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草原上,还算清新的凉风令其浑身微凉,打了个寒颤。
“天又凉了”
夏萧长长叹息一声,每一个寒冬,都有极为不详的事发生。窝在被子里,等着炭里红薯香的寻常事成了奢望。但只要跟着走首教会,第一场冬雪到来前,他还是可以安心修行的。至于今后的时光,便是面对那些无耻下流之人。
抬头,夏萧望向云天之上。他体内还有一些云国人的生灵之气未吸收。这次,就用他们的力量应对那些倚老卖老的狗东西。
夏萧欲进马车,走首教会的车队中有人下令,说一刻后出发,师父应该在为语尚言的事深思,夏萧就不给他添乱了。可一回头,是道熟悉的身影,令夏萧心里一颤,情不自禁的皱起眉。
只见,他们隔了两辆车,不过十数米,却像远到触碰不得。这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还是那身深红色似血的裹胸,一条黑裤子的搭配显得极为潮流,可即便肤如凝脂,面貌倾城,夏萧还是没有多大反应。
他与她静视,没有开口说话,也像无话可说。从上善捏碎荒纹昼之极的那一刻起,他就彻底断了这家伙是舒霜的心思,上次去救她,也是出于一种不想旁观的想法。所以此时,夏萧面色平静的可怕,令上善再傲娇也主动举起手,轻挥了挥,道:
“好久不见。”
夏萧微微点头,没有废话,没有聊天,但转身之际,上善上前道:
“等一下!”
夏萧又看向她,冷淡的神情和那记无所谓的眼神令上善的脚步停下,既不敢再往前走。一些已收拾好东西,立即可出发的走首教会成员看起热闹,不禁为上善的表现吃惊。
上善来走首教会已三个多月,从一开始的不与众人言变得融入集体。她的实力和霸道傲娇的性子,更是令其成了很多人的大姐。只是一些和舒霜要好的人,无法接受这等现实。
不过上善的脾气令众人觉得好玩,那种毫不正经,口无遮拦的魅力令许多人愿意靠近她。可平时说一不二的大姐,此时在夏萧面前如成一个小女生,既羞怯成这样,真是不可思议。一些年轻人见了,笑说这就是一物降一物。
他们的屁话上善都能听到,可她专注于和夏萧的对话,带着歉意说: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如果有能帮到你的事,一定要开口。”
夏萧只单单说一个行,令上善心里有气,想骂出来可又忍住了。她是真的有歉意,没想到夏萧入魔会发生那么多事,更没想到惹了一个国家,甚至迁怒了整个大荒,令局势加重到这般程度,甚至走首教会都保不住他。
若是普通的敌人,她肯定上去将其打服。夏萧救她一命,她该报恩才对,夏萧惹下的麻烦她该出手。可清寻子下令,她不能有别的动作。就像清寻子所说,现在谁帮夏萧,都会再将他往悬崖边推。因为有人帮,会显得他更危险,那些人除掉他的念头也会更重。
沉默无话说,夏萧故意避着不想说。他上了车,只剩上善站在原地。她原本以为夏萧会有很多话和自己分享或诉苦,她不是舒霜,但在他的心里,也该有一席之地才对。可她以往做的事,令夏萧无所谓她在想什么。
皱眉,上善心里突然一沉,有些失落。她也不知为何,转身回自己的小车。身边有人来,七嘴八舌的安慰她不要生气,而且有办法追回夏萧。一听这话,上善眼神如刀,一瞥一瞪,怒气冲冲的喝道:
“滚!”
上善现在正烦,上车靠在窗边,看其外的风景。很快,马车移动起来,缓慢而舒适,颠簸极少,可她憋着一口气,异样的眸子里流下一滴泪。她抱住自己的胳膊,突然有些后悔。
以前是符阵是朴刀时,她的思绪只有最简单的憎恨和渴求。憎恨舒霜可以像人一样踏遍世界,渴求掠夺鲜血。但现在,她真的成了人,却被这种事折磨,还不如回到以前。
前段日子她坐在车辕上发呆,当她告诉清寻子自己在想夏萧,他笑嘻嘻的说这是情。上善脸一横,死活不愿承认,夏萧那个弱鸡,自己对他能有什么情?可现在看来,似乎是有,可她当初,不该赌气离开学院。
很多事都没有再做一遍的可能,上善越来越心烦,却做不了任何,甚至因为阿烛,她连夏萧的气息都察觉不到,只知道他在队伍里。
上善之后的第三辆马车便是夏萧和阿烛,前者心里也乱,坐在窗边,看其外风景不知在想什么。
阿烛还在小床般的被褥里睡着,夏萧坐在一边,看窗外缓慢变化的风景,情绪极乱。他就想安安静静的活着,前世太平静,连再来一瓶都是奢侈。今生又太乱,像两个极端,难以中和。
阿烛迷迷糊糊的醒了,学着夏萧教她的办法浑身冒汗,脑子清醒起来,可这是哪?夏萧耐心为她解释,其实这等扭转,只在昨晚。可说要来走首教会,就得说当今的局势,一说局势就要说他之后要被带走的现实。
阿烛前面听得迷糊,只有震惊,一夜跑了这么远,更是了不得。可兜兜转转这么大一圈,还是回了这片草原,真是造化弄人。可很快,她关心的只有最后那件事。她盯得夏萧心虚,只能咧着笑看着她。
“别嬉皮笑脸的,你刚才说要一个人去云国?”
“对啊,那样云国就怪不了其他人。”
“那我呢?你不要我了?”
“不是”
夏萧还没开口,阿烛两眼就冒起泪花,他看着心疼,连忙解释。
“我们一直逃也不是办法,我得证明自己虽是魔道人,但在明道中,对天下苍生没有威胁。所以我单独去云国,再找黑煌救我出来,这样一来,我就单独与云国为敌,和师父他们没有关系,因为他们将我交出去,可没看管住,便是他们自身的问题。那样一来,无论是学院、教会、大夏都不用为难。”
“宝贝,你记着,只有我们阻碍不到别人,才能得到支持。而且黑煌不会看着我死,我会趁机从她身上找到魔道的组织和势力,让师父和副院长将他们一网打尽。那样一来,我才有机会回学院摆脱魔道,等一切做完,才能光明正大的和你在一起。我总不能带着你浪迹天涯一辈子,我一定会安定下来。之后的语尚言,雀旦,还有君泽,我们再一起面对!”
手指擦掉阿烛眼角的泪,她知道夏萧说得简单,做起来肯定很难,但又帮不到夏萧什么,只能点头。她紧紧抱住夏萧,半天都不松手,虽然还能相处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可他们许久没有分离,一想就觉得难受。
阿烛摸着他的头顶,打趣说:
“你昨晚打呼噜的声音可响了,跟黄牛一样。”
“你才是黄牛呢!”
阿烛嗔怪着打他,擦掉泪强颜欢笑的说:
“我们现在不说离开的事,你乖乖提升实力,我看着你修行。”
“别想偷懒啊,你马上枝茂了。”
“那我们一起修行。”
如果不是有敌人,阿烛才不会一直修行,她起初变强只是为了姥姥,现在是为夏萧,所以结印的动作极为麻利,只是打嗝时有一股极浓的烧烤味,险些将她熏翻。夏萧没闻到便说臭,令阿烛两只小手一同捂住嘴,可爱极了。
“不许说!”
阿烛踢夏萧,转身盘坐结印。夏萧含笑,与其背对背,这样令阿烛极有安全感,干劲十足的吸收起天地元气和胡不归留下的一部分纯正元气。夏萧则将身体里的生灵之气吸食光,以此沉淀,就要冲击尊境曲轮。
第六百四十六章 醉翁之意不在山水不在酒
冲击曲轮境界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要有极为深厚的元气积累才行。就算夏萧将云国人的生灵之气吸收完,也还欠缺很多,不过他现在掌握着完整的五行,吸收元气的速度像个抽水泵,令用小吸管喝水的阿烛一阵羡慕。
这样修行不过两天,夏萧的变化便肉眼可见。这等速度,是同境界修行者的十倍有余,甚至是那些木讷之人的百倍。夏萧一直修行,同时致力于植树,要在那片草甸上再种一棵聚集魔气的树,也算稳定自身的修行状态。
最主要的是夏萧不想让魔气影响五灵兽,这是个大工程,不比修行那么简单,所以夏萧迟迟没有进展。和以前一样,魔气不是聚集不得,可会散开,要想像元气之树一样,还很麻烦。
夏萧想找师父帮忙,可他一直在马车里,始终没出来,像还沉溺在语尚言在月亮上的残酷现实。他想去找,又觉得不好,若师父想开,肯定会自己出来,便一直在等。
这段过程中,夏萧没有坐以待毙,不断修行,不断尝试,虽说进展不快,可就像他所说,不管怎样都得尝试。一百次尝试,总有那么一两次会令他受益。
因为事情很多,夏萧每日陪伴阿烛的时间都不长,甚至很少出去活动,每日说话最多的时候便是三餐。
阿烛不像夏萧那么拼命,她的身体也承受不住那么强难度的修行,而且体内只有一条小独角鲸,不像夏萧,要植树,要提升实力,还要考虑句芒的种子,以及土灵兽的事。他忙得闲不下来,阿烛却有很多空余的时间。
一开始,阿烛会在旁边等夏萧修行完,后来看起书,可走首教会里没有闲书,那些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谷神不死,是谓玄牝。还有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前面她都不懂,其实后面的话也一样,可见到上善,阿烛便钦佩起夏萧的脑子,原来上善这个名字的出处在这,真是厉害。
钦佩之余,阿烛觉得夏萧表现还不错,即便上善也在走首教会,他们还经常见到她,可夏萧并未和其眉来眼去,甚至一句话都没说过。阿烛就喜欢夏萧离她远些,她又不是舒霜姐姐,冷着张脸像自己欠她钱。
阿烛越想越气,这才意识到,上善每次都会偷偷瞪自己,像和自己有仇,要宰了自己一样。阿烛有些害怕,可心大,不一会便忘得一干二净,跑出去伸懒腰活动活动,一直坐着,屁股都坐大了。
就算经历的事再多,阿烛也还是个孩子,她帮走首教会的人收拾东西,干劲十足。因为她阳光的笑脸和麻利的干活速度,很多人都主动向其靠拢,每每还夸她人美贤惠。阿烛一听,笑得更开心,干活也更有劲,做饭扎营一个不落,一对纤细的长腿跑个不停,成了车队里一道别样的风景。
虽说每次进村进城阿烛都不能露面,但平时和走首教会的成员相处得不错。她发现这里的人十分和谐,即便平时有不同的意见,也会争得面红耳赤,可不会做任何伤害对方的事,就算说话都极为客气。起码在阿烛眼里,那么几句简单的脏话,还没她会说得多说得狠,事后还会道歉,当真是个理想国的缩影。
走首教会提倡顺应自然,日出而忙碌,日落而歇息。这早,阿烛叫醒夏萧,看着他盯着黑眼圈发呆,不禁凶道:
“你再这样没日没夜的修行,会猝死的!”
“我都快曲轮境界了,睡那么多干嘛?”
“你都来教会五天了,睡觉的时间加起来不过八个小时,就算再不需要睡觉,也要让你的脑子放松一下呀!”
“好好好,今晚我和你同一时间睡!”
目的达到,阿烛的脸色便一瞬明朗。
“你说得啊,要是你反悔,我就捣乱不让你修行。”
“行”
夏萧穿衣吃饭,头发乱糟糟的,马上就要翘到天上去。他也不管,只是接过阿烛手中的碗筷,喝起其中的粥。见阿烛一直陪在夏萧身边,很多人暗自羡慕,说夏萧真是好福气,以前有舒霜姐,现在又有小阿烛,真是幸福。不过一些和舒霜交好的人闭口不言,他们知道夏萧经历了很多,可看不上阿烛,这丫头太闹腾,哪有舒霜半点好?
两种人皆不少,第三种却只有上善一人,她总是坐在不远处的车辕上,看着夏萧不知在想什么。清寻子不在,她想靠近夏萧都没机会。那个老头很聪明,情商极高。上善看向车队最前方,第一辆马车就是他的所在地。
“臭老头,死在里面了?”
上善骂了几声,以清寻子的实力,倒不至于突然挂了,再大的打击都不会那样。可他究竟在干什么?这都整整一周了。
上善着急,希望清寻子帮帮她,可车里的老翁早就醉了,帮不了她丝毫。
清寻子坐着,模样有些随意,耷拉着肩。他背部衣衫有奇纹,似正参悟某种高深的道义,可若转过去看他正面,便能见着一张喝醉发红的脸,嘴角淌着口水,鼻子里的气呼噜呼噜的往外出。
身前的葫芦偏倒在地,已无半口酒,干如旱田。他听到自己不想听的消息,喝光了珍藏的桃花酿,因此大醉,不知到了何时。那是左绣芳送给他的酒,以漫天桃花为料,扭曲空间,数十年如百年酿出。
清寻子是个老酒鬼,喝了万年的酒,世间所有的酒水他都品尝过好几碗。低贱一些的酒,莫过于碎银能换好几缸,最好的不过皇宫国库最深处的琼浆玉露。两种酒他都喝得,毕竟醉酒之意不在酒,也不在山水间。
无论怎样的山水,无论是穷乡僻壤的小土房,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