心却这般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