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醉棠园,郡主的事情不能耽搁。”
一切正如她所料,小许氏的面色虽不怎么好看,却十分恭敬地将流光锦收下,并郑重地道了谢。
婆媳二人关系并不好,在一起也没有什么可聊的,姚氏略坐了坐便告辞离去。
待她回到自己的院子,就听看门的婆子说大老爷已经来了好一阵了。
姚氏抬手示意丫鬟们别跟着,快步走进了正房。
桓崧正歪在椅子上,一边品茶一边哼着小曲,看那样子享受得很。
姚氏勾了勾嘴角,福了福身道:“老爷今日回来得挺早,怎的没有去看芳姨娘”
桓崧坐直身子,冲她招招手:“夫人辛苦了,快过来坐。”
姚氏觉得没意思得很,走到他身边坐下,顺带整理了一下裙摆。
桓崧涎着脸往她身边凑了凑:“听说夫人方才去给陈哥儿媳妇送东西了”
姚氏轻笑道:“老爷何必明知故问,妾身不过是替郡主跑个腿。若真是自己有什么东西要赏给孩子们,随便打发个人送过去不就得了”
桓崧一脸的好奇:“果真是整匹的流光锦,还是大红的”
“那还有假。”姚氏睨了他一眼:“东西再矜贵,还能矜贵得过郡主”
“为夫竟没看出来,陈哥儿媳妇还有这等福气”
姚氏暗暗嗤笑,这种福气还是留给别人好了,她可不敢稀罕。
“夫人,郡主此次宴客,多半还是那些瓜果起了作用。
怎么样,她对你的态度如何,有没有寻到与她亲近的机会”
姚氏把萧姵今日的表现告知了丈夫。
“老爷,妾身活了几十年,还从未见过哪个贵女如郡主这般耿直,当真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根本不怕得罪人的。
想想也不奇怪,毕竟她的身份特殊,又是自小便没有了亲娘,估计长辈们也狠不下心教导她。
不过”
“不过什么”桓崧挑了挑眉。
姚氏抿抿嘴,压低声音道:“郁哥儿打小儿就是个冷清的性子,没想到他会真心喜欢郡主这样的女孩子。
我之前还觉得奇怪,好端端的院子,怎的就用了鹔鹴二字命名,原来郡主在国公府的院子就叫鹔鹴园。
这还不止,郁哥儿在修缮院子的时候,竟全是依照郡主从掐的居所,连布局都差不多”
她一口气说了一大串,桓崧却有些不以为然。
郁哥儿如此费心费力地讨好弋阳郡主,就一定是真心喜欢
那倒也未必。
但夫人之所以同他说那么多,无非是觉得郡主除了身份和容貌,并没有什么值得旁人称道的地方。
郁哥儿那般优秀,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多看哪个女孩子一眼,突然钟情于这么个肤浅轻狂的姑娘,谁信啊
“夫人”他打断姚氏的话:“一个同时拥有绝色容颜、尊贵身份、敌国财富的女孩子,难道还不足以让男子动心么
郁哥儿也只是个不满二十岁的毛头小子,又怎么可能不被吸引”
他说的全都是实话,但实话往往最伤人。
美貌、身份、财富,恰是姚氏几十年来求而不得的东西。
她冷冷睃了桓崧一眼。
这厮心里还不知有多眼红郁哥儿。
若是让他年轻二十岁,他恐怕还想去和侄儿争一把呢
丝毫不加掩饰的眼神,把桓崧给气笑了。
“夫人,到了咱们这个岁数,就不要再去计较这些了吧。
为夫纵有千般不是,不也一直唯夫人马首是瞻
只要咱们夫妻同心,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姚氏自嘲地笑了笑。
可不是么
不过是搭伴过日子,一起追逐名和利,还去计较那些就太过矫情了。
“老爷尽可放心,妾身旁的本事没有,逢迎讨好的差事却做了几十年。
郡主脾气是不怎么好,说话也像那小弩箭一样突突突直往人心上扎。
但有一点,她性子单纯格外好哄。
今日她肯当着妾身的面抱怨乔氏,我就有办法让她与乔氏更加离心。”
桓崧挑眉:“事情果真这么容易再怎么说她们都是二房的人,初步的利益是一致的。”
姚氏道:“老爷也说是初步利益了,还有后面的呢
你可别忘了,乔氏当初是怎么服下催产药的,还不是想让自己的亲儿子做长兄”
听她重提当年事,桓崧只觉得后背倏地一下,突然有些凉嗖嗖的。
女人们看似柔弱,其实心狠起来比男人还可怕。
男人想要达到目的,一般都是对别人下狠手。
女人为了实现目标,许多时候连自己都不放过。
乔氏豁出去搏了一回,虽然保住了他们母子二人的性命,却落下了一身病,再也不能为二弟开枝散叶。
骆氏更可怕,连自己的命都搭了进去,白白便宜情敌做了诰命夫人。
“夫人,为夫就是想提醒你不要大意,如今咱们也算是抱上弋阳郡主的大腿了,但你的步子不要迈得太快太大,一切都要循序渐进。”
“老爷放心,妾身一定会小心。”
接下来的日子,姚氏与萧姵,小许氏和花晓寒,两对人之间的来往越来越频繁,彼此之间的感情竟有些一日千里的意思。
大营的规矩和朝廷不一样,将军们每隔十日才能回一次家。
桓老郡公一向都不遵从这样的规矩,即便如今有了孙媳,他也不打算回府休息。
桓郁和桓际处理完军务,一起去向他告辞。
桓老郡公道:“新婚不过几日就让你们回来做事,心里有没有埋怨老夫不近人情”
兄弟二人齐声道:“孙儿不敢。”
“不敢,而非不想。”老郡公笑道:“如今事情已经基本安排妥当,你们回去多待一段日子,好好陪陪小九和晓寒。”
第二十八章 借刀杀人,唯恐不乱(上)
大营距离郡府近二百里。
桓郁和桓际午饭之后出发,快马加鞭也需两个时辰才能抵达郡公府。
一大早萧姵便和平日一样去给老夫人请安。
府里最近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女眷们围坐在一起闲聊了一会儿便各自散了。
姚氏如今俨然成了鹔鹴园的熟客,今日她又陪着萧姵一起回来了。
“大伯母快坐。”萧姵十分亲热地拉着姚氏走进了正房。
丫鬟们也早已经养成了习惯,上了热茶和点心后便退了下去。
姚氏笑盈盈道:“说起来郡主和郁哥儿还是新婚呢,你们祖父也是的,多大的事情非得把他们兄弟拉到军营里去。”
萧姵撅着嘴道:“大伯母又拿我开玩笑,新婚又如何,整日凑在一起也没有多少意思”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大伯母跟你讲啊”
姚氏凑到萧姵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好半天。
萧姵忍不住笑了起来。
姚氏都三十多岁了,却还把自己当成闺中密友,连这说悄悄话都习惯都和花晓寒一般无二。
姚氏的老脸都被她笑红了。
郡主果真是不同凡响!
关系好的妇人凑在一起,难免会谈起夫妻之间的那点事。
好些妇人到了她这般年纪,听了这些事情后依旧会面红耳赤,谈论就更做不到。
可这位尊贵的郡主,小小年纪竟有这么厚的脸皮,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萧姵哪里想与她扯这些,见气氛如此融洽,趁机拉起姚氏的手:“这些事情从来没有人教过,足见大伯母真心待我。”
姚氏心里热热的,叹道:“也难怪郡主会这么想,这种事情除了亲娘之外,谁能开得了口啊?
皇后娘娘虽指派了嬷嬷教导郡主,终究是要顾及彼此的身份,不好说得太详尽的。”
萧姵叹道:“若是桓二哥的亲生母亲还在,我也不至于这么艰难。”
“郡主切莫伤感”
萧姵苦笑了下:“不瞒大伯母,下个月便是婆母的祭日,我本打算做个水陆道场,桓二哥兴致却不太高。”
姚氏温声安抚道:“郁哥儿与郡主命运相似,却也有不同的地方。
郡主虽也有继母,但她却没有封诰也不掌实权,甚至连郡主身边都挨不到,对你基本没有什么影响。
郁哥儿的命却要苦多了。
他和际哥儿满了周岁,老夫人本来打算再给郡公娶一房妻室的。
毕竟他是郡公府的世子爷,将来是要继承郡公府的,身边怎能没有世子夫人陪伴。
可郡公爷却拒绝了老夫人的好意,说与其另娶还不如将乔氏扶正。”
萧姵挑了挑眉:“桓家乃是勋贵,按说不该有这样的规矩,怎的”
姚氏嗤笑道:“规矩一向都只能约束那些讲规矩的人,对于那些不讲规矩的人是没有什么用处的。
不是大伯母喜欢说人坏话,你这个婆婆啊,看着闷声不出气,其实手段高明着呢!
也不知她是怎么哄骗郡公爷,竟拒绝了老夫人好意,真的把乔氏扶了正。
否则凭她的出身,做个贵妾都抬举她了!”
萧姵暗道,手段高明的分明是你!
姚氏继续道:“只可怜我那二弟妹,天仙似的人物,竟把一切都拱手让给了平平无奇的乔氏。”
萧姵连忙追问:“我是不怎么喜欢乔氏母亲,但也不得不承认,她的容貌还是非常不错的,这个平平无奇”
“唉”姚氏又叹了口气:“郡主实在太心善了,您是在大魏京城长大的,又时常出入皇宫,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
乔氏的容貌虽也不错,但也得看和谁比。
郁哥儿的生母,我那二弟妹就完全不一样,天仙二字用来形容她,真是半点虚夸的成分都没有。”
萧姵眨了眨眼睛:“大伯母与我说说婆母的事儿吧。”
姚氏道:“郁哥儿没有和你说起过他的生母吗?”
萧姵瘪着嘴道:“他倒是和我提过几次,可他自己也没有见过婆母,又怎么说得清楚?”
“其实你婆母早些年在天水郡住过一段时日的,只是那时我还在京城,没有机会与她相识。”
骆氏在天水郡住过的事情,萧姵之前听骆老夫人说过。
但在姚氏面前,这种事情就没有必要提及了。
“大伯母,那你和婆母第一次见面,是在嫁进桓家之后了?”
姚氏点点头:“是啊,那时大魏和流云国正在打仗,不过那场战争也已经接近尾声了。
你大伯父和郡公爷都到了成婚的年纪,老夫人便开始着手挑选儿媳,等老郡公和郡公回府便可以成婚。
那时我们一家人才刚来到天水郡没多久,老夫人看重我姚家嫡女的身份,便托媒人去姚家提亲。”
说道这里她抿嘴笑道:“也不怕你笑话,那时我父母看中的是郡公,可没你大伯父什么事儿。”
萧姵打趣道:“若是那样就好了,也不知祖母是怎么想的,居然看中了乔家姑娘”
姚氏的面色微微一变。
萧姵赶紧打了自己的嘴一下:“哎呀,我又开始胡说八道了,大伯母别生气啊。”
姚氏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咱娘俩私底下说话,郡主不必如此在意。
不过在外人面前,您还是要稍加注意。”
娘你个头啊!
萧姵险些一拳挥过去。
当初老夫人若是把你说给郡公,那你不成贵妾了?!
不过,你这般奸诈有心机,想来骆氏也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
“大伯母接着说啊,我再也不打岔了。”
姚氏笑道:“你大伯父和郡公都是老夫人的亲生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郡公得了爵位,婚事上老夫人当然要偏心你大伯父一些。
所以她才刻意为他挑选了家世一般的乔氏,就是为了安抚你大伯父。
毕竟咱们桓家以军功起家,老郡公手中的兵权足以保证桓家的富贵,不需要再迎娶家世太过煊赫的世子夫人。
老夫人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没想到老郡公早已经为郡公挑好了妻子,而且在军中已经成婚了。”
萧姵等的就是这一刻。
“大伯母,祖父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安排?”
第二十九章 借刀杀人,唯恐不乱(中)
与姚氏周旋了这么久,萧姵的耐心都快耗尽了。
骆氏身上解释不清的事情太多,知晓内情的人又都不愿意开口,她只能寄希望于那些事情的亲历者,譬如说乔氏,以及眼前的姚氏。
即便她们二人各执一词,也能从中寻到一些蛛丝马迹,总比摸着石头过河要强得多。
终于引入正题,萧姵却不敢大意,好奇之外全是遗憾,眼中丝毫不见波澜。
姚氏很能体谅她的心情,新婚不到一月的小妇人,听闻自家婆母的婚礼竟那般简陋,生出些同情心也属正常。
她轻轻握住萧姵的手:“郡主嫁入郡公府的时日虽短,但以你的聪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