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不知谁大叫了一声,登时引得周遭骚乱纷纷,有胆小的已经吓得撒腿就跑,留下的人们也更是一退几丈远,紧紧抱着怀里的柴火抖如筛糠。
三人面色遽然一变,缓缓回头。
忽然,抚徵惊叫一声,下意识抓住了身旁敖战的手臂,敖战反应极快,抬脚一踹,便将那企图朝抚徵爬过来的男子踹出好远。
“龙七。”抚徵示意他低头,敖战顺势望去,只见抚徵白色靴子的后跟处俨然多出了五道黑色指印,必是方才被那男子所抓的缘故。
那人果然是有问题!
“你没事吧?”敖战观察着抚徵,见她面色红润,神色无异,才逐渐放心下来。
“就是鞋子脏了。”抚徵撅了撅嘴,这可是她才换上的新鞋啊。
她掏出绢帕,蹲下身正要去擦拭,手腕却被敖战一把抓住,他道:“这人有问题,还是谨慎一些。”
抚徵颔首,难得没有跟他抬杠起来。
敖战蹲下身,指尖轻轻划过那漆黑五指印的上空,那指印之上忽然散出一股黑气,抚徵面色一变:“浊气?”
“是尸气。”敖战起身,神色凝重,“恐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这人究竟什么来历?”抚徵也发觉事态不对,再看那奇怪的男人,见他被敖战一脚踹开后不仅没有伤到根本,反而一阵剧烈扭曲之后还有要爬起来的趋势,那模样,哪里还是个人?
“小心一些,别离他太近。”敖战护着二人退了些许,始终警惕的盯着那身体扭曲得几乎不成样子的男子,紧紧蹙眉。
“烧死他。”
有人吼了一声,不知从哪里抱来一个酒坛,扬手便将里头的酒液泼向那男子,随即便有人将火把掷出,一下便将那男子点燃。敖战想要阻止却晚了一步,抚徵索性将他拉住,不让他贸然上前。
“你过去也来不及了。”抚徵纵观四周,低语道,“这些凡人好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上来就喊要烧死他,肯定知道些内情。我们去问问他们,说不定知道得还要多些。”
抚徵说得也不无道理,况且那男子已经周身着火,这时候再施法熄火也来不及了,即便救下来,也是注定什么都查不到。敖战索性听抚徵的建议,待那男子被烧成灰烬,周遭的凡人渐渐散去,他们仍站在原地不曾离开。
“现在我们要怎么办?”秦无翳朝着被烧得仅剩了一堆灰的地方张望,风一吹,面上的些许骨灰被吹散一些,但很快便有一些凡人过来收拾,像是见怪不怪,轻车熟路得很。
原本他们是打算酒醒后便分道扬镳的,眼看着却出了这种事情,只怕是一时半会的也走不成了。
店小二站在三人身后看了一会儿,直到地上的一堆骨灰也被收拾干净,他方叹息一声,摇摇头准备返回店里。
“唉,小二哥。”抚徵唤住他。
店小二回头见是他们三位,也没有太过殷勤的笑容,只是神色平静的道:“原来是姑娘,姑娘有何事?”
抚徵微微一笑,遥遥一指身后:“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店小二瞬间领悟,叹息一声,又迎了三人进店,待奉上茶水后,才慢慢开口:“三位想必是外地来的,不太知道这些事。就刚刚那个……唉,其实也不是第一次了。”
三人面面相觑,抚徵又问:“那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人是得了病?还是中了邪?怎么大家看着都唯恐避之不及,还……还放火烧人呢!”
店小二又是重重一声叹息,几次三番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
抚徵看向敖战,正好他也望过来,两相视线交错,彼此心知肚明。
那人可真是奇怪得很,无缘无故的倒下,抽搐不停几近晕死过去,后来又挣扎着要爬起来,吓得一群凡人面色苍白,避之不及。还有抓住她脚腕时在鞋面上留下的漆黑五指印,那可不是普通凡人能做到的,莫非,是什么妖物?
抚徵心思玲珑百转,一时却摸不透那人的来历底细,只觉得奇怪得很,怕是有什么变数才麻烦了。
“你还是说吧,我们知道了原委,说不定还能助你们一臂之力。”敖战见店小二始终支支吾吾不肯明说,便好言相劝。
店小二起初是有些犹豫,倒不是有什么难言,只是觉得这些事情跟他们这些外乡人说了也没有什么意义,反倒只是会引起他们的恐惧,传扬出去倒还不好,还不如不说。
只是乍一看到身旁的秦无翳,他却忽然眼神一亮,喜道:“对啊,道长可是会捉妖驱鬼的?虽然年轻了些,但气质不凡,想必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吧。”
“我?”秦无翳始终安安静静,乍一听到店小二说起自己,连他自己都给吓了一跳。
抚徵扑哧一笑,又听得那店小二说:“道长若有肯相助,那可是大功德一件啊。”
秦无翳讪然一笑,不敢应答。他有几斤几两重自己还是知道的,刚才的场面他也是见到了,那可不是他的能力范围,贸然答应只怕会出大事。
秦无翳打定主意是不接这茬的,正要开口,岂料有人却比他先一步开口,亟道:“小二哥眼力真不错,秦小道长年纪虽轻,本事却不小,收拾上古妖兽都是轻而易举,这个更不在话下。”
“我什么时候……”秦无翳瞠大了眼,她说的那是他吗?
“乖乖闭嘴我不打你。”抚徵巧笑言兮,几乎是从牙缝间吐出这几个字,秋水明眸带着笑意,唯独在瞥向秦无翳时满是警示。
秦无翳心头咯噔了一下。好吧,比起那根本没见着面的东西,他还是更畏惧身旁的白姑娘。
“小道长。”店小二期待的眼神望着秦无翳。
秦无翳强作镇定,微微一笑:“不妨先说说看。”
店小二登时乐开了花,拉开凳子自然地坐了下来,店里仅有的几个客人也跟着凑过来,就连老板都凑过来听着。
“三位不知,这前面不远处还有一个城镇,叫做乐城。乐城可比我们这个小镇大了不知多少倍,人多还繁华,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乐城就开始频繁死人啊,不过才几个月的时间,好好的一座城就变成了尸城,人都死光了。”
“全都死光了?”秦无翳有些惊讶。
“可不是嘛。”
“据说有不信邪的进去,可是一进去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多半是死了,你说可怕不可怕。”
围观的客人也七嘴八舌的说着。
抚徵认真听着,托着腮,道:“许是瘟疫肆虐,人传人很快的,只要不接触也就没事了,至于吓成这样?”
她这话说得轻松不在意,可是把周围的人吓得不轻,又是七嘴八舌的嚷起来,叫人一个字也听不清。抚徵有些烦了,打断他们:“停停停,你们嚷起来我该听谁的?你说。”
她顺手指向店小二。
店小二这才又道:“事情可不像是姑娘说的这样轻松,要是瘟疫啊,或许还能找些医方,可它偏偏就不是瘟疫啊。”
“那是什么?”
“是……是……”店小二话到嘴边又不知该怎么启口,挣扎了半天,一拍大腿,说,“是尸体,是那些尸体都活了,都活了呀。”
秦无翳面色一白,吓得立即捂住了嘴。抚徵则与敖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几分沉重之色。
抚徵凑近他低语:“这事情看起来不简单啊,你确定要继续追问下去?”
敖战未语,但目光坚定,又问店小二:“尸体都活了,可是有谁看见的?”
“是啊,有好多过路的都看见了。”店小二脸色有些难看,“说是只要到了晚上,那些死去的人就都活了过来,他们在城里到处走,那眼睛啊黑漆漆的,生生吓死了好多人呐。”
眼睛黑漆漆的?抚徵略一思量,骤然想起来,刚才那人挣扎一会儿后爬起来时,那眼睛也有些奇怪,虽然没有满眼黑气,但也绝非是正常人应有的表现。
“那他们怎么会进城了?”敖战又问。
店小二闻言与身旁的人面面相觑,似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一会儿才有人站出来说:“我记得,大约是一个多月前,也是一个外来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像刚刚那样晕倒在了地上,醒来后就变得奇奇怪怪的,那眼珠子一下子就变黑了。大家伙虽然害怕呀,但是也怕他是得了什么病,有好心的就想带他去医馆找大夫,谁知道他张口一嘴就咬在了去扶他那人的脖子上,鲜血淋漓的,生生给咬掉了一块肉,可真是吓死人了。”
思及往事,那人说着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样一说起来,便紧跟着有人也回想起来:“我还记得,被咬的那个人眼看着都已经没气了,夜里停灵的时候,谁知道又突然活了。”
“活了?”抚徵诧异,“是怎么活了?真的活了?还是只是动了而已?”
那人面现惧色:“可不是真的活了么?但是又不像是正常人一样,那眼珠子啊黑溜溜的,露出来的皮肤上也长满了黑色的纹路,说不清是什么,但就是奇怪得很,张嘴就要咬人,可吓人了。”
秦无翳光是听着后背就已经起了一层冷汗,忍不住朝着抚徵缩了缩。抚徵也省得管他,又问:“那最后是怎么做的?” 白姑娘又傲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