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二爷这边,他坐在车里打的电话,那头挂断之后他仍握着手机贴在耳边。前面开车的林臣从后视镜看到齐二爷刚才还带点讨好笑意的脸,这会儿突然暗沉下来,沉得跟积雨云似的,眼袋本就厚沉,人就显得更加疲老,哪怕他每月不落地把一头天生白的头发给染得墨黑,也遮不住老态。人还不到六十岁,可就是显老。
副驾驶座上,丁狗叼支牙签,也瞥一眼后视镜里的人:“二爷,慕以南怎么说?肯给人吗?”
齐二爷脸色阴沉不说话,他在思考慕以南挂断电话的意思。
车子沿着海滨大道开,龙城东面临海,从车窗望出去,能看到不远处的海港,货轮船只往来,在灰蓝色的港口水面拖出丝丝泛着油光的水痕。
丁狗砸着嘴说:“这慕以南平时孙子似的跟我们讨药,卖不卖给他还不是二爷您说的算,他要是不给人,咱们就不卖药给他,他那几个手下就等着遭罪吧,看谁牛鼻。”
“你懂什么?”齐二爷横丁狗一眼。
他又想了想,再次点开手机上的拨号页面,再次拨通那个号码。
响三声,那头才接,却不说话。
“慕总,”齐二爷不再刻意放缓语气,“开条件吧。”
那头,慕以南笑了:“我考虑考虑。”
通话挂断之后,齐二爷往后靠在真皮车座上,轻哼一声:“依我看,慕以南定是知道了。”
“知道啥?”丁狗一头雾水。
林臣扯了扯眉头:“二爷是说,慕以南已经知道季笙和我们一样?他试探过她了?”
车窗边掠过一只海鸟,扎入不远处的海面叼起只银闪闪的小鱼,往高空飞去,很快消失在云层中。
齐二爷哼笑一声:“她和你们,可不一样。”
眼下他不知道慕以南对季笙了解到了什么程度,得尽快从他手中要人。时间拖得越久,就越不利。
——
慕以南觉得心情不错。
十来天前,他嫌弃的“尸骨”,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或许一直没有进展的事情,会因为她而有大突破。
此刻,他一度以为的“尸骨”,正沿着庄园别墅周围瞎逛。
海湖庄园真大,慕家真有钱。
季笙瞎逛了会,就只有这么个感慨。
也很美。看似寻常,却处处别出心裁,正值春日良辰,草木葳蕤,轻云如纱帐低坠,草场步道旁野花烂漫,几匹毛色各异的马在草场不远处低头吃草,像油画里的风光。
“驾!”
一声打马呼喝,马蹄哒哒,有人骑马从离季笙很近的步道旁飞驰而过。季笙下意识往旁边退几步,没看清马身上的人,单看身影,应该是个女生,一头染成淡紫的短发,倒是挺扎眼。
季笙从没骑过马,她有点羡慕骑术好的人。
也不想走太远,早上就吃那么点,消耗掉就太浪费,她权衡了下,折返回去。又嫌绕过别墅前面那堵一人半高的石墙回房间有点远,轻轻往上一跃,双手勾着厚石墙边缘,登翻过去,姿态潇洒极了,落地时满意地拍拍手上星点灰尘。
背后,有人也在拍手,略冷沉的声音传来——
“看不出来,季小姐好身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