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笙怔了下，两人一条手臂的距离，日光倾到船上，就那么相看了许久。

　　从来没有人跟季笙说这样的话，她心里柔柔的，有一瞬间很想扑到慕以南怀里。但她克制住了。

　　母亲去世前跟她说：“阿笙，你以后。只能靠你自己了，不要靠任何人，人只有靠自己，才最可靠。你要强大。”

　　“你知道我为什么在庄园的时候，每天早上要骑马在林场里跑上几圈吗？”慕以南说。

　　季笙记得他这个习惯，他每天早晨天刚放亮就骑着赤豆出去，在林子里花上两个小时的时间，他每次去，手中都会抓着一把细细的金属杆。她不是没有过好奇，但是当时并没有心思去在意这些。

　　慕以南深吸一口气，气息沉重起来：“现在确定了我哥慕以东多年前被囚在白堡的事，确定了我哥慕以东被‘蒸发’，我也差不多能确定，我现在的父母，早已不是我的父母了。”

　　像石子投入湖水中。咯噔一下，季笙身体背后升起寒意。

　　“你的父母，早已不是你父母？”

　　慕以南克制着确定后的沉痛，拳头攥得发白，嘴角却对着季笙浅浅勾起惨淡的笑容：“算起来，他们掩饰得很好。尽管我那时候只有四五岁，记忆不牢靠，可还是有些属于亲生父母的东西根深蒂固地种植在我的脑袋里，一些无法被别人取代的细节。”

　　“比如我记忆里，父亲很喜欢骑马，他会带我骑马。绕着海湖庄园的林子走上一圈又一圈，这个记忆我很深刻。但是现在的父亲，他不喜欢骑马，很多年前就以腿脚痼疾为理由。没再碰过马，甚至也不再去马房。”

　　“而我的母亲，记忆里她是个喜欢在花圃里忙活的女人，小时候我只要想见她，去花圃就能找到她，她也是最开始在海湖庄园发展有机堆肥种植的人。当时是用在种花上。可是现在的母亲，那个女人。她闻不得一点堆肥气味，所以他们两个人住在海湖庄园的时间越来越短。索性搬到龙城海滨别墅里。”

　　“这些细小的记忆细节，让我产生了怀疑。而我想，如果他们把我真正的父母取代了，那我真正的父母会在哪里呢？如果死了，又埋在哪里呢？海湖庄园这么大，他们有没有可能被草草埋在这里面，埋在林场的某一处？”

　　季笙上一次感觉有个黑洞吸着自己般的沉重，还是在六芒星B区。当时阮琳亲口说：“你不可能拿回你母亲的尸骨，林眉就算死，她的DNA也很宝贵，西斯人组织连她的一根毛发也会好好利用。”

　　现在。听着慕以南的讲述，那种黑洞般的沉重又吸附着她。

　　所以他用一根金属取土杆，想要取遍庄园每一寸土地，去化验有没有自己父母被埋葬的痕迹！

　　慕以南继续说：“昨晚，季欢跟我说起西斯人组织，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称，我想起之前你提过的那个人，官堂，你说他可以长生不老。我大概就明白怎么回事了，我现在的父母，不，不应该再称他们为父母，那两个人……”

　　“他们很可能是西斯人。”季笙凝重地接过话。

　　慕以南沉默了好长时间，在消化这个陌生的名词。

　　也就是说，他真正的父母，被一对拥有长生不老能力的西斯人给取代了很长时间。这样就能说得通，因为那两位看起来一直没怎么变化，在慕以南幼年的记忆里，他们差不多也是这样，年纪在4出头，一直保持着，穿衣打扮，甚至说话，都像上个世纪的人。

　　“你说，他们已经活了多长时间？一百年？”慕以南问。

　　季笙摇头：“不止，据我所知，最早的西斯人，可以追溯到四百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