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便对她和云玢,也就是你们的甄妈妈做了安排。
临走之前,云翎在老夫面前保证过,终此一生绝不会出现在郡公府周边的几个郡,绝不会来影响郁哥儿的生活。
可她却食言了,不仅再一次踏上了陇西郡的土地,还故意出现在柴管事面前。”
萧姵的脸瞬间黑了:“合着我们这不吃不喝不睡觉,竟是白忙活了!”
桓老郡公冷笑道:“郁哥儿与大魏皇帝做了连襟,让姬凤濯嗅到了大事可成的味道。”
萧姵的脸更黑了,她指着自己的鼻子道:“原来他是冲着我来的?”
“你以为呢?”老郡公反问了一句。
萧姵坐不住了,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你大爷的!
这种事情还要发生多少次才算完?
广陵王府被人点了,魏绰想都不想就把屎盆子扣她头上。
桓二哥娶了她,姬凤濯根本不考虑后果,想当然地认为萧家,甚至是大魏都会为他所用!
桓老郡公抬眼看着她:“十九年前姬凤濯还是个孩子时,老夫就察觉出他的野心太大,便不想与他有太多的瓜葛。
倘若只是为了替父母报仇,老夫非但不会反对,甚至还会鼎力支持他们兄妹。
锦国皇帝又如何?
不管刺杀还是投毒,老夫有把握在三年之内了结锦国济安帝的性命。
可姬凤濯眼中的光芒告诉我,相比于替父母报仇,夺回皇位于他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为了那把龙椅,他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愿意舍弃。
永徽公主的想法却和他不一样,她想的只是报仇雪恨。
因此兄妹二人产生了不小的分歧,甚至险些翻脸。”
萧姵重新坐了回去,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在姬凤濯和永徽公主产生分歧这件事情上,她不太好断定孰是孰非。
同样是清德帝和楚皇后的孩子,太子和公主所肩负的责任是不一样的,想法当然也会有所区别。
父皇母后的惨死,让永徽公主看清了皇室中人的阴狠毒辣,为了皇权不择手段;也让她对锦国皇室产生了极度厌恶的情绪。
血海深仇她肯定要报,却不愿意为了她早已经厌憎至极的皇权而涂炭生灵,更不愿意让自己唯一的弟弟深陷泥潭。
而一出生便是锦国太子的姬凤濯,却把皇权视为他的所有物,怎可能甘心放弃?
这,或许就是永徽公主不愿意与弟弟合作的第一个原因。
那个时候姬凤濯的手中只有一万人马,不仅缺钱缺物缺地盘,更缺桓老郡公这样能力卓绝威望又高的一军统帅。
如果桓老郡公愿意帮忙牵线,他甚至可以去魏京求见大魏皇帝,恳求他出兵讨伐锦国济安帝。
可这么一来,世上还会有锦国存在么?
她不想把姐夫当作崇武帝,可事实上没有哪个皇帝不想开疆拓土,不想一统天下。
以大魏的军力,只要寻到合适的机会和借口,踏平已经裂了一个口子的锦国只是时间问题。
千万不要忘了,几十年前大魏是觊觎过锦国那片富庶之地的。
若非忙于抵抗大魏的侵犯,清德帝恐怕不至于轻易被襄王夺去江山和性命。
姬凤濯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居然打算与虎谋皮。
而这,或许是永徽公主不愿意与弟弟合作的第二个原因。
她厌恶锦国皇室,却深深地爱着哪个生她养她的国家。
可姬凤濯会愿意听她的劝说么?
呵呵
“琢磨了这么半天,都琢磨出些啥了?”桓老郡公出声询问。
萧姵神情凝重道:“当年婆母为了劝阻姬凤濯肯定费尽了口舌,可你方才说过,他是个十分难缠的人。
婆母很显然是给了他一些好处,以至于他肯放弃纠缠,这才成全了父亲和婆母的婚事。
可这好处”
不容她多想,桓老郡公已经站了起来。
他抖了抖衣袍:“云翎出去已经好一阵了,咱们去瞧瞧郁哥儿和他父亲。”
“哦。”
萧姵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很显然桓老郡公已经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只能随他一起走出了正房。
桓郡公愤然扔掉手中的兵器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桓郁足用了盏茶的工夫才追上他。
“父亲”
桓郡公顿住脚,回头看着他那已经看不出稚气的脸庞。
郁儿越来越像滢娘了。
这种相像无关乎容貌,而是刻在骨子里的气韵。
他分明比滢娘大了近两岁,在她面前却始终像是一个青涩的毛头小子。
他的情感,甚至于他的喜怒哀乐,似乎全都由她一手掌控。
她愿意他靠近,他欢喜得手足无措。
她迟迟不肯答应嫁给他,他难过得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她终于成为了他的妻子,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圆满了,再也没有旁的奢求。
她突然变了面孔,甚至替他纳妾,让他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最后,她终是离他而去
从相识到分离,不过短短两年时光,他却像是走完了一生。
滢娘走了,把他的心也一并带走了。
留下的只是嗷嗷待哺的郁儿,以及他那失了灵魂的躯壳。
这些年他按部就班地做着该做的事,替父母儿女好好活着。
唯一让他觉得自己还算个活人的,就是心头的那一点不甘。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滢娘为何要那样待他?
父亲不肯说,云玢也不肯说,岳父岳母面前更是提都不敢提。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郁儿长大了,也迎娶了心爱的姑娘为妻。
对桓家、对父亲、对滢娘,他已经算是有所交待,为何还要继续憋屈地活着?
“啊”
他仰天长啸,把积攒了近二十年的愤懑之气全都吼了出来。
第四十二章 只是未到伤心处(下)
桓郁的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心却如刀割一样疼痛。
长啸结束,桓郡公像是被人抽去了筋骨,直接跪倒在地上。
“父亲”桓郁赶紧扶住他:“您这个样子,娘在天上看着也会难过的。”
桓郡公的眉头竖了起来,不敢相信道:“滢娘会为了我难过?”
桓郁十分肯定道:“会,一定会的。”
“呵呵哈哈”
桓郡公一开始是冷笑,渐渐转换为大笑,状似疯魔。
桓郁还想再劝,他却一脑袋扎进儿子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桓郁的前襟很快就湿透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不管娘是不是那位锦国公主,不管她那般绝情的初衷是什么,父亲的一颗心却真是被她伤得千疮百孔。
他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安抚的话却始终堵在嗓子眼儿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桓郡公的哭声渐渐小了,情绪也不再激动,声音却十分嘶哑。
“郁儿,你自幼便是聪慧的孩子,你告诉为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你的母亲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她真的是骆老将军的女儿骆凤滢么?”
桓郁的嗓子眼儿堵得更难受了。
娘的身世他和小九基本已经猜出来了,但猜测始终只是猜测,尚需知情人坦露实情。
“她连名字都是假的,还能有什么真情可言?”
桓郡公摇摇晃晃地站直了身子。
“郁儿,这次你一定要帮为父。咱们父子齐心,一定能从云翎那里撬出实情。”
“嗯。”桓郁终于发出了声响。
父子携手,沿着来路折返回去。
虽然衣冠不整,护卫们皆不敢多话,十分客气地把两人让进了田庄大门。
刚走了没几步,就见云翎迎面朝他们走了过来。
桓郡公顿住脚,怒喝道:“贱婢!”
云翎赶紧小跑上前,噗通一声跪下:“奴婢见过郡公爷,见过二公子。”
桓郁冷声问道:“祖父和二少夫人呢?”
“老郡公留二少夫人说话,吩咐奴婢前来郡公爷处领罚。”
桓郡公脸色铁青。
滢娘身上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
父亲的手段他再清楚不过,被他提点了一番后,云翎嘴里还能剩下几句实话?!
桓郁搀住他的胳膊,对云翎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起来吧。”
云翎怯生生地看了桓郡公一眼。
桓郡公闭了闭眼睛:“据此东北方二百多米的那所小房子,是此间主人待客的地方,咱们就去那里。”
云翎不敢有意见,跟随在他们身后走进了小房子里。
父子二人坐下,她赶紧再次跪在他们面前。
桓郡公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嗤笑道:“当年你不是被父母接出府嫁人去了么,怎的竟成了这副德行?”
云翎忙道:“奴婢的父母已经没有了二十多年,之所以有那样的传言,是因为”
桓郡公打断她的话:“我问你,滢娘究竟是什么人?”
云翎压低声音道:“主子是是锦国清德先帝的女儿永徽公主”
桓郁扯了扯嘴角。
果然,他们的猜测是对的。
母亲正是弱水城主提起过的锦国清德帝的女儿。
桓郡公不知内情,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儿。
锦国清德帝?
他不是二十多年前就被谋朝篡位的襄王,也就是如今的锦国皇帝给杀害了么?
东郡与锦国京城万里之隔,又隶属于另外一个国家,滢娘即便不是岳父岳母的亲生女儿,又怎么可能会是锦国的公主?
桓郁道:“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说一遍,咱们的时间多得很,你尽可以慢慢说。”
云翎不敢隐瞒,从她们主仆几人如何逃离皇宫,怎么辗转来到大魏,又是如何遇见骆老夫人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桓郡公总算是回过味儿来。
“滢永徽公主的闺名是什么?”
“回郡公,公主的闺名也叫凤潆,只是字不太一样。”
说着她用手在地上把“潆”字写了两遍。
如今再来纠结这件事并没有太大的意义,但桓郡公的心里却好受了一些。
不管怎么说,滢娘在这件事情上总算是没有骗他太过。
他的声音也随之温和了不少:“既如此,你当初离开郡公府,究竟是去了何处?又为何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云翎之前在桓老郡公那里才刚跪过,膝盖还在隐隐作痛,接着跪下去真是有些吃不消了。
桓郁见她身子有些摇晃,开口道:“你还是先起来吧,再跪下去膝盖就该出问题了。”
“多谢二公子。”云翎扶着地慢慢站了起来,又依照桓郁的意思寻椅子坐下。
“奴婢当初是奉公主之命,前去照顾太子殿下。
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注意,只能寻了个回娘家嫁人的借口。”
“太子殿下?”桓郡公眯了眯眼睛:“你说的是滢娘的嫡亲兄弟,那他叫什么名字,现下又在何处?”
云翎最不愿意谈论的人就是姬凤濯。
方才刚在老郡公那里说了一回,现下又得说一遍,只觉暗无天日。
而且在桓郡公和桓郁面前,许多事情都得详细解释,否则他们如何能听懂?
她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道:“太子殿下名叫姬凤濯,比公主小两岁。
逃离锦国皇宫时,他与公主并非走的同一线路,逃出来的时候便与公主失散了。
直到三年之后,也就是郡公爷和公主大婚前夕,太子殿下才打听到了公主的下落,并派人寻了过来。”
桓郡公沉声道:“派人寻了过来?也就是说你们那位太子殿下混得还不错。”
云翎忙道:“太子殿下逃出皇宫后,随一名忠于陛下的武将逃去了离国。
他们在那里休养生息招募旧部,三年的时间聚集了差不多一万人。”
桓郁目光微闪:“那如今呢,他们还在离国?”
云翎道:“不,十几年前太子殿下就回了锦国。”
桓郁道:“十几年前回了锦国,也就是说锦国那些所谓的义军,全都归到了他的麾下?”
“二公子说得是,义军的确投靠了太子殿下,但并非全部。”
第四十三章 不应耿耿于怀
骆家人待永徽公主如亲生,与桓郁也十分亲近。
大舅舅骆凤清,小舅舅骆凤湖,虽然没有时常陪伴在他左右,和他的感情也非常好。
对于姬凤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嫡亲舅舅,桓郁可说是一无所知。
他一向不是个冲动任性的人,并不会轻易对某个人某件事下结论。
但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听云翎说起姬凤濯的种种,心中竟是说不出的烦闷。
这位嫡亲舅舅,来者不善啊
能让锦国皇帝夜不安枕,足见那些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