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了学,楚沅一走出校门外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人行道旁,树荫下的那个年轻男人。
他或许习惯了笔挺的站姿,穿着简单的休闲装,却仍然在人群里特别显眼。
正是放学的时间,从校门里走出来的学生很多,好多女生都不由自主地去看他的脸,也有偷偷拍照的。
但他优越的身高还是能够让他在人群里看清他要找的人。
楚沅看见他朝自己招手,便也朝他点了一下头。
“你认识他吗楚沅?”简玉清疑惑地问。
而赵凭霜也在看那个男人,她那双杏眼将他打量片刻,总觉得这个男人身上的气质有些不太一样。
“嗯,一个朋友。”楚沅简短地答一句,又说,“我先走了。”
说完她就迈开步子,朝那个年轻男人走去。
在往公交站台走的路上,楚沅问他,“容镜,你怎么找到我学校来了?”
因为魏昭灵的命令,所以容镜前几天通过龙凤双镯勾连出的光幕,跟着她一起来到了这里。
目前容镜正住在她家附近的酒店里。
“王交代的事我不能耽误,但我昨晚夜探简家也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钟雪岚脑子里的那只蛊虫必须取出来,我需要再想想办法。”容镜对她也没什么隐瞒。
“今晚那边不是有什么八户族的族会吗?你不去?”楚沅问道。
容镜摇了摇头,“有江永刘瑜他们在王身边,也足够了。”
“那,这个手机给你用吧,我看这件事不是那么容易能弄清楚的,你应该要在这边待一阵子。”楚沅从衣兜里掏出来自己的手机,刚要递给他,又顿了一下,她讪笑一声,“不好意思,我先处理一下隐私。”
说着她就开始打开相册删掉一些故意拍的搞笑照片,又把剩下的统统都打包发到自己的微信里,再退出所有的社交软件。
几乎是一气呵成,她把手机再递给容镜,“你总住酒店也不是个事,等过两天我去给你租个房子吧,这样也方便一点。”
“多谢楚姑娘。”容镜朝她颔首。
两人在公交站台分道扬镳,楚沅坐公交车回了家,放下书包就去厨房做晚饭。
“沅沅,还是我来吧,我已经没什么事儿了。”涂月满在外头喊她。
“奶奶你看电视去吧,你喜欢的相亲节目要开始了哦。”楚沅一边择菜,一边慢悠悠地提醒。
涂月满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客厅去了。
夜里九点半,楚沅准时穿过光幕,走入了另一方世界。
同样是人间的四月,她那边已经日渐回暖,草长莺飞,但在宣国,虽然已经少有下雪的时候,但天气仍然是冷的。
她发现自己站在一座木楼之上,有人忽然伸手将她拉到长柱之后。
墨蓝色的兜帽里露出半张苍白的侧脸,楚沅一转头就认出了他。
“安静。”他稍稍俯身,淡色的唇轻启,嗓音刻意压得极低。
微微的热气喷洒在她耳畔,楚沅忍不住想起昨天晚上做的那个不太正经的梦,她的表情变得有点不太自然,稍稍想往旁边挪一下,却被他的手扣着臂膀,没办法动。
木楼下,是一群人围坐在一张极长的木桌前说话。
扮作韩振的刘瑜也在其间。
“今天好歹是咱们八户族的族会,顾家人怎么还不来?”吴家的家主是一个穿着皮衣的老头,他的头发已经白了个透,右耳的耳垂也不知怎的,缺了一块,他赶着来参加族会,假牙也丢在路上了,这会儿说话还有点漏风。
“他们顾家人一向排场多,要不是同为八户族,我看人家也不稀罕跟咱们几家来往。”那孙家的家主是一个裹着头巾的老太婆。
她穿着黛绿的裙衫,身上还戴了夸张的银饰,两只耳垂被两串长的银耳环坠得更下垂了些。
“还是孙太婆你们这儿的路太难走了,你们藏得倒是比那钟家还要深,来这儿可是将我这把老骨头折腾得够呛。”那吴氏家主回想起这一路上的颠簸,又觉得老腰隐隐作痛。
孙家在仙泽山东面海河尽头的岛上,借着他们家族的宝器,他们不同于其他八户族必须要守在仙泽山下,他们不受距离的限制,仍然可以控制轩辕柏,连接仙泽山上的石龙神像。
孙家又掌握了迷阵,迷阵每年一变,只有通过孙家人的指引,外面的人才能到岛上来。
“吴鹤年你年轻的时候不是没来过,老了就要服老,谁让今次的族会是设在我这里,你要是受不了,我劝你还是让你们老吴家的年轻人接你的位子吧。”
孙太婆惯会阴阳怪气,这一番话刺激得那吴鹤年一张老脸很快就黑了下去。
“您二位这是做什么?可别伤了和气。”双手撑在拐杖上的韩松开始打圆场。
孙太婆冷哼一声,紧接着眉头又皱成“川”字,“这顾家人也太慢了些,夜融去了得有一个多小时了吧?怎么还不见把人接回来!”
“韩叔,你说着顾家到底住在哪儿呢?这么些年,他们真一点儿口风都没漏?”钱家勇翘着二郎腿,有一搭没一搭地用筷子去敲面前的瓷碗,他等得也有些烦躁。
“没有,”
韩松摇摇头,“这么多年来,还真就没人知道顾家人住在哪儿。”
“他们顾家可是八户族之首,哪是我们这些能比的。”那孙太婆冷哼一声,干瘪枯瘦的手里捏着一枚绣花针来回地看。
这话音才落,那沉重的院门却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来。
楚沅站在木楼上,听见院门的“吱呀”声,她稍稍探头,看见檐下的灯影映照出那门口的一抹清瘦的身影。
那人穿着雪白的衣衫,却是一头乌黑短发,五官生得秀气干净,他脸上带着些笑容,脸颊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奶奶,顾家人接到了。”他看向坐在右侧第一个位置的孙太婆。
他就是孙太婆口中的孙夜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