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起来太过荒谬,符阵怎么可能化成人?而且舒霜无论怎么看,都不像一个虚假存在。可那么完美,也不像凡尘中的女子。还有她体内的纯净元气,似乎都为这个身份得到完美的诠释,似一切解释的通。
夏萧脑海里是舒霜活泼阳光,陪伴在自己身边的画面。她噙着笑,拉着自己的手,笑的纯洁。他无所谓舒霜是什么,只是想解开舒霜身上的谜团。现在解开,难怪她百年前就去过勾龙邦氏的草原,难怪她懂得那么多,难怪她那么善良,难怪她于红尘无瑕疵污渍。
思绪多而混乱,逐渐红了眼圈。夏萧看着地面,逐渐将其润湿,而大师姐所要说的,还未结束。
“你体内有灵契之祖留下的烙印,所以有完整的五行和极为特殊的荒兽。正因为如此,舒霜才结束于你,她只为你而活,这是一个完整的轮回。”
这是夏萧第一次知道灵契之祖的性别,对云巅之上的人而言,那种东西无关紧要,因为能随意改变。但他还是有些吃惊,自古以来,女性都被贴上弱者的标签,可大荒首位记载于历史的神,既然是一名女子!
“既然是符阵,可以通过吸收元气恢复如初吗?”
虽然大师姐足够平静,可夏萧还是知道自己这个想法的愚蠢。他眼里的光只是闪了一下,便沉寂下去。
大师姐摇了摇头,虽说有些愧疚,可也没有办法。她当时存着侥幸心理,觉得对方应该不会这么快下手,也觉得自己的速度足够快。结果,她没想到存于黑暗中的人实力会那么强,既然比自己的境界还高。
“抱歉。”
即便身份再高,大师姐还是道了歉,是夏萧和舒霜助自己破了问道,抵达更高的境界。她欠他们一个人情,现在还欠夏萧一个舒霜。
“真的什么办法都没有吗?”
“抱歉。”
大师姐的回答有些无力,可符阵破碎,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夏萧看着地面,眼里泛起水波。他突然不关心舒霜的身世了。管她是谁,他都爱她,是人是荒兽是符阵都一样,可他现在失去她了。
“这是什么?”
夏萧拉出衣服下的挂坠,露出一个淡蓝色的小圆片,他每一次都极有希望,每一次希望都破碎。因此他这次不敢期待,结局也没那么沉重。
“铭刻符阵的载体。”
夏萧从未见过亿万纹的符阵,难以想象它的巨大,可铭刻在这个和瞳孔大小的穿心圆片上,不愧是神作。
握着它,夏萧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他站起身,准备离开,待在这已没任何作用。大师姐没有阻拦,只是轻声提醒,说:
“明日是母星龙和加娜儿的葬礼,到时你也来吧。”
“嗯。”
夏萧肯定会去,他对两位教员的付出感激不尽。可不止是他们的葬礼,还是舒霜和自己的。
舒霜难以复活,她的死成了无法扭转的现实,夏萧便复仇,那隐藏在黑暗里的阴邪之物,一定会被他亲手斩杀!
走下山路,每走一步,夏萧心头的信念都更坚定。他将踩在那黑暗女子的脸上,用朴刀将其喉咙刺穿。
第二百三十九章 埋葬自己
大师姐在这条路上坐了许久,这是她刻意挑选之地,没有任何人打扰,没有任何人会发现。她就这么坐着,像一旁的松树,不曾挪一下脚步。
在学院的百年里,大师姐见了无数离别和死亡,比这凄惨的还有很多。可夏萧和舒霜的存在太过特殊,还有,大师姐困惑于黑暗中女子的实力。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她的实力会那么强,那等存在,为何副院长等五位老牌强者没有感应到?她觉得里面有猫腻,可想不透,猜不通。
等山顶传来急切的呼唤,大师姐才化作一片桃花花瓣,轻轻的落在路上,像一个标记。这个实力的她能做到亿万分身,可集中注意或战斗时,还是要集分身于一体。
山麓中,夏萧的事已传开,他昏睡了一天一夜,现在听说,已醒!
大夏的学子们很久没聚在一起,可讨论的,却是如何安慰夏萧,而非自保或对付南商。作为同届中当之无愧的天才,夏萧从来都是他们常提在嘴上的人物,从来只是自豪或羡慕,从未像此时这般同情。
无论是出于同国还是同情,他们都希望帮到夏萧,可讨论许久,没有任何结论。比较了解夏萧的苏欢让大家散了,别做这些无用功。她知道,心里难受的夏萧不想一遍又一遍说自己想静静,更不想说自己没事,不用担心那种屁话。
姒清灵的脑海里,夏萧永远冷冷清清,偶尔邪魅一笑,展现出莫名的自信。那张只能算清秀的脸上时常带着谨慎,将大夏人的品质展现的淋漓尽致。可他现在,该是怎样的表情?
夏萧比姒清灵苏欢想的要平静,也比她们想的要悲伤。他面无表情,耷拉着眼皮,眼里丧的要命。偌大的草甸上,逐渐滴下他的泪,溅起一片璀璨。夏萧想起自己和舒霜第一次走上山腰的场景,想起舒霜为自己撑的大红伞。那把伞她特别喜欢,从大夏带到了这。
即便今日天朗气清,可夏萧处在大雨滂沱里,心情失落的像夏末的桃叶,看着地上腐烂的蜜桃,想随它而去,可挣不开树枝,逃不脱命。
脖子上的项链很轻,可夏萧像挂着千斤重的钢铁,他的头不禁往下低,看自己的黑鞋,上面缝着两根白线。
以往别人都说舒霜像夏萧的小侍女,什么都帮他做。夏萧虽说承认舒霜的能力强,可不想贬低她。她分明是走首教会的小公主,凭什么到自己这就成了小侍女?他又不是霸道的山头贼王。现在回想起来,别人的看法果真有些依据,舒霜像个小侍女,自己的鞋子上,都被她缝上两条白色横线。
夏萧一直不喜欢过多装饰自己,若要战斗,脸都不想洗,血会溅的到处都是,干嘛急着打扮自己?舒霜不同,她一个小女生,想着法子给夏萧加些简约的装饰。黑鞋脚腕下的两道白线,便是她的杰作之一。
小镇小巷里,四处都是舒霜的影子。她会安静的走,步态优雅自然,不经意间便成了天地水墨画中的一个角色,
黑瓦白墙,简易却令夏萧顿足,他该如何给师父交代?该如何让自己心安,继续修行?
客厅太小,显得晓冉个头太大,她满怀期待的看着夏萧。可他只是结出手印,随后回了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晓冉想敲门,让他吃些东西,他已许久没喝水吃饭。可句芒挡住她的去路,其意明显。
“他将我们叫出来,就是为了陪你,这是他最后的细心,别打扰他了。”
句芒语气很柔,可晓冉心里依旧不好受。舒霜离开,她也心疼,可夏萧这样,她更开心不起来。平日神经大条的祸斗今日也没了吃饭的心思,桌子上的菜色香味俱全,就是没有舒霜做出的那种感觉。舒霜的手艺,他们都是品尝过的。一想到今后尝不到,祸斗便晃起脑袋,嗓子里发出一道极为低沉的烦躁叹息。
小语在门边掉眼泪,见句芒浮动而来,连忙游到院中。她背对大家,不想让大家看到她哭,可珍珠如落玉盘,发出清脆之声。
句芒祸斗加晓冉,三兽各立一地,没有凑到小语身后安慰她,因为都在深思发愁。
小语怎么都还有人陪,哭久了,便去抱祸斗的尾巴,他虽不耐烦,可没像往常一样随着性子凶她。小语抱不到舒霜了,喜欢抱尾巴就抱吧。
院里无声,房间也无声,夏萧靠着门,望着自己的桌角走神。关于舒霜的回忆太多,房间里的一切她都亲手打扫过,每次他想自己来,舒霜总说自己应该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到修行中去。结果这么久过去,他看似走在舒霜前面,实际还是没有保护她的能力。
握着小圆片,红绳绑在手上,夏萧一人坐到黄昏,一人坐到天黑。窗帘外星光灿烂,可夏萧双目呆滞,神色木然。
眼里的血丝还未消失,便变得更重。夏萧坐着,没了任何知觉,像只剩一具空壳肉体,精神已随舒霜而去。
以往这个时候,夏萧都会睡得很香,要么舒霜在怀里,要么能感受到她的气息。可现在,另一个房间冰冰凉凉,什么都没有。
低下头,夏萧连喝酒的心都没了。他就如此待到天亮,重新整理衣襟,还洗了把凉水脸。
四兽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开,可夏萧突然顿足,冷冷说:
“晓冉,明日我送你回大森林,实在不好意思,没保护好舒霜。”
夏萧的声音有些嘶哑,他不像去参加葬礼,而是去埋葬自己。他的肩膀比平时软,精神萎靡。
“我不想回去。”
晓冉说这话时,夏萧已走远,她只能说给自己和句芒他们听。突然,她想到一个点子。
“我能和夏萧签署灵契吗?我想继续舒霜的使命,保护他。”
“他体内有完整的五行,接受不了外物。”
如果说晓冉最清楚舒霜保护夏萧的心,那句芒便最清楚夏萧的想法。于是,他又说:
“别将这个想法告诉夏萧,否则他会更难受。”
晓冉感觉这是人生最艰难的时刻,起码目前如此。舒霜走了,夏萧不想将她留在身边,她只有回去。自从她离开族群的那一刻,她便做好被疏远的准备,可此时心里一紧,有些不敢面对。母亲,姐姐,还有诸多长老,都该如何笑话她这个失败者?
夏萧心烦,晓冉也心烦,句芒祸斗小语都心烦,整个学院都陷入一股极为悲伤,极为烦躁的气氛,无法摆脱。
山脚,夏萧看着方海和另一位女性教员抱着木盒,走上空中透明的路。整个山麓的学子都跟着,他们都上过母星龙的课,都被其教导过,加娜儿前辈也不陌生。夏萧走在教员之后,众多学子之前,可没半点自豪。
学院旁,有一座小山,只有山腰那么高,但常年被浓雾缭绕,窥探不得,因此神秘不减通天峰。此时,这透明的路,便通向那。
学子数百,从未有人到过这,这是第一次,可绝不会是最后一次。今后,他们还会常来,可沉重的心情只会增,不会减。
数百学子随着教员,入了宁神学院特殊的陵园。无数教员葬于此处,一些学子也留在这,默默看着不远处的学院,以这种沉默的方式守护着它。
人群拖作长泷,从无数石碑前走过。这些密密麻麻的石碑记载着它们主人的英勇和天赋,还有入院时间。几个圈圈圆圆的数字代表着不同长短,也暗喻着潜在的危险。
胡不归今日也参加葬礼,作为其上辈分最高的人,他以前辈的身份宣读母星龙和加娜儿的事迹。事迹开局轻松,是顶过教员几次嘴,偷了食堂几次酒。后来,便是他们执行甲等任务创造的辉煌,再之后走上山腰,又是许多极为精彩的事。
学子心中,教员站在极高的位置,少有污点。可从胡不归口中,他们才明白,自己尊敬的教员也曾和自己一样,怀着极多法子,还有些叛逆,甚至做过自己不敢做的大胆事。
这些新的认识没有减少众学子对教员的崇敬,反而令他们更加向往学院山腰的生活。看向夏萧时,又多了些羡慕。自从他和舒霜后,还没人走上山腰。可这股羡慕后有着沉重的代价,夏萧宁愿不要!
“为离去的教员默哀三分钟。”
胡不归说完,率先低下头,夏萧也一样。他斜着眼,瞥土壤下的骨灰盒。它被埋葬,被自行浮起的泥土掩盖。夏萧也像躺在坑里,四周的泥土被他用手往胸口扒,他自己将自己埋于土下,自己将自己送入地狱。
夏萧的精神本就恍惚,此时更乱,他瞳孔边红紫一片,显得有些浑浊。可他才十六岁啊,哪有那么多沧桑?
四周的人群来回移动,似喝醉酒般飘忽不定。夏萧站在原地,看着看着迷了眼,那些重影,像鬼魂般诡异。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嘈杂,直抨大脑,可又越来越远。最终,夏萧耳鸣悠长,近乎失聪,脑海天旋地转,只剩和自己贴着脸的泥土。
第二百四十章 自此山腰只一人
“夏萧怎么倒了?”
“他太累了。”
“前辈,夏萧没有大碍吧?”
“只是没休息好。”
“前辈,麻烦您照顾一下他。”
“我带他回去休息。”
天很晴,可通过浓雾,只剩阴天。数百人皆身穿黑衣,在阴天中更显压抑,可是夏萧的晕倒令陵园中多了些生气,因为所有人的话匣子都被打开。
在的陵园中,话太多显得不尊敬,自知这一点的大夏人很快收起关切,目送着胡不归带着夏萧离去。他身形佝偻,不好背动一个壮小子,便手指微抬,令其浮在半空,以此回到山腰。
夏萧的精神状态太差,苏欢远远看着,叹息而没办法。原来离开一个自己爱的人,能痛苦到这个地步,连夏萧都招架不住,那她还是不要爱上别人。姒清灵向来和苏欢想法相近,此时也有着类似的想法,否则甜蜜背后,便是很长一段时间的颓废。夏萧现在虽说只是昏迷,可姒清灵觉得,他醒来后定颓废无比,那是一段缓冲期。
夏萧回到山腰的寝室楼,院子里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