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影身形一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剑挡在北慕辰前面。
只听得“锃”的一声脆响,上官燕手里的剑便被挑飞出老远。
上官燕被震得虎口发麻,握着手腕踉跄地后退两步,两名侍卫立马窜上来,将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燕儿!”
“少奶奶!”
唐子墨及其同伙们见状,无不担忧地惊叫出来,可是上官燕已然落入了北慕辰手中,在这个包围圈中,当真是插翅难逃了!
看着因为自己的举动而紧张地朝自己涌过来的侍卫们,上官燕虽然刺杀失败,却并无恼意,嘴角反而掠过了一丝冷笑,伸手解开外衣。
柳南栀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上官燕已经亮出了外衣下面缠在腰上的暗器。
一排整整齐齐的钢针别在特制的腰带上,上官燕按了一下触动机关的按钮,腰上的钢针便高速喷射出去。离得最近的那些侍卫根本来不及闪躲,只听得一阵闷哼和惨叫声交杂,瞬间便躺倒了四五个人。
趁乱,上官燕另一只袖口里又亮出一把武器,从那只长条状的匣子一端的开口里射出几只钢针,正中唐子墨身边的侍卫。她一边将唐子墨扶起来,一边迅速地将手里的机关匣对准扑上来的侍卫。
“暴雨梨花针?”墨影来不及多想,挥剑上前,抵挡住上官燕的攻击。
这机关匣是唐门的秘制暗器,杀伤力极大,而且看样子,还是改良的便携版本,方才藏在上官燕宽大的袖口里,竟然一点痕迹都没有。
看来上官燕这一身看似仓促的装束,其实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让他们放松警惕。利用他们思维的误区,自以为抓到了唐子墨,就没怎么防备暗器,没想到,唐子墨竟然把祖传的机关匣给了上官燕!
混乱之中,三名同伙也挣脱了束缚,和上官燕汇合。
上官燕肩膀有剑伤,行动不便,方才一番打斗已经是勉力而为。唐子墨体内的软筋散效力也还没完全消退,加上受了刑,身体虚弱。两人只能互相搀扶着,被三命手下护在身后。
那中年男人从上官燕手中接过机关匣,原本一行人是向北慕辰的反方向去,想杀出一个突破口,谁知那中年男人却将其他几人往后一推,厉声说道:“带当家的和少奶奶离开!”说罢,他忽然掉转头,将机关匣对准了北慕辰和柳南栀的方向,那机关匣就跟机关枪似的笃笃笃地喷射出钢针来!
柳南栀心头一惊,想要闪开,可这钢针就像散弹枪的子弹似的,一脱离弹匣,就分散开来,难以防住每一根。且每一根针上都抹了毒药,只要被其中一根刺中,便会没命!
谁知北慕辰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右肩,将她留在原地,旋即他转过身来挡在了她前面。
一气呵成的动作,就好像是身体的本能反应一样,顷刻之间,他高大的身躯就好像撑开的保护伞,完全将柳南栀罩住,即便是有钢针飞过来,也会全都刺在北慕辰背上!
“……!”
柳南栀惊诧地抬起头来,差点撞到北慕辰的下巴,吓得她赶紧把头放低,却毫无防备地将脸埋进了北慕辰的胸口,他身上淡淡的香薰味侵入呼吸里,柳南栀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
钢针在半途中虽然被侍卫打掉了几根,但仍有漏网之鱼向北慕辰射过去。
“王爷!”墨影转身飞扑回去,却赶不上暗器的速度,他心道不妙,面色顿时凝重起来。
眼见钢针逼近,北慕辰身旁的两名亲卫毫不犹豫地一步上前,并肩挡在了北慕辰身前。数根钢针即刻便插/入了这俩人的身体里,俩人闷哼一声,手中的剑却直直地插进地里,支撑着他们的身体仍旧站立着,像屏风一样将北慕辰隔绝在后面!
北慕辰回过头,看了一眼用血肉之躯守护在他身后的两名侍卫,脸色蓦地阴沉了下去。
这些亲卫可都是北慕辰心尖尖上的至宝!
柳南栀咬了咬牙,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料,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如此负隅顽抗,当真是要和王府鱼死网破啊!
中年男人那一击虽然没有伤及北慕辰,但却效果极好地转移了侍卫们的注意力,更多的侍卫倾向于回防保护北慕辰,包围圈自然就破开了一道口子,供唐子墨和上官燕等人突围。
但同时,中年男子也成为了众矢之的,被侍卫团团围住。
“忠叔!”被推到包围圈外的一行人略显绝望地喊叫。
中年男人却只说了一句:“走啊!”然后从怀里掏出两枚烟雾弹,狠狠地砸在地上。
一阵米黄色硝烟腾地窜上来,瞬间迷了众人的视线。中年男人在烟雾中举起手里的刀朝侍卫杀了过去,似要替同伙们断后。
方才柳南栀便注意到他们彼此的称谓,那两名年轻人称呼唐子墨为“少爷”、上官燕为“少奶奶”,而这个中年男人称呼唐子墨为“姑爷”、上官燕为小姐,这说明了他们各自原本的主子。
也就是说,那两名青年也是唐家堡的弟子。
柳南栀脑海里飞快地转了一个弯儿,明白了这这中年男人为何要牺牲自己来保全另外两人——唐门弟子,轻功可是入门功夫,即便带着唐子墨和上官燕两名伤员,也未必不能逃脱!
原本柳南栀是想来阻止北慕辰对上官燕等人下手,可如今看着自己人一地的伤亡,柳南栀的心思也变得矛盾起来。
她是同情上官家的遭遇,上官燕为父报仇几次三番地刺杀自己,她认为是常理之中的事情,并不该因此心生怨怼,也不想上官燕就此丧命。她来这里就是想解开误会,只要上官燕肯冰释前嫌,她便能向北慕辰求情,替他们博得一线生机。
但没想到这个上官燕如此偏执,根本就不听她说什么,被仇恨蒙蔽,只一心想要报仇,还伤了这么多人!
若是让他们就这么逃走了,双方的误会只会更深,仇恨也会更大,到时候就更没有办法解决问题了。
于是她闭上眼睛,抽出身后的匕首,仔细辨别着烟雾中的各种响动声。
对方四人,两名重伤,另外两人也有一定程度的轻伤,即便他们的轻功再怎么出神入化,身子也不可能似平日般轻盈。这也给了柳南栀出手的机会。她捕捉到腾空而起的响动声,对准方位将未出鞘的匕首飞射出去。
匕首凌空而起,“砰”的一声闷响,击中了烟雾中的一人。那名黑衣人连带着他搀扶着的上官燕一齐摔了下来,被另一名黑衣人扶着的唐子墨也顾不得许多,直接折了回来。
与此同时,空中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就像柳南栀在南郊设计捕捉唐子墨那般,将这四人罩在了网里,无法再施展轻功。
侍卫们驱散了烟雾,一拥而上,围成一个圈,纷纷用刀对准了被网缚的四人。
那中年男人被困在另一个包围圈里,动弹不得,见自己的谋划失算,不禁失望地跺了下脚。
“抓起来!”墨影打了个手势,对手下吩咐道。
侍卫们迅速地架住这五人,拖到了北慕辰跟前。
一名主谋,一名从犯,三个帮手,这下应该是一锅端了!
北慕辰看着眼前的上官燕,她肩上的剑伤已经崩开,渗出的血水将她的肩膀打湿了一大片,她整个人看上去都十分虚弱,却依然用仇视的目光狠狠地瞪着自己。
于是冷冷地说道:“本王给过你生路,你却偏偏要往地狱里闯。”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上官燕若是怕死,就不会回到宓都,更不会在刑部大牢里说出那番话!只可惜,我没想到你这么怂包,竟然不敢杀我!你不杀我,那我只好动手杀你了!”上官燕说着,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你所谓的复仇,就是把你身边这些人,全都赔进来吗?”北慕辰冷冰冰地看着她。
上官燕咬了咬牙:“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从他们决定追随我复仇那天起,就该知道失败的结局。”
唐子墨闻言,艰难地笑了两声,喃喃道:“能与你死在一起,是子墨今生最大的荣幸。”
“六郎……”上官燕面对死亡时也依然坚毅的双眼,此刻却倏地红了一圈。她抿了抿唇,什么都没有说,因为再多的话也无法言表这个甘愿与她一起赴死的男人的深情,也无法表达她的愧疚和感激。
唐子墨能为了上官燕而抛下唐家堡优渥的生活,来过这赌命的日子,而上官燕也能在明知九死一生的情况下赶来,踏入这死局之中,足以证明俩人的感情非同寻常。
一个人能为了另一个人毫不犹豫地牺牲,这种爱情,是什么样的滋味,柳南栀无法想像。可她却想到刚才危难之中,北慕辰的第一反应不是自保,而是保护她,甚至不惜用他自己的身体来替她挡住致命的危机,那……又是出于什么样的情感?
柳南栀思绪万千,又听到北慕辰声音低沉地说道:“所以说,有些事情,是绝对不允许失败的。”
一旦失败,不仅仅是自身,甚至包括身边所有与自己相关联的人,都会或多或少受到牵连,甚至是丧命!
这句话听似像在回复上官燕,可柳南栀却觉得,更像是北慕辰的自言自语。
他,是在告诫他自己,成就大业之路,绝不能失败。失败,就意味着牺牲,眼前这几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呢喃着,北慕辰突然抽出墨影的佩剑,指向上官燕的咽喉。
有些人,也是不该放过的!
“北慕辰!”柳南栀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可以把她关起来,没必要非得杀了她啊!”
顿了顿,她又赶紧转头对上官燕说道:“上官燕,你就不能动脑子好好想想。他既然把你从刑部大牢里放出来,说明他根本不想杀你,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当年你爹的事情,也不是他所愿意看到的,怪只怪幕后黑手,不惜牺牲那么多人的性命,来主导了那场战役。若非如此,你爹也不会被扣上渎职的罪名,更不会……”
害得上官家家破人亡。
这句话到了嘴边,柳南栀忍住了。
“他放了我,是因为他心虚!他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上官燕油盐不进地反驳道。
“……”柳南栀其实并不知道这中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北慕辰何时让人从刑部大牢里放走了上官燕,他这么做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所以她底气不足,便没有开口。
上官燕却继续说道:“我故意混在那些聚集在王府门前讨要补贴的军属里,让你们把我抓进刑部,又扬言要让北慕辰和你柳南栀赔命,就是想让他杀了我!”
柳南栀顿时一滞,脑海中回想起了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