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父到来。能将空间这般把玩的,只有师父,他早已猜到。
师父兴许是为了让自己开心,便将自己和他人屏蔽开。在外人的目光里,他们应该在谈笑风生,可早就醉的不成人样,而且鼾声大作的睡了一觉。想来好笑,阿烛醉酒之后的鼾声像黄牛一样,虽说只是两声,但刚才吓到夏萧。
夏萧也有那种习惯,醉酒之后,每过一会,吐气便极重,鼻屎和鼻涕都要喷出去。现在阿烛在他怀里,若他那么做,阿烛醒来非得打自己。一想到阿烛气冲冲的样子,夏萧就抿起一丝笑,大手继续揉动她软绵绵的小脸。
漫长的等待没有耗费夏萧多少心神,他只是坐着。等头顶的灯笼暗淡下来,他听到外面有加菜的声音,要么拍根黄瓜,要么加盘醋花生,还有就是吆喝结账的叫喊。这是男人最神气的时候,但讨价还价时,就没了那等阔气。
老板四处说好,八处去跑,腿都停不下来。当他从夏萧这桌跑过两次,桌子的对立面,出现了一位鹤发白须的老翁。
老翁算仙翁,脸上皱纹极少,气度不凡。这等气质,是云国汪金龙那种伪君子所模仿不来的。他看着夏萧笑,眼里的神色似在夸赞,这么能蹦跶的臭小子运气也是好,既跑到云国去又回来。
“师父。”
夏萧不便起身,因为怀里有阿烛,可双手一合,便是作揖行礼。
清寻子才不在乎这些,挥了挥手,目光始终都在夏萧身上,并未在这些食物残渣上停留哪怕一秒。
他的到来,令夏萧心里有少许纠结,他不该问出试探性的话,一句都不行。可什么都不做又不太好,于是,夏萧决定将所有事都直接说出来。在他讲述自己的经历,希望师父表明态度时,他先说:
“你在云国可算捅了个大窟窿,汪金龙前些日子从云国下来,我们召开了一次极大的会议,专门针对你的。”
“想抓我?”
“聪明,不过暂时抓不住你。你杀了这么多人,可得注意魔道之力的渗透,不要令它进心扉肚腹,免得控制不住,增重屠杀的。”
“师父,我会小心,不会因为有前辈的舍利就放松警惕。可事出有因,是他们抓了阿烛,试图把她变成一个生育工具。”
“我知道,他说了,虽然用造神计划伪装着自己的无耻,可我们都能看出来,不会将罪名白白扣在你头上。”
清寻子和以往一样,说话时皆站在夏萧的立场,令其心里极暖。可一挑眉,似有好事要说。
第六百四十四章 醉后言语皆是忠
夏萧现在满腹愁肠,就算师父懂自己,学院包庇他,擎天宗、棠花寺、冒险者工会都没有任何理由待他宽容。他现在是魔,魔气像元气和血液一样在他体内流淌。他原本以为离开云国就是回了家,没想到还这般艰辛。这个时候,任何一点好事都是天大的喜讯,可清寻子说的,是真正意义上的好事,值得夏萧开心。
“会议召开后,五大势力达成共识,必须找到你,并将你交给云国处置。这样一来,才能讨得云国原谅,并广纳成员。云国人说,你已离开云国,必在世界某处。但我们一直没找到,所以大夏受命于我们,开始于国内各处巡逻,关注起与你有关的蛛丝马迹,与南商的战争则暂时告一段落。”
“多谢师父。”
夏萧低头似鞠躬,满脸都写着感激,清寻子笑问:
“谢什么?我这次保不住你,学院也难以插手,你的罪名不是罪不可恕,但我们不好再出面。此次关乎我们整个势力,大意不得。上次学院包庇你的事,已造成很不好的影响,擎天宗和棠花寺里的很多人都对你有看法,你应该清楚,坠入魔道的你,是一根他们忽视不得的眼中钉。主要是云国的事一出,引起了不少恐慌,有些麻烦。”
“我的罪名我自己抗,感谢师父为大夏争取来的停战机会。大夏和南商的战争,每多持续一秒,对大夏就不利一秒。”
清寻子知道夏萧是个聪明人,懂得人世道理,不会怪罪自己护不住他,所以微微点头,又问:
“你准备怎么做?”
“再躲一段时间,等大夏恢复元气,也等我突破到曲轮,便回大夏斟鄩,将功劳交给家人,再赴云国。”
清寻子了解夏萧,做出这样的决定倒不意外,可云国确实难缠,对神的研究在大荒顶尖不说,人口也在无形中变得多了很多,值得他们重视,不能像对待小国那样无礼。
“躲去哪?”
“师父,不瞒你说,我原本想回学院,将体内魔气凝聚成一棵树,和元气之树一样可调用魔道之力,以此不影响五灵兽。只要达到预料中的效果,再等土灵兽成长起来,我修行的速度将更快。这个途中,我就可以突破到曲轮。只要有曲轮的实力,挑战一下云国不成问题。但这段时间,可能要叨扰你!”
“无论你犯下多大的错误,只要我还认可你,走首教会便可成为你的安全屋。但你这么有信心对付云国?那里就算再不济,也有几个不错的小鬼头。”
“我已有计划,等我种树成功,实力有所提升,便接受云国人的惩戒。这是一个很好接触黑暗势力的机会,我要潜入进去,完成我入魔时和前辈的诺言,将其尽数揪出,然后一网打尽,这才不愧前辈的牺牲和学院的付出。”
那时,夏萧会让阿烛安安稳稳的回学院,她不能再跟着自己受苦。夏萧一低头,手掌放在阿烛肉嘟嘟的脸上,满脸都是心疼和宠爱。
“好,那就如你所说。”
清寻子鹤发童颜,脸上有几丝坚决。现在收留夏萧无疑是件危险事,可他又不怕事,无所谓后果。而且有他在,后果能有多重?换句话说,谁敢问他的责?
这个老顽童巴不得有个那样的机会显显自己的威风,他可是护犊子的好手,可以借此机会扬扬威。云国那些家伙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上次冒犯到了他,只是他年纪大了,不好开口,显得固执,但不代表没脾气。
清寻子对夏萧的好毋庸置疑,可这等好,真的如雀旦所说是因为身上的烙印,还是别有原因?
夏萧犹豫一瞬,动作慢了半拍,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清寻子问他怎么了,他只是敛起眸子,没有立即开口。有的事不是说出来就能解决,但夏萧还是得说,只是在找合适的切入点。
简单的四目相对里,夏萧对师父的敬意让他说出自己经历的所有事。他对师父向来没有隐瞒,什么都说,可这件事令气氛有些尴尬,因为夏萧说到最后,已搞不清人皇和雀旦究竟是何用意,可夏萧的发现,令清寻子有些诧异。
“她真的在月亮上?”
夏萧点头,令其心中响起轰雷,万年未动的心智,第一次颤动得这么厉害。夏萧也是第一次见师父有这么大的反应,像见着多么不可思议的事。可依雀旦的话,师父应该是语尚言放在大荒的一颗棋子,可这般反应又不像。他选择相信师父,师父不会有那等心机和闲情在他面前装模作样。可他的心坚定下来,清寻子却动摇。
抬头,一望向苍穹,二望向月。他透过人世的乌烟瘴气,穿过黑云,见着其后残月。深深一句叹息煞是失望,令夏萧见着都心酸。
期待万年,捧在手里的信仰却支离破碎,他支持夏萧去闯,支持夏萧去探寻他想知道的事。但没想到,夏萧既会带来这样的消息。这是清寻子怎么也没想到,甚至现在都不敢相信的事,人皇大人怎么会跑到月亮上?她是经历了怎样的苦难,大荒之上的世界,又是怎样的存在?
思索罢,清寻子迫切问道:
“你身上的烙印可有反应?”
夏萧点头,令清寻子的侥幸之心破碎。他像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本以为自己努力,就可以追上自己眼里那个宛如女神的姐姐,可没想到自己没追上不说,她的处境还这般窘迫,甚至不及人间的自己。
清寻子在外人面前总是极为严肃,因为要立威,走首教会必须保持自己的纯正性,他们宣传的和平教义才会有用。这些年,他们所过之地皆受神眷顾,但一个小地方难以摆脱整体的影响,因此他们一走,又变得和以前一样,甚至更糟。
一种存在尚且和平,两种交织,便必有矛盾,大打出手是常有的事,勾心斗角直至一方消逝于当地的历史。
在自己人面前,清寻子总十分调皮,严肃不起来,更不把自己当教皇。那个位置对他来说没有半点骄傲可言,越是强的人,越对自己的实力有清晰的认知。他知道自己的本事不算大,但做对比的人一直都是人皇。
他人对语尚言崇敬,清寻子更是将其当神灵,把她一直放在自己的心头。有人对其不敬,他不会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不要因为看法不一便大打出手,那是极为愚蠢的表现。
清寻子宣传的教义便是如此,真正的和平不是一百个人的意见始终统一,而是一百个人即便有九十九个意见,却能做到客客气气的不爆发战争,这是和平,也是对彼此尊敬。
无论严肃的清寻子还是老顽童般的他,一直都做着相同的事,可此时心乱如麻。他无论参悟什么,都无法使用完整的五行,这是他身为符师的欠缺,也是他不及语尚言的地方。可他冒起汗,心头慌张,令夏萧担忧的问:
“师父,你怎么了?”
“没事。”
清寻子摇头,连把没事说了好几遍。可他嘴唇发抖,胡须也随之作颤,已有些浑浊的眼里满是茫然。他经受了自己承受不住的打击,即便只是夏萧带来的一句话,可令这道分身当即破散,成了一地白雾,只留一把熟悉的蒲扇。
“师父”
夏萧呢喃,坚信事情没他想得那么简单。师父和语尚言的关系,肯定不同于雀旦所说,不是谁的存在都像阴谋论,可他好奇起来,想知道师父的过去。这么一个传奇的人,究竟经历了什么?他还不知道,但想了解。
抱起阿烛,夏萧起身险些摔倒。他还正在醉头上,觉得自己醒了,身体的反应却是最真实的。稳住身子,夏萧忘记用元气逼出酒水,他的脑子自以为清醒,很绅士的抱住阿烛,然后走到桌的那边,握住那把有着不凡纹路的古老蒲扇。
一瞬,蒲扇带起一道柔光,将夏萧和阿烛纳入其中,令他们消失在原地,上了九天云霄。
清寻子似知道夏萧的路会如何走,便将蒲扇送来。夏萧坐在温暖的透明护罩里,看一眼越来越远的沙滩夜市,叹一口对不起老板,而后不留踪迹的匆匆离去,穿越于云间。
老板对这桌客官的印象不是很深,他一晚起码接待了上百桌客人,还和一些性情豪迈的客人喝了酒,和一些暴脾气的无品人吵了架。只是这满桌废墟般的碗筷,令他很快想起那个面色冰冷严峻的男人和笑容甜美的姑娘。
“想吃霸王餐?”
老板愣了许久,突然反应过来,怒气冲天的叫来伙计,一边骂他们没长眼睛,一边让他们赶紧去报官。这俩人模狗样的东西,一桌比得上好几桌,既然不给钱。可他们哪能找到夏萧俩人?他们已穿透云雾,朝极北部而去。
蒲扇乃清寻子两大灵器之一,虽很少使用,无人见过它的威能,可光看它的穿梭速度,便可见它的厉害。
这等速度,是真正的追星赶月,夏萧一觉睡醒,天边鱼肚白还未泛起,已至勾龙邦氏的蛮人草原。他们乘坐蒲扇,一直悬在高空,其下是扎营的走首教会,不过还无人影,想必还没人起床。
第六百四十五章 再见已是陌人
夏萧由衷敬佩师父,他的实力总是刷新夏萧的认知,千里御物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简单事。而且夏萧对师父的好奇,令其更加关注他。三万年前师父的经历,估计只有他自己知道,否则不会半点没流传。
等走首教会的人开始一天的忙碌,夏萧和阿烛才被蒲扇带到地上。阿烛还未醒,虽说清寻子并未出现,可成员都很默契的将其安置到极大的马车,继续安睡。
这辆马车是提前收拾好的,足够宽敞和舒适,可他们面临夏萧和阿烛的到来没有任何意外,似早已知情,神色和谐带笑,又无特殊照顾的意思。其实清寻子并未说起这件事,可夏萧一来,他未出现,教员们便懂了。他们对清寻子的了解程度各有高低,可皆不少,起码对他的习性很了解,所以此时有了这种让夏萧自便的感觉。
走首教会的成员倒不是不欢迎夏萧,而是每天都很忙,很快便四散开去。夏萧没有熟悉的人,蹲到马车旁,运用起元气,浑身冒起热汗。
不过几分钟,醉酒带来的头晕和不适尽数消逝,他因此站起,想着无论孬酒好酒,喝多了都会醉,越差越上头。如果有幸,他想尝尝大师姐的桃花酿,可以她的脾气,自己出了这种事肯定恨不得揍自己一顿,哪还会给自己喝酒?
伸了个懒腰,夏萧并未因眼前的困境沮丧,反而享受起这等安宁。虽说他对勾龙邦氏这片蛮人草原没有多少好印象,甚至有些憎恶,它像一个不幸的代言词,从来没带给夏萧半点好运,现在倒是成了他的方塘,令其得以在其中暂时无忧的畅游。
一望无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