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田子歌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这片白䓘林的尽头处，空中有一只成年瞿如正振翅高飞，它盘旋在林木上空，每挥动一下翅膀，都带着极为强劲的力道，掀起一阵狂风。

　　“瞿……瞿……”

　　小傻的叫声随之响起，带着浓浓的悲痛，与强烈的恨意。

　　莫离并不晓得它这是在做什么，却见越来越多的瞿如鸟盘旋在它周身，与它一同悲鸣。

　　白䓘林里掀起了阵阵狂风，树叶哗哗作响，吹得莫离发丝飞扬。

　　“小离，小傻鸟不太对劲。”田子歌忽而化为人形，站在莫离身侧沉声道。

　　“它怎么了？”莫离忙问。

　　田子歌眉头微蹙，“虽然我不明白它在做什么，但这种气息于妖族而言却是再熟悉不过。它带着满心的怒意，周身有杀气。”

　　莫离心头一惊，“杀气？”

　　“嗯，若我所猜没错，它这是要聚集瞿如一族众妖，去报当年丧亲之仇。”田子歌的声音更沉了。

　　莫离听闻心中大惊，再抬眸看向远处高空中的小傻，一颗心顿时便高高悬起。

　　实则，小傻想要报仇，这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并且，她也不反对它报仇。

　　毕竟，只要想起当年那一幕幕的景象，想起大傻鸟的悲惨下场，她亦是有着满心的愤恨。

　　可是，小傻此番如此大的阵仗，聚集了瞿如一族众妖，却令她觉得，它这是想屠尽虎蛟一族。

　　莫离在鬼界生活了二十多年，深谙地府轮回之道，虽说妖兽间为了生存，捕食弱小者是常理，也并不会因此遭受刑罚。

　　可小傻若因此事而沾染了杀性，往后变得暴戾嗜血，难保它不会对凡人动手。

　　若真到了那般地步，它死后下了地狱，是要遭罪的。

　　且平心而论，莫离并不愿小傻沾染血腥，在她心中，它虽有些乖张高傲，可心性却是极其纯良的。

　　眼看头顶上空的瞿如鸟越聚越多，莫离一把拉住身侧的田子歌，“蠢狐狸，你可有法子让它停下来？”

　　田子歌点点头，“小离，看我的！”

　　话落，他带着莫离朝前方跑去，站定在众鸟下方。

　　随后他微微摇身，但见身后现出三条狐尾。

　　且那狐尾越变越长，最终直抵半空，向着头顶瞿如鸟聚集之地直冲而去。

　　瞿如一族立即便发觉了异样，以小傻为首，纷纷向田子歌的尾巴发出攻击。

　　田子歌毕竟曾修炼了两百多年，轻易避开这些攻击并不难。

　　它直追着小傻，并扬声喊道，“傻鸟，你先停下来，别冲动。”

　　对方却恍若未闻，陡地一挥翅膀，向田子歌发出一阵更猛烈的攻击。

　　莫离只见一道白光射出，向田子歌的狐尾击去。她立即惊叫出声，“蠢狐狸，快躲开！”

　　田子歌却没能及时避开，被那白光击中，他痛得闷哼出声。

　　随后，这条狐尾收了回来，莫离定睛去看，却见它尾巴尖端已有了血色。

　　那血色染在它火红的尾巴上，若非浸湿了它的毛发，便叫人看不出。

　　莫离虽不是妖，却也明白，狐狸的尾巴是它们的命门，若是尾巴受了伤，会伤及心脉。

　　一时间，心底涌起一股怒火，她捏紧了双拳，仰眸看着上空的小傻。

　　“小离……”田子歌开口，“小傻鸟很不对劲，就像是丢了心神般，丝毫认不出我。”

　　闻言，莫离沉了一口气，对田子歌道，“能否将我送上半空，我去与它对峙。”

　　田子歌点点头，随后甩出另一条尾巴，缠住莫离的腰身，将她送至半空。

　　她瞧着小傻，却见对方眼眸猩红，其内浑浊一片，哪有半点清明。

　　她的心微沉，许是她周身没有半点戾气，众鸟并未攻击她。

　　眼看小傻一副蠢蠢欲动的架势，似要率领众鸟朝东边飞去，莫离连忙挥出缚魂鞭，向它甩去。

　　察觉到异样后，小傻身形一闪，轻易便避开了这一鞭。

　　同时，它也转过身来，直面莫离。

　　看见莫离的那一刻，它的目光一滞，周身的戾气似是淡了几分。

　　“小傻……”莫离出声唤道，“你究竟怎么了？”

　　听见她的声音，小傻的目光中闪过几分痛苦，低喃了一声，“主人……”

　　见它还认得自己，莫离稍稍松了口气，出声安抚道，“小傻，你先冷静些，好好听我说几句话成吗？”

　　“主人……”小傻又喊了一声，却似是越发痛苦了。

　　“瞿……瞿……”

　　瞿如众鸟一声又一声地叫唤着，而小傻原本清明了些的眸光顿时便又染上猩红。

　　也不知它又想到了什么，赫然长鸣一声，便挥舞着翅膀欲向东飞去。

　　莫离见状，当即便急了。

　　她再一次甩出缚魂鞭，然这一回，鞭子未能靠近小傻，便被它所散发出的力道给弹了回来。

　　莫离手臂一震，险些要握不住。

　　可她不能叫小傻就这般去报仇。

　　于是，她又甩了一鞭出去。

　　此番，小傻似是恼了，它转过身，竟朝着莫离直冲而来。

　　它的速度极快，田子歌更是没来得及反应，莫离也是避无可避。

　　只见小傻急速冲来，它扬着尖利的喙，似要狠狠戳在莫离心口。

　　莫离的心砰砰直颤，却在电光火石间，瞧见小傻低下头去，将喙收起，以白花花的脑袋撞在了莫离肩头。

　　它这一撞力道极大，莫离经受不住，被撞得浑身似要散了架，当即便吐出一口鲜血。

　　“小离！”田子歌惊呼出声，立即便收回狐尾，将莫离放了下来。

　　莫离被田子歌扶着，肩头一阵剧痛，令她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而上空，小傻满眼的痛苦，它拼命地晃着脑袋，似是企图令自己变得清醒。

　　见状，田子歌有些怒了，他吼道，“傻鸟，你竟敢伤害小离，她可是你的主人啊！你醒醒吧你！”

　　许是田子歌的吼声管了用，小傻身子一僵，下一刻它已化为人身，站在了莫离面前。

　　它双眉紧锁，眸色明明灭灭，痛苦地低吼了一声。

　　吼罢，它似是清醒了些，看着莫离嘴角的鲜血，颤声唤道，“主人……”

　　音尚未落下，他却身形一摇，直直倒地，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