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小马扎上,整个人晕沉沉,脑袋一片空白。
我不信命,也不算命。
命由天定。
普通人要做的就是努力奋斗,对于大多数出身平凡的人来说,知识是改变命运最好的东西。
这一点,我深信。
我的母亲善良勤劳,父亲虽然有点大男子主义,但是他们都教育我,要读书。
冰寒的身体,僵硬冰冷的手,现在是海州市的夏季,我的心却冷的像一块冰。
周峰那个混蛋,说的那些话,让我无地自容。
他!
许安彤跟那个衣冠楚楚的周峰,睡在一起了吗?
真是龌龊、肮脏,道德沦丧!
汪汪!
趴在地上,吐着舌头的大黑狗,对着我狂吠两声。
“黑虎,闭嘴!”
一头银发的老者喊了一声。
“您……您能帮我看看吗?”
面对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我真想一吐为快,这些事情,压得我喘不过起来,身体都要垮掉。
“我是不是流年不利?”我满脸沮丧,低着头,眼神扫过手中法院的调解书。
老者摘下小魔镜,眯着眼睛,我仔细一看,这老者的两只眼睛,上眼皮和眼睑粘在了一起,是个瞎子,应该是没有眼球。
我不走自主的向后挪了挪小马扎。
再看老者的坐姿,一条腿伸着,旁边放着一根拐杖,是个瘸子。
民间传言瘸子和瞎子,看事情最准。
眼前的这个老者,即是瞎子又是瘸子。
我真的特别好奇,看不见的人,是怎么干这行的,我一直认为他们是‘行骗’。
“人生在世几十载,几多欢喜几家愁。”
“争名逐利几时休,有酒有肉热炕头!”
这个老家伙,看起来就会读一些没有用,无关痛痒的诗句。
无病呻吟。
文绉绉的装模作样。
我问他话,他也不说。
“打扰您了。”
我起身就走。
“年轻人!”银发老者满脸沟壑的皱纹舒展开来。
我继续走,没有驻足。
“你想求什么?”老者忽然间,变的一脸喜相,笑容可掬。
老者的话,把我问住了。
对啊!
我陈重求什么?
求财?
求名?
求利?
求许安彤别出轨?
求张旭相信我,没有跟他老婆安妮在一起……
我不知道。
我掏出裤兜中褶皱的五十元钱,放在老者铺在地面的八卦纸张上。
“我……我求我的儿子陈浩,能健康成长!”
“儿孙自有儿孙福!”老者漏出半口黄牙,咧嘴一笑。
我权当没听见,径直走向远处,夏冰的车。
呵呵……
老者笑着,伸手在地上摸了三次,抓起五十元钱。
“黑虎,碰上好心人,今天你也有肉吃了!”
银发老者拄着拐杖,仰起头,像朝圣一般,任凭太阳光照射。
喃喃自语:“海州市要动荡不安,要出大枭雄了!”
老者收了摊位,黑狗成了导盲犬,一人一狗,很快消失在海州市的大街上,就好像他们不曾来过。
偶然走过一个路人,在银发老者摊位旁,捡到了一张黄纸,上书八句诗句。
傲骨雄心一世,瞬间湮没飞灰。
披荆斩棘三年,商海风云变幻。
……
我根本没当回事,这样的老人家,我给他五十元钱,就当是送他的。
我太累了。
我忘了一件事。
没有给父亲汇钱过去。
父亲还等着这笔钱,买药做检查。
我没有回家,去了银行。
夏冰的车内,有不少现金,我通过银行的柜台,把钱汇过去。
我给父亲打了一个电话。
“陈重,你干啥子了?怎么电话也打不通?”父亲责备的话语中,带着关切和担心。
“爸!最近单位太忙!”
我语气平和,“最近有标书需要做,忙完了这阵子,就好了!”
“嗯!浩浩呢?我可想他了,这小家伙,虎头虎脑的,让他来乡下,来咱虹溪村。我教他游泳,都七岁了,还不会水!你跟他这么大的时候,都能下河打鱼了!”
“爸,浩浩才七岁!”
“七岁怎么了?咱老陈家的男人,没一个孬种,必须都会水。”
“爸,你找个时间,快去看病吧,别耽误。”
“陈重,爸怎么觉得你有点不对劲?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没有,爸!”我勉强笑一笑。
“你三叔家狗蛋子的婚没订成,黄了!狗蛋子那崽子,一块石头砸不出半个屁来!跟个哑巴差不多。”
“爸,过段时间,我跟浩浩去看你!”
“把浩浩他妈,彤彤也带上,他妈最爱吃我炖的鲫鱼。”
我出身在虹溪村,哪里山清水秀,云海桑田,清风叠峦,宛如世外桃源。
虹溪村的村民大多数都是渔民,一年四季打鱼为生,农忙时节种植水稻,村里的交通十分阻塞,村子里的人都不富裕。
我知道,人老了,更怕孤独。
妹妹陈馨读大学,只有寒暑假才能回家。
陈馨那丫头性子野,爱旅游爱玩,放假了,在家里呆不了几天,一直在外面飘着。
这几年,我公司的效益不错。
陈馨花钱更是大手大脚,寒暑假要去国外旅游。
妹妹从小缺乏母爱,我特别宠她。
父亲年纪越来越大,腿脚不是太好,一个人也挺孤单。
陈浩的病情到底有多严重,我心里一点谱都没有,我现在可以说是一无所有,只剩下陈浩了。
我公司账户和个人储蓄卡账户,加起来不到六百万的现金,已经被法院强制执行了。
卖宝马轿车的一百万,我会给陈浩留下。
如果陈浩的病情严重,我打算带陈浩出国看一看。
陈浩才七岁,心灵太脆弱。
我名下没什么财产,那辆丰田普拉多,年份有些长,卖不了几个钱。
还差两千万的亏空,我要在半个月缴纳。
否则,等着我的只有牢狱之灾。
赔款数额巨大,但这事总算是落了地。
我开车去往医院,问清楚那个韩雪医生,陈浩的病情到底怎样?
路过我公司的门口,我停车,看了一会,空空当当,一个鬼影子都没有。
我奋斗了多年的心血,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掏空。
我不甘心。
一个陌生的号码,给我打电话。
“喂!”我拿起手机,随口说。
“我是韩雪,陈浩的心理医生!”
“嗷!”
我赶紧说,“韩医生,好!”
“你在哪?赶紧来医院一趟!”
我心急如焚,医院不是有夏冰吗,难道陈浩出事了?
“韩医生,陈浩怎么了?”
“你快点来,你妻子许安彤硬要把陈浩带走!我们拦不住!”
陈浩需要心理干预,要住院治疗。
要不然,留下精神后遗症,陈浩的一生就毁了。
许安彤这个时候,还想着把陈浩当成筹码。
我挂断电话,忍不住破口骂道:“许安彤,你个贱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