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昊然看柳南栀动了动嘴唇,却又不肯往下说,不由有些着急。
“你倒是说啊!”
“就是……”
柳南栀刚刚张口想要往下说,可下颌就好像被冻住了一样,怎么也没办法自由地张合,发出声响。
怎么回事?
“水月镜花坊那条地下通道里面的……”
她还没把“蜡烛”两个字说出来,嘴巴忽然又僵住了,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没办法继续往下说。
这是什么情况?!
柳南栀又试了好几次,每次一开始都好好的,可一旦她要说到关键点,就好像有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又好像是,她的记忆总在那一瞬间被人抹去,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可停下来细想一下,对于在那底下发生的事情跟,她分明记得清清楚楚。
思索了半晌,柳南栀才得出结论,她被对方用什么方法控制了!
难怪当时她问月下花就不怕她把幻觉的秘密说出去的时候,月下花会发出那样不屑的嗤笑声,果然是她太天真,也太小看对方了!
水月镜花坊能够维持到今天,原来是靠这种手段。
柳南栀心里既觉得不爽,又不免你讶异,究竟是用什么方法能做到这个地步,竟然能平白控制人的言行和思维?!
“到底是什么呀?你倒是说呀!”独孤昊然歪着头一脸狐疑地打量着柳南栀,看她张了几次口却都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些怪怪的。
“我说不出来!”柳南栀干脆地坦白。
“说不出来?什么意思?”独孤昊然不解。
“就是字面意思!每次我想把这件事说出来的时候,就发不出声音,也想不起来自己要说什么,可一旦打消这个念头,又恢复了正常。”柳南栀解释道。
独孤昊然听得一愣一愣的,盯着柳南栀看了好一会儿,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干嘛?”柳南栀抓住他的手。
“我看你是病了,说出这种胡话来!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又没有人在旁边架住你,不让你说!”独孤昊然一脸的不相信,忽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不想告诉我,所以故意扯谎?你就算要撒谎也找个好点的理由吧?这么神神叨叨的,你当我是傻子啊?”
柳南栀叉着腰,伸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你蠢啊!你都说了,我要是不想告诉你,找个理由不就好了,比如我失忆了之类的,我干嘛要扯这么一个听起来就匪夷所思的理由呢?还说你不是傻子,我看你真是傻得很!”
独孤昊然一听,柳南栀说得好像也有道理。她如果真的不想说,即便是直接这么告诉他,他也不会逼她,着实没必要扯这么一个神神叨叨的理由来惹人怀疑。
他不禁重新审视起柳南栀来,半信半疑地问道:“你真的……就只是说不出来?没有别的原因?”
柳南栀笃定地点点头。
“这也太奇怪了吧?”独孤昊然摸了摸后脑勺,却也想不到什么好的答案。
“我也觉得奇怪。这是哪门子本事?”柳南栀喃喃道,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难不成,我被催眠了?”
“催眠?那是什么?”独孤昊然并未听说过这种技法,显得一头雾水。
“一种……江湖术法,可以控制人的言行。”柳南栀简单解释。
独孤昊然还是不大懂,因为没有见过,所以难以想象,竟然还有会这么神奇的技艺。他挠了挠后脑勺说:“要不然我们回去问问?谁知道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些什么!这些江湖中的奇门遁甲之术,说不准怎么就把人给拖进坑里了!”
柳南栀赶紧拉住他,“行了!别想一出是一出的。你这么去问,人家能告诉你吗?再说了,第二道关卡本来就是水月镜花坊的核心,你觉得他们会希望别人出去到处嚷嚷吗?”
独孤昊然泄了气。
柳南栀看他这个样子,安慰道:“你要是真想跟水月镜花坊交易,就记得自己心中的念想就好。眼见未必为实,为了达到目的,一定要坚定自己的信念。”
独孤昊然似懂非懂。
柳南栀也没办法说得更多更具体,只能拍了拍独孤昊然的肩膀,让他自己去领悟。
俩人说这话,往王府的方向走去。
很快来到王府后巷对面的平房外。
“这里是……”独孤昊然打量着周遭环境,想起了什么。
“之前寒穗就被我关在这里。还有那只甲虫,也是在这间屋子里抓到的。”柳南栀说着,敲了敲门。
钱坤很快来开门,把柳南栀迎了进去。
柳南栀给小艾把了脉搏,又仔细询问了一下近况,点头说道:“看来病情在稳定好转,如果继续保持的话,应该再调养两三个月就有能痊愈了。”
“真的吗?”钱坤见柳南栀点头肯定,顿时兴奋得搓着手,竟像个孩子般手足无措。他拉起小艾的手,一个劲儿问她听到了吗,“你可以好起来了!你的病可以痊愈了!老天有眼啊!”
小艾含着眼泪,紧紧握着钱坤的手,“我们应该感谢的是王妃娘娘,是她救了我……救了我们……”
钱坤拉着小艾,“噗通”一声跪在柳南栀面前,啪啪磕了两个响头。
“你俩干什么呢?赶紧起来!”柳南栀把他们扶起来,“现在养病最重要,在小艾痊愈之前,别急着谢我。等她完全好起来,你们再谢我不迟。”
钱坤抹着眼泪,将小艾扶回床上躺好。
“让小艾先休息。你出来,我有点事情想问你。”柳南栀将钱坤叫到外面,问起他,他们口中的另一个“恩公”的事情。
但是钱坤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而且他也只见过那对主仆一次。
“你见过这个吗?”柳南栀拿出准备好的画纸,上面画着雀翎剑穗,这是她凭着记忆加上回想父亲以前的描述画出来的。
“这个东西……这不是恩公手里那把剑上面的穗子吗?”钱坤问道。
柳南栀和独孤昊然对视一眼。独孤昊然这才知道柳南栀过来这一趟的真正目的。之前他跟柳南栀谈论过这枚雀翎剑穗,只是不敢肯定。
“你看清楚了,真的是一样的吗?”柳南栀确认道。
钱坤露出为难的表情,“反正我看起来是差不多,至于究竟是不是完全一样,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这几根孔雀毛,真是一模一样的!”
柳南栀也不为难他,收起东西便跟独孤昊然离开了。
独孤昊然思忖着钱坤的话,问柳南栀:“你觉得,那人是故意暴露身份的?”
“嗯。”柳南栀点点头,“剑穗这种东西并不算起眼,如果不是认识它的人,很难会一下子就记住。但是方才我问钱坤的时候,他居然一眼就能认得是那个人的剑穗,说明那人故意给钱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独孤昊然问。
“你不是说,他可能是在故意接近我,甚至是监视我吗?我觉得,他大概是想慢慢透露自己的身份,试探我的反应。”柳南栀猜测。
“可我还是不明白,若他们真是玄冥军的人,那跟你能扯上什么关系?他们为何要接近你?”
“这个我也没想明白。也许,只有等他们下次现身的时候,看看能不能弄清楚了。”柳南栀答道。
从后街回到王府没走多久,独孤昊然说要回军营,没有进王府便离开了。
柳南栀从后门进去,顺道去看望了老周头和小九。
这段时间小九没有去私塾,都是在家自学。
没想到,北慕辰竟然也在这里。
柳南栀一进屋就愣住了,北慕辰反倒是淡定地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头给小九答疑。
等小九弄明白了眼前的问题,乖乖地写作业,北慕辰便起身往门口走来。
柳南栀有些僵硬地站在门口,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这种莫名尴尬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正当柳南栀自我纠结着时,北慕辰却停在了她面前。
“出来。”他只是简单说了两个字,然后先走了出去。
柳南栀回头看了他一眼,这是有话要跟她说?她深吸了一口气,且去听听他想说什么。她跟着出去,见他就停在屋外空地,便上前问道:“有事?”
“你答应本王的事情,什么时候才能兑现?”北慕辰睨着她。
“答应你的事情?”柳南栀并没有反应过来,北慕辰指的是什么。
北慕辰一副并不意外的表情,提醒道:“本王的一百万两,可不是随手拿给你压箱底的。”
一百万两……
柳南栀突然想起来了,之前她夸下海口,说要帮小九解决上学的事情,还找北慕辰要了一百万两做储备资金,说保证给小九安排一个比义全私塾好得多的去处,到这会儿了还没兑现呢。
敢情北慕辰是点醒她这事儿呢!
“我答应过你的事情,自然会做到。你放心,我最近正在筹备,我保证,五天之内就让小九有地方可以去上学。”柳南栀笃定地说道。
北慕辰淡淡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
明明这段时间她连私塾都没去过,一天到晚忙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为了不认识的人四处奔忙,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地说她在筹备?
还真是说谎不打草稿!
不过北慕辰并没有拆穿她,反倒想看看,五天之后她交不了差,又想用什么理由来糊弄他。
“静候佳音。”说完这几个字,他顿了顿,“你最好,别让本王失望。”
说罢,就转身要走。
就这样?
他叫住自己,就为了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他就没有别的想跟她说地?柳南栀忽然想起白天在水月镜花那场幻境里经历的事情,有时候人总以为一辈子很长,会有足够的时间去做想做的事情,有足够多的下一次,去完成未完成的事情,但未来和意外,究竟哪个先来,谁也说不清。
柳南栀不甘心地一把抓住北慕辰的胳膊。
“我的医术,是在山上学的。”
北慕辰的背影一顿。
她是在……跟他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