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柳南栀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纷纷猜测,她莫不是还有什么招数没使出来?可如今该叫的证人都叫了,该呈的证物也呈了,整件事确实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她能如何改变这个僵局?
“柳南栀,你……”北慕寒阴沉沉的脸色像是随时会爆发的雷雨天,只是靠一丝理智在强压着。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根本不想给柳南栀说话的机会!今日这一切,梁氏本向他保证了万无一失,却成了如今这副局面。若再让柳南栀说下去,指不定还要闹成什么样!若是能多争取到一点时间,他定要让这罪名坐实了!
柳南栀又如何不知道太子的想法?他们既然敢买通证人、栽赃陷害,还有别的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她绝对不能再给他们多余的时间!
方才在检查那些从静悟禅房里搜出来的财宝时,她发现了一个问题,现在,若是能验证一下她的猜测,兴许就能顺利给自己洗脱罪名了!
于是她强硬地打断太子:“今日的案件,是由杜公子主审的吧?太子殿下横插一脚,莫不是想以强权施压,强迫主审官按照你的思路来审理案件?”
“……”太子张了张嘴,还没说出反驳的话,就被北慕辰打断了。
“这公堂之上,何时有不让疑犯辩解的规矩了?”
闻言,北慕寒狠狠瞪了北慕辰一眼。
若不是有这个碍事的人在,自己早就控制好局面了!
即便内心再怎么不甘,北慕寒也没话可说,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柳南栀便不再理会他,径直对杜其章说道:“大人,可否给我看一下那钻石耳环?”
“你现在是疑犯,怎可让你接触证物?”梁鸿君立马反驳道。
柳南栀反问:“这公堂之上,我正受审呢,你们还怕我当堂毁了那证物不成?那不等于自己心虚认罪了吗?我可没梁大人你这么蠢!”
“你!”梁鸿君瞪着眼睛。
“好了好了。本官觉得北柳氏说得有道理。而且,这金刚石可是极其坚硬之物,她一个小女子能做什么?师爷,去——”杜其章不耐烦地摆摆手。明明今天是他审案,一个个都来插嘴,真是烦都烦死了!
师爷赶忙捧着钻石耳环,送到柳南栀跟前。
柳南栀拿起耳环端详了一下,又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
众人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这宝石还能有什么味道不成?就算是有,那跟这案子又有什么关系?
正想着,却见柳南栀弯起嘴角,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
这令太子和梁氏一干人等心头更加不安起来。
这几日审查,这女人话虽然不多,可是句句正中要害,刚才柳南雪和静悟的失态可都是被她几句话给逼出来的。她这会儿的表情,难道真是找到证据上的什么破绽了?
“北柳氏,你可有什么要说的?”杜其章也被勾起了好奇心,于是试着问道。
柳南栀不卑不亢地答道:“大人,我请求传唤新的证人和证物。”
“新的证人证物?”杜其章不解地重复道,看了看外围的独孤昊然。
原先说好的程序里面没有这一出啊!
显然独孤昊然也不知道柳南栀要做什么,不过看她自信满满的样子,不如就让她放手去做,于是对杜其章点点头。
杜其章便又问道:“你要传唤何人,呈上何物?”
“我要传唤的证人,是贾三通贾太医府上的医女贾心酒以及城中四大药铺的店主。至于证物,就劳烦大人让你手下的人走一趟,到王府去抬几个我随身的行李箱过来。”柳南栀有条有理地说道。
杜其章立马让人按照柳南栀所说的去做。
很快,人和物都准备齐全了。
大堂上又乌怏怏跪了一片。
“北柳氏,你要证明什么?”杜其章想不通,这柳南栀替自己洗刷罪名,找一堆大夫来能顶什么用?
柳南栀指着师爷手里的钻石耳环:“证明这耳环不是我自己掉在尸坑里的,而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说着,瞥了一眼静悟。
经过刚才那小白脸一闹,静悟已经恹恹的了,加上被小白脸抖落出来,她拿了别人的钱钱故意刁难柳南栀,在柳南栀面前自然就更是心虚了,这会儿见柳南栀的矛头直指自己,脸上顿时一片惨淡之色。
“这可是此案最大的疑点,你找几个大夫来,能做什么证明?”杜其章想要提醒柳南栀,这可是她生死攸关的大事,万万不可儿戏。
柳南栀却丝毫不在意,转头对心酒说道:“心酒,麻烦你拿起那钻石耳环仔细闻一闻,告诉大家,上面有什么味道。”
心酒点点头,从师爷手里接过耳环,仔细闻了闻:“这是香樟叶的味道。”
柳南栀又指着那堆从静悟的住处搜出来的财宝,说:“你再闻一闻这些。”
心酒一一捡起其中的财物,嗅了嗅:“也是香樟叶的味道!”
众人仿佛明白了一些什么门道,小声议论起来。
连静悟自己都心慌地低下了头。
唯见旁边的梁氏,不紧不慢地反问道:“这又如何?香樟叶放在柜子里有驱虫防蛀的功效,平日里家家户户基本都在用。这些首饰财物平日被藏起来,沾上了香樟叶的味道,而那耳环也是你极为宝贝的东西,收藏在柜子里,沾上了同样的味道,不也很正常吗?难道你要用这个来说明,耳环就是从静悟那里拿出来的?”
“我可什么都还没说,二夫人怎么就急着替人辩解上了呢?你方才说的话,对寻常人家来说,的确是正常的,但对于王府,可就不一样了。”柳南栀从容地把梁氏的嘴给堵上了。
梁氏露出疑惑的神色。
柳南栀指着大堂上那几口箱子,说道:“心酒,你再打开那几只箱子,闻闻里面是什么味道。”
心酒虽然不知道柳南栀要做什么,但都老老实实地照做。她打开箱子,取出一些物件来闻了闻,微微蹙眉,似乎有些犹疑,思索了片刻之后,才敢笃定说道:“是灵香草!”
“灵香草?那是什么?”
私下里窃窃私语了起来。
但太子北慕寒的脸色却陡然大变。
“灵香草是广东、广西一带上贡给朝廷的贡品,这一点,太子殿下和王爷应该很清楚。寻常人家是用不了这种东西的,所以我才要让熟识草药的大夫过来辨认。因为贾家与我关系亲厚,怕某些人以此做文章,怀疑对草药的辨认有问题,是而我多请了几位大夫过来,现在,请他们也辨认一下,方才心酒所辨认的两种草药吧。”柳南栀说道。
那几位大夫遵照指令,分别嗅了钻石耳环、财宝和箱子里的物件,确认了心酒所言。
柳南栀便接着说道:“灵香草,又名香草、佩兰,供药用,具散风寒、辟秽功效,可治时邪风寒头痛、上气腰痛、胸闷腹胀驱蛔虫等。又因其干后有浓郁香气,干品入箱中可防虫驻衣物,是名贵的芳香植物。寻常百姓家里自然是用不起,就是我镇国公府也未曾见过,所以你们不认识也很正常。”
说着,她话锋一转:“然而,皇上却每年都会将这种贡品赏赐给三位已经封王的皇子,也就是太子殿下、三殿下和四殿下,其他两位府中是如何使用,我不知道,但在骄阳王府,所有主客房里都是用这种灵香草驱虫防蛀。虽然我这两年住在山上,可王府仍然会按月送来该有的份例,这灵香草也在其中。沐管家还尤其嘱咐了,山上潮湿,容易生蛀虫,所以一定要配上这灵香草。因而,我的行李箱里,都是用灵香草防蛀,就连这些衣物和物件上,都是灵香草的味道。”
“哦~本官明白了!”杜其章抢着说道,今天这会审风头都被人抢光了,他能逮着机会,当然要显示自己一番,“这钻石耳环对王妃你来说,是极其珍贵之物,平日里都是珍藏在行李箱里,按照理论来说,应该会沾染上灵香草的味道。但是,这现场发现的耳环上,却只有香樟叶的味道,也就是说,这耳环有很长一段时间是被放在用香樟叶防蛀的箱子里的,那就肯定不是王妃你自己戴着这副耳环,并且在抛尸的时候掉落的,而是有人故意栽赃!”
柳南栀是嫌疑人,这种下论断的事情,她便不好搀和,于是不置可否,只是看看四周,想必大家心里已经有一杆秤了。
看到这个结果,杜其章总算可以松一口气,拍着惊堂木,说道:“此案证据确凿,本官现在裁定,骄阳王妃北柳氏杀人、通匪的罪名,乃是有人恶意栽赃陷害,并不成立,当堂无罪释放!”
“太好了!小姐!”柔儿立马冲进大堂里,把柳南栀扶起来。
柳南栀本来身上就有伤,又在堂上跪了大半天,的确是没什么力气了。独孤昊然见状,赶忙上来帮忙。
“既然案情澄清了,本王就先走一步了。”北慕辰起身,一脸淡然地说道。
独孤昊然抬头看了北慕辰一眼,忍着怒气。
“他当真对你如此绝情?”
听到独孤昊然不满的嘀咕声,柳南栀默不作声,心头说不上是什么样的滋味。
柔儿见柳南栀神色黯淡,赶紧说道:“不管怎么说,今天也多亏了有王爷帮忙说那几句话,才能震住太子,否则,这公堂之上还不是由着他们胡作非为,事情也要麻烦许多。”
“哼!那还不是为了他自己!”独孤昊然冷哼一声。
柳南栀按下心头的不悦,开口对堂上说道:“王爷且慢!”
北慕辰顿住脚步,看向柳南栀。
这个女人,还想唱哪出?
柳南栀看向梁鸿君等人:“山贼一案虽然了结了,但我受人栽赃冤枉,动用私刑逼供一事,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这一席话倒是提醒了在场的所有人,原证人证词和证据都是漏洞百出,摆明了是有人栽赃啊!
梁氏兄妹和柳南雪顿时觉得脊背一寒。
柳南栀这是要对付他们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