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不好,斟鄩便成了生灵涂炭,四处燃着战火的死城。那样的斟鄩没了半点森严气,固若金汤的城墙也都破碎塌下,无数房屋墙壁被熏黑,其上战火熊熊燃烧,无数尸体发出令人作呕的臭味。
那样的梦夏萧没少做,醒来总是忐忑不安,他不希望自己回到斟鄩时,这里已变成另一番模样。可梦终究是梦,作为大夏的都城,战争暂停时,其中百姓得以短暂的安宁度日。至于战争什么时候再爆发,还得看夏家三少爷何时被找到。
“希望三少爷躲些时间,能让我们再喘口气。”
“说得容易,三少爷可是苦命人呐!当年难修行,被贬黜到龙岗,听说啊,那些日子是饿一顿饱一顿,还要受人冷眼,住在乱坟岗旁。两位将军更是空有一身修为,找不到活。前些年沉冤昭雪,夏将军重掌北部军权,三少爷进学院修行,本是好事,没想入了魔。”
“学院不是发布公告证实了嘛,不是他自己入的魔,是遭人陷害。”
“就算那么说,也着实发生了。”
……
一家酒楼里,四人窝在墙角,烤着炭火聊着天。其外,夏萧和阿烛从一小巷中走出。他们都听到这等对话,可面色皆淡,无所谓他们说什么。夏萧向来秉着做自己事,随别人说的想法,此时也未停留,只是拉着阿烛向城西走去。
回到斟鄩,夏萧心情极好,空气都觉得清醒,嘴里更是哼着小曲,走在路中央,似想让所有人来迎接他。从入魔到现在,他死里逃生数次,总算回来。可阿烛怕他被发现,拉着他走到路边,一个劲的躲避他人的目光。
“没事,戴着斗笠呢!”
夏萧和阿烛在蒲扇上就考虑到了被发现的问题,便用木行元气编制了两顶斗笠,但阿烛并不放心。很快,前方有盘查的兵,四处看路人的相貌,想必是响应号召,巡查有无夏萧二人。
两个兵神色随意,他们知道自己肯定查不到。这么多个月,夏萧要回来早就回了,现在他入魔欲擒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只要有点脑子都不会回来。至于他们,也就是做做样子,谁都没抱有期望,说在斟鄩发现他。
懒散的士兵眼前本有两个顶着斗笠的人,一眨眼就跑到身后去了,他们看到,但没去追,只是象征性的来回看,见着漂亮姑娘,也能光明正大的再看几眼。
阿烛一直瞥向身后,却被夏萧一手抓住后颈脖,惊她一跳。在她撒娇连打夏萧的胸膛时,他只是大笑说:
“一直回头看才嫌疑重,走就行了。”
“我们现在去哪?”
“赚钱啊,你不是想买礼物嘛?”
“对对对。”
他们本想借钱,可师父和走首教会的窘迫令他们放弃了那个念头,不过夏萧还有办法,那就是——卖点铁。
阿烛正想问怎么赚钱,夏萧已带她来了铁匠铺。她柳眉一蹙,满脸问号,但夏萧下一刻以金行元气造出一堆铁来,似要开始卖。来铁匠铺卖铁,纯属就是扯淡,莫非还有谁去包子铺前卖馒头?阿烛直叹气,但那铁匠见是修行者,与夏萧一阵好说,验证铁是好铁后,拿出两块银子。
“多谢。”
夏萧也是客气话,该谢的是那铁匠。他连连作揖,确定送走夏萧和阿烛后才说自己发财了。这么好的铁,打造出的兵器肯定能卖个好价钱。不过夏萧掂量着这点银子,爱不释手的样令阿烛再度不解,道:
“这点钱也不够呀!”
“去赌坊玩两把,准够!”
“现在战况紧急,你的事还这么严重,赌坊有人去吗?”
“不懂了吧?冬天的时候赌坊人最多,而且除了死亡,没什么能拦住赌徒去赌。我们赚得,就是他们的钱。”
“你想借用元气修为赚钱?”
“聪明。”
“这样不太好吧?”
夏萧耸了耸肩,确实不好,但他要做。他现在可没时间像前世那样端盘子洗碗去打零工,所以就恬不知耻的赚一把吧。生活这么玩弄他们,他们发笔小财又怎么了?再说了,赌坊里的手段那么多,他不拆穿,是因为都在谋生。可今天,他得生,以手中的三两银子生财。
夏萧大概记得斟鄩最大的赌坊在哪,带着阿烛进去,当即摘了斗笠。里面浓烟厚雾,什么玩意都看不清,但金银骰子的光辉最是明亮。
下了注,夏萧在阿烛耳边说:
“那个摇骰子的是个修行者,正在用元气动骰子。”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它动我也动,一个小小的修行者,还敢在这招摇?”
夏萧手指都未动,骰子已变化起大小。他在人群里小赚一笔,手里的筹码多了几块,然后继续押,紧接再赚。
一次两次是偶然,三次也能忍,但不能到四次五次。在那摇骰子的家伙还未注意到夏萧时,他已换了桌子,开始新一轮的收钱。今天不赚个钵满盆满,他是不会罢手的,这地方,没人拦得住他。
修行者大多心高气傲,谁会来这种浊世地,凭着自己辛辛苦苦吸收来的元气赚钱?但总有一些特立独行的存在,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觉得金钱是粪土。
骰子摇得直生花,乒乒连响,吸引数十对眼睛,可夏萧压根不看,他可以感知到。但他看着那几个富豪,心想今天你们要输惨了。但凡是跟着夏萧押注,肯定不亏,在每个桌子玩了几轮后,有人发现了他的存在,可他又故意输了几轮,摆脱他们。
夏萧还是谨慎,虽说阿烛不信,可若他敢,今日一把都不会输。就算输了两把,第三把夏萧也押人最少的那注,以此大赚。赌是来钱最快的途径,没有之一。可并非只靠运气,所以那些拿着家中钱财,实际没半点修为的家伙,来这只能输。一夜暴富的梦想很多人都有,可大多都是穷到只剩裤衩,老婆孩子都当卖。
等到筹码可换千两银,夏萧才罢手,后者拉着他赶紧走,她有一股直觉,似要坏事。可夏萧将两斗笠筹码扣在柜台,转而戴上,道:
“换钱!”
“请客人稍等片刻。”
咂舌一声,夏萧护住阿烛,瞥了眼所来的老板。这也是个修行者,当真有趣。
第六百五十八章 回家应走正门
夏萧虽说胆大心细,可不想回来的第一天就闹出事,于是没有直接拿着钱走,也没有动手,只是压了压斗笠,冷声问:
“怎么,不给换?”
“那倒不是,只是客人赢钱的手段,有些不当吧?”
“少给我来这套,你的人里有多少修行者你自己清楚,那些客人里,又有多少是你的人你也知道。我只来一次,你若不换,我保证你的店今后再无人来。”
夏萧不让一步,令老板皱眉时露出些杀气。在自己的地盘还敢这么放肆,真觉得自己好欺负?他有元气侧露,令门紧关,话语间尽是不屑。依他看来,眼前人即便是个修行者也不过如此。
“这位客人的火气,有些旺呀?”
“还好。”
说罢,一股大火把老板包裹,将其束缚,令其挣脱不得。其中携带的威胁令他瞬间没了胆量再说话,一闪而过的火光,在其他客人眼中并不为奇,空中升起的温度却很高,夏萧的语气和其外的风一样冷彻。
“这下可以了吗?”
老板身边的两位修行者暗自摇头,表示不敌。他虽有疑惑,但还是示意前台换钱,同时试探性的说:
“客人一身好本领,若有缺钱的时候,大可直接给在下讲,免得耗这么多功夫。”
“不必了,说了只来一次。”
夏萧拿着银票,和阿烛转身出了门,并无告别。等老板派人追出去,已不见半点人影。他觉得奇怪,斟鄩何时来了这么强的修行者?而且修行者哪个会这么缺钱?他摸不着头脑,觉得吃了大亏,可夏萧和阿烛,已进金银珠宝首饰店,开始精挑细选。
阿烛有股死里逃生的感觉,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赚了这么多钱,虽说还在后怕,但夏萧让她挑,她便不会磨叽。
柜台中,一块玉天鹅吊坠摆在最显眼的位置。阿烛见它价值不菲,便问夏萧是否可行。这一问,店员立即叫来老板,这看似普通的客人,倒是大手笔。夏萧看了几眼,在老板和柜员极为期待的目光下,豪迈道:
“买!”
“客人真是好眼光,我给客人打折,减些银两,再送你些首饰,你看如何?”
“那就麻烦老板为我打包了。”
一张大夏最大额的银票闪瞎二人的眼,提着两个袋子,夏萧也不拖沓废话,直接走了出去。谁都不讨厌这样的金主,老板柜员皆开心,夏萧也觉得心情不错,好久没回来,是该买些东西。
停在夏府,阿烛问夏萧。
“我们怎么进去?”
“回家当然要走正门。”
“那么多人看着,能行吗?”
“若回家还躲躲藏藏,还叫回家吗?”
夏萧朝大门走去,阿烛劝了几次,没用,便只有跟着。她有些生气,若是事情失控,夏萧必须去云国,浪费这三周的相处时间,她肯定不会原谅他。可夏萧对夏府中人的信任和了解远超阿烛,只是此时夏府中多了个人。
夏萧回家的兴头太盛,既忘了探一探府中究竟,只是确保四周无埋伏,便推门走去。
府中前厅,夏惊鸿正与林天喝茶,两位大夏猛将坐于一堂,考虑的都是应敌之事,谈吐间有将帅应有之风,只是萧蓉手中新添的热茶落地,引得他们投去目光,紧接眼里带有慌张。随着萧蓉面朝方向,夏惊鸿和林天,既见着两道熟悉的身影。
当即,夏惊鸿和林天起身,异口同声的说:
“快,关门!”
厅中人的脸上,都遏制不住的浮现出惊愕。这盼了许久,又不敢随意见到的人,既提着礼物,顶着斗笠站在前院,像梦中的场景。看着他们笑靥如花,萧蓉比夏惊鸿更早迎上前。都说夏萧成了魔,可在萧蓉眼里,这只是她的小儿子罢了。
萧蓉这段时间衰老极快,大家闺秀的韵味气质虽在,可几丝银发,令夏萧看着心疼。
“萧儿,你长高了。”
萧蓉含泪,夏萧忍不住与其一样双目冒出泪花。他太久没回家,实力提升的速度虽快,可得超过父母衰老的速度才行。双手捧住娘的脸,夏萧轻声答道:
“娘,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萧蓉不断重复的念叨,看向夏萧身边的阿烛,手绢擦泪,问:
“你就是阿烛吧?”
“阿姨好。”
阿烛想递出礼物,可又觉得不应景。在她觉得感动之余有少许尴尬时,萧蓉拉着她和夏萧离开这。夏惊鸿站在原地,对身边的管家说:
“召集全府上下。”
管家点头下去,林天则望向夏萧二人所去的方向,手掌落在夏惊鸿肩上。
“我就不打搅了,注意不要透露消息。”
夏惊鸿作揖,道一句谢,送走林天。
关门,元气散布夏府四周,见无人监视才匆忙走回前厅。他有事与府中人交代,身为夏府人,要有遮天的胆量,且要团结一致,不可有二心。无论是仆人伙夫,在来的路上都已知发生的事,此时皆表明白,随后各自散开,做起平常事。
夏萧的名气如雷贯耳,府中人因此骄傲,即便夏萧入了魔,他们也不愿相信。就像夫人所说,夏萧就算能耐再大,也逃不过学院和教皇大人的多重追击,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下落,足以证明他并非完全坠落于黑暗。
这样的说法被学院的偏袒证实,所以府中人皆无比激动,时不时看一眼将军的房间。那间看似普通的屋子里,藏有不可忽视的乾坤。
三个月前,谁都觉得夫人此举无用,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当即再度佩服。不愧是夏惊鸿背后的女人,这等远见,令人敬畏。
当夏萧入魔的事传到斟鄩,萧蓉暗自建了一间暗室。她知道萧儿肯定会回来,但不能透露消息,那就将其藏起来。这是欺君,也是背叛大荒,罪名可滔天,可萧蓉依旧做了,此时,他们便在其中含泪相拥。
暗室明亮,书架、木桌、衣柜、大床一个不落,四人于其中相聚,哭哭啼啼一阵后,才算冷静。未做父母前,难以理解对子女的关心。可夏萧见娘哭红了眼,见爹在一旁沉默不言,才知自己的失败。
“好了,人都回来了,别哭哭啼啼的,说说正事。”
夏惊鸿坐到椅上,萧蓉则拉着夏萧的手迟迟不放开。阿烛有些尴尬,又被萧蓉一手拉过,虽说从未见过,但像见着自己许久不见的女儿,亲切无比。她会像对待舒霜那样对待阿烛,只为让萧儿放心。
“快说说,你这段时间去哪了?”
“老爹,这些事说来话长,可你得去宫里一趟。”
“向圣上汇报?”
夏萧点头,娘不愧是爹的军师,猜得很准。
“若不告诉圣上,便是欺君。而且我们自己瞒着,不如配合圣上一起,这样更好行动。而且告诉圣上也无妨,我三周后才走,这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