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言琛不是裴听风,可没有裴听风那样的会留情面给她。
慕暖这才注意到,监护室外还有别人。
乔嫤,裴听风,和邱静宁。
邱静宁在看到她出现时,那愤怒的情绪根本克制不住,她上前那凶狠的样子,恨不得想要把她的皮给扒了。
“慕暖,你还敢来!”
“……”
慕暖轻嗤,她不想来,是不得不被人给绑来的。
“都是因为你,他才会变成这样,你还有什么资格活着!”
因为她?
呵……
女孩轻笑一声,是因为她么,还是因为有的人,咎由自取。
是不是所有人都觉得,是她慕暖一个人的错,才会把他慕夜白害到这种地步呢。
所有人,所有人。
“你说因为我……真是好笑。”
“你为什么要开枪,为什么要非要杀他?!”
“你问我为什么,怎么不去问他,当初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所有的情绪再也无法克制,这一次,她不想再隐忍。
“不是因为他,我的父亲就不用冤死!当年是他害死了我的父亲,我为自己的亲人报仇,有错么?!”
有错么……她做错了什么,欠债还债,她不过是来替自己的父亲讨债的而已!
一旁的乔嫤,在听到这些后,重重闭眼。
蓦地,轻笑出声——
“呵……讨债?”
这是乔嫤听过,最好笑的事情了。
一个杀人犯的女儿,来替自己十恶不赦的父亲讨债?
“慕暖,你替你父亲讨什么债?你父亲是罪有应得,他该死!”
乔嫤明显已经是不再打算隐瞒那些过去了,既然慕暖说到讨债——
“我们都错了,当初就不该让他带你回来,你就是杀人犯的女儿,有什么资格来讨债!”
“乔嫤……”
裴听风意识到什么时,已经晚了。
乔嫤说出去的话,已经收不回来了。
而慕暖,在听到那三个字时,本怒恨的目光蓦地震惊了。
杀……杀人犯?
什么杀人犯,她的父亲,杀了谁……
“你说什么……”
杀人犯!
什么杀人犯,为什么慕暖听不懂,乔嫤所说的杀人犯,是她的父亲吗?
“乔嫤,别再说了。”
对于裴听风的出声阻止,乔嫤只是苦笑着讽刺: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继续隐瞒的必要吗?”说着,那恨意的目光紧盯着眼前的女人,每一个字,字字透着冷寒——
“慕暖……不,展颜,你给我听好了,你的父亲不是冤死,他想偷取公司机密在前,害人性命在后,不是他的一己私欲,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慕夜白的母亲坠楼而选择不救不阻拦!!”
顷刻,慕暖在听到那几个字时,眼中都是慌乱,脚步往后退了两步。
——慕夜白的母亲,坠楼……
他曾经说过,那个疯了的女人,最后跳楼而死。
疯女人就是慕晴,慕夜白的母亲。
那一年,展颜才七岁。
她在医院陪着母亲,看着母亲越来越虚弱的身体,化疗费用支付了一笔又一笔,白天展灏在公司工作,晚上也会来医院陪着妻子和女儿。
但那一晚,展灏对女儿说:颜颜,爸爸今晚公司还有事,你陪着妈妈。
展颜点点头,看着父亲离去,想到早上医生说,要交新一次的化疗费,一次就是几万。
若是化疗效果不错,可以进行手术。
这些,都是需要很多钱的。
她知道,爸爸为了赚钱,已经四处奔波,欠了很多人债务了。
那一晚,展灏回了公司,那看守的保安见是展经理,说是把家门钥匙忘在公司,取了就走。
展灏犹豫过,拿着手中的u盘,进了高层办公室。
慕氏企业被慕夜白收购之后,一夕之间也收购了很多独立企业,内部有很多合作公司,而那些合作文件,就是展灏要窃取的,对方开出了价钱,只要他能拿到这些文件的备份,就能得到一笔钱。
一笔,医药费。
那能够让他的妻子,继续在医院治疗,甚至是动手术。
而让展灏去做这些的人,就是付启安。
当时的安城,付家是权贵势高的名门望族,付启安也没有料到,慕夜白远比想的要厉害,当初的确是看重他是个人才,借助了他一笔白手起家的资金。
而如今,付启安想,他可能养了一头狼。
安城,只能有一个最高者,他不会让自己曾援助的人,有朝一日把自己踩在脚下。
付启安查过,慕氏企业里有个叫展灏的经理,现在缺钱,老婆得了绝症,孩子才七岁不到。
所以,用钱收买,自然是展灏无法拒绝的。
展灏在慕氏企业也待了有四五年的时间了,因为办事能力高,而升坐到了经理的位置。
后来慕氏企业被人收购,他本是前任董事提拔上来的,本就对现任的慕总心存不满,当妻子又缺钱,所以他没有辞去工作,继续留在慕氏。
直到付启安的人找到了他。
他犹豫过,毕竟这是公司机密,他若是窃取文件,是违法的。
但医院那边,下了最后的限令,不把治疗费补上,那他的妻子……
最终,那些文件还是备份到了u盘中,展灏抱着侥幸心理,没有人会知道这机密是他偷取的,也没有人会调查到他身上。
可就在他以为所做的一切没人看到时,那突然出现在办公室外的妇人,眼睛盯着他,垮着脸色,看了他很久很久。
“你……”
这不是公司的职员,是个年过五十多的妇人。
慕晴那晚上是跑出来的,打晕了看守她的佣人,她赤着脚走在大街上,问了很多人,知不知道慕氏企业在哪里。
那些人都以为她是疯子,像是游离在街上的女鬼,没有人理她,更没有人愿意带她来这里。
但还好,让她找到了。
“顶楼,怎么走……”
女人重复着这句话,眼睛直直盯着展灏,那声音沙哑撕裂得厉害,展灏手开始发颤,握住U盘,问道:
“你是谁,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女人是怎么进来的,难道保安没有拦下她?还是一时疏忽,没看到人进来了。
“顶楼,怎么走。”
然而,对方回应他的,还是这句话。
这个妇人要去顶楼,去顶楼做什么,刚才自己做的事情,她都看到了?
怕事情败露,他想试探这女人,却不管他说什么,对方都只有一句话——
顶楼,怎么走。
展灏带她去了顶楼,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难道顶楼天台,有她的东西吗?
夜色沉沉,他再度开口试探:
“刚才,你……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有没有,看到他做了什么。
却是慕晴缓缓走向那天台边缘,一步步踩上那台阶,直到站在最高处,终于笑了:
“有风,我摸到风了。”
她伸出手去抓风,,耳边是呼呼的声音。
“喂,危险!”
转眼间,展灏就看到那为了抓风而踩在边缘处的女人,若是再往前一步,就会坠下去了!
“风,带我走……我要抓风……”
展灏忙上前想去把女人抱下来,可是脚步刚跨出一步,就止住了。
这个女人,应该是个疯子,但疯子又怎么会找来这里呢。
若是现在他救了她,引起事端,那今晚他窃取公司机密文件的事,不就败露了么。
不行,他不该继续留在这里,万一等会儿有人来了,就不好解释了。
可是看着站在危险边缘抓“风”的女人,展灏只当是视而不见,转身就走。
今晚,他来公司只是来取钥匙的,没有进过高层办公室,也没有见过什么疯女人,更没有上过顶楼。
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现在要做的事情,是去拿钱,救自己的妻子。
他的妻子,等着这笔救命的钱。
再说了,这疯女人是自己要来顶楼的,是她自己发疯要抓风的,就算是出了什么事,那也是意外,他和她就是陌生人。
展灏没再犹豫,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出了公司,看到了那守夜的保安,早就睡着了,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
最后让保安清醒过来的,是一阵巨响。
突然被吓醒,保安看了眼四周,什么人都没有,是自己幻听了?
打着手电筒出去看了看,照明一处,看到了一个躺在地上的人。
是醉汉?
可身形看着不像男人。
走近一看,这下,吓得差点没昏死过去。
“有人跳楼了!”
那夜,慕晴捕到了风,坠落时,耳边都风声。
她终于能像一只蝴蝶那样,翩翩飞舞了,终于,解脱了。
而展灏,如愿以偿拿到了钱,可是医院却传来妻子突然发病抢救的噩耗。
当他赶去医院时,就看到那被护士推着出来的人,没了气息,盖上了白色的布。
“妈妈——!”
展颜哭着要妈妈,而展灏已经崩溃的跪在地上。
他想,这就是报应。
就算是他拿到钱又如何,他因一己私欲,而间接性的害死了人,哪怕是个疯子,那也是条人命。
所以,老天爷要拿走他妻子的命,这就是报应啊!
也就是在那天,展灏被警察带走了。
……
过去的种种,被一一揭开时,慕暖站在原地,不愿相信的摇着头——
“不会的……”
她的父亲,和慕晴,怎么会有关系呢。
不会是这样的!
“人一旦有了贪念,就会变成恶魔,你的父亲,就是这样的人。”
毫无关系的两个人,却因为一时的贪念,而造成对方的死亡。
展灏没有用那双手杀人,可是……他有罪,他背负了人命!
也就是这样,才有了现在慕暖和慕夜白之间的孽缘。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