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阳光,明媚温暖,这是冉竹第一次进宫。矗立的皇宫,金黄色琉璃瓦在阳光下,辉煌而耀眼。
冉竹和其他待选的女子被安排在朝和殿右侧的隔间里,众女都是精心装扮过的官家贵族小姐,环肥燕瘦,都颇有姿色。只是大都脸上毫无喜色,愁容满面。偶尔有人娇笑几声,那笑也只是停在脸上,而非直达心里。选中的人要远离故土,远嫁他乡,而且还是一个要与众多女子分享的年过半百的夫君,又有谁是真心愿意。
隔间的整面墙是一大块雕有繁复花纹的镂空木板,透过中间的空隙,可以将外面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皇帝坐在大殿内最高位置,纯金打造的龙座与身上金丝绣制的龙袍,为他轮廓分明的五官更添了几分威严和气势。
坐在他左侧的皇后,雍荣华贵。帝后的下首,左边坐着的车月国大皇子战旭一身异族服饰,身材高大结实,皮肤略黑。
大臣们则分坐在大殿两旁,凤辰逸也在其中。大臣们偶尔会交头悄声议论着什么,只有他神情慵懒,手中茶杯随着修长的手指轻轻转动。
皇上先是说了一些欢迎车月国大皇子和两国建为友好之邦的客套话,便进入了正题。
众女子先是一个接一个地到大殿之上展示才艺,或吟诗作画,或舞蹈。战旭只微笑观看,却并未发表任何意见。
还有一个便轮到冉竹了,心里正在盘算着要如何表现才能让那个什么大皇子看着就讨厌。
战旭却开口了:“早就听闻龙曦国女子才情横溢,今日一见,果然是令本殿下大开眼界。不过,即使再有才华,也未必是父王所要的。”
“哦,那大皇子的意思是?”皇帝疑惑地问道。
战旭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锦盒,抬起手,在盒顶中央轻轻一按,咔嚓一声,那盖子便自动弹开.里面躺着一枚红光潋滟的血玉,玲珑剔透,色泽诱人。
他将血玉举起来,在大厅上方悬挂的流光溢彩的宫灯照耀下,只见血玉内竟有一朵蔓陀罗,妖娆的花瓣层层叠叠,缱绻有情.
四周一片惊叹声,且不说蔓陀罗乃传说中天上神花,这血玉的形成过程也是极为复杂和需要时间,故而此玉为玉中珍品,极为难得.
战旭微笑着道“这块血玉是集天地之灵气才形成,是本国的吉祥物。本殿在来之前,国师告知,它在哪个女子的手中会发生变化,此女子便是父王的命定王妃。”
众人听闻,表情各异,有好奇的,惊讶的,也有担忧的。
皇帝微微点头道,随即便吩咐内侍将所有参选的女子请到大殿之上。
一排宫女鱼贯而入,各自手捧一盆清水,分别放在众女子面前,轻声交代要她们先将手洗净,众女子哪敢不从,赶紧照做.冉竹也无可奈何地将手放入盆中洗净.
战旭的目光依次扫过众女子道:你们每人依次让此玉在掌心停留一柱香时间。
第一个接过玉的女子怯怯地看着掌心中的血玉,对不知将会发生什么而惴惴不安.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血玉里的血丝依然淡淡的,没有任何变化.
女子将玉递给了第二名女子,血玉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中依然没有变化.第三名,第四名,第五名女子,……最后一个是冉竹。
当她接过血玉时,血玉竟发出红潋潋的血色红光,那血丝仿佛便要流淌出来,映得她纤细白皙的手愈加白嫩,而里面那朵蔓陀罗花瓣展得更开,比先前更加的妖娆.如此诡异的现象令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大殿之上鸦雀无声。
战旭却笑道:“此玉已为父王选出了王妃,请皇上恩准!”其余女子都暗自松了口气,纷纷退下,只余冉竹。
皇上深沉的目光将地上跪着的女子上下打量了一遍,才沉声开口:“你是谁的女儿?”
冉竹低头恭声道:“回禀皇上,民女上官冉竹,父亲乃是护国将军上官宏。”
“原来是上官爱卿的女儿,你抬起头来。”
冉竹缓缓将头抬起,直视着皇帝,眼中无一丝慌乱。
皇后的目光落在冉竹左脸的疤痕上,无限惋惜地道:“这孩子五官如此精致,只可惜脸颊上那道疤…………”
“恕本殿不认同皇后娘娘的看法,本殿下倒认为上官小姐清丽可人,气质出尘,而且又是血玉选中的人,父王一定会喜欢。”
战旭笑道。
皇上点了点头道:“嗯,上官冉竹,你可愿意嫁给车月国皇上为妃,维系两国关系,以便日后共同对敌?”
冉竹心里不禁悲哀起来,这就是身为女子的无奈,婚姻无法自主,连父母都无法为她作主。皇上问她,也只不过是想显示他是明君,若她真的说不愿意,恐怕只会连累爹爹。
皇上见她不语,脸微沉道:“怎么?你不愿意?”
“皇上,臣认为上官小姐并非不愿意,只是未出阁的女子,都比较害羞,既便心中愿意,她也不好意思直接说出。”凤辰逸突地开了口。
冉竹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眼,他唇角上扬,似笑非笑地看向她。这只死狐狸,又想玩什么阴谋?他怎会那么好心为好说话。
皇上目光犀利地在凤辰逸与冉竹身上流转,道:“凤爱卿倒是难得为人说话,上官冉竹,你可真是如凤爱卿所说的那样?”
无奈之下,冉竹轻咬了唇,道:“回皇上,民女确是…………如此。”
“好!果然不愧是我朝护国大将军教出来的好女儿。来人啊!替朕拟旨!护国将军上官宏之女上官冉竹,温正恭良,品貌端庄,深得朕心,现册封为丹凤公主。”皇上龙颜大悦。
“谢主隆恩!”冉竹深深叩拜,心里却是无限哀伤。
“嗯,丹凤公主便暂居碧水宫吧!待临行前,再回将军府与你父母辞行。”皇帝道。
接下来,便是宫中盛宴,轻歌曼舞,菜香弥漫。冉竹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也不知道殿中央的女子跳些什么,只想着这宴席早早结束。
一弯新月划过精致的角楼,在高墙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
看着奢华的寝宫,冉竹只觉遍体生寒。在她看来,这金碧辉煌的皇宫远远不及将军府,那里有爱她的爹娘,疼她的哥哥,护她的惜言。而这里,却是一片冰冷。
宫女为她换上了繁复的宫装,戴上了精致的饰物。看着铜镜里的女子,淡黄色的罗裙着装,称得那肤色更白皙,腰间翠色的丝带,袅娜的身段。一络一络的乌发被盘成发髻,玉钗松松簪起,一枝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发鬓摇曳,左脸颊上那道小小的疤痕也遮挡不住那万千的风情。
只是那清亮的眼中却是失去了往日的灵动,带着淡淡的哀愁。
“三皇子,三皇子,你不能进来!”门外一个宫女叫道。
“听说父王今天封了一个公主,她在哪?我要看看!”一个八,九岁的男孩跑了进来。
这是一张带稚气的白皙面庞,还略带一点婴儿肥,像一块没有任何瑕疵的玉,让人禁不住想触摸。又长又浓密的睫毛似乎羽扇般微微翘起,他的怀里还抱着一只毛发黑得发亮的猫,正警惕地盯着冉竹。
刚听宫女叫他三皇子,他应该是贤妃的儿子南宫义吧!冉竹曾偶然听过爹娘谈起贤妃,据说她进宫前曾是要许给爹爹的,可爹爹执意要娶娘亲。所以贤妃对爹娘是颇为记恨.
“你就是父王封的公主?你脸上的疤痕好难看啊!”男孩毫不客气地道。
冉竹俯身,平视着男孩,道:“你是皇子?难道你的老师没有教你未经过允许就闯入别人的寝宫,是很不礼貌的么!”
男孩似乎没料到冉竹敢这样和他说话,瞪大了眼睛,一只手用力握成了拳头,生气地道:“你……你敢教训我?别忘了,你只是个冒牌的公主,我才是父王亲生的孩儿。”
他怀中的猫感受到从主人身上传来怒意,全身毛发竖了起来,恶狠狠地瞪着冉竹,“喵!”地一声,突地向冉竹扑了过去。
习武人的本性便是遇到袭击就下意识地反击,那黑猫被冉竹狠狠地甩到了墙上,“砰!”地一声又落到地上,那方才还虎视眈眈的猫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下一秒,那灵敏地小身板转身便蹿出寝宫“嗖!”地一声爬上了院子里那棵高大的槐树。
南宫义顿时急了,跟着跑了出去。一个宫女焦急地对冉竹道:“公主,三皇子对他的猫极为宠爱,你这样将他的猫摔了出去,他一定非常生气……。”
冉竹淡淡地道:“你慌什么,他不过就是一个被人宠坏了的孩子。”
南宫义抬头眼巴巴地望着蹲在树顶的黑猫,扯着嗓子叫道:“小黑,你下来啊,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
那猫儿轻轻的“喵!”了一声,跳到另一枝树叶繁茂的树枝上,只见晃动的树叶,而不见了它的身影。
南宫义“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扯住走了出来站在身侧的冉竹的裙角,道:“我不管,你帮我把小黑抓下来。”
冉竹轻笑道:“帮你抓下来没问题,但你得很有礼貌地对我说,刚才是你错了,现在请姐姐帮你把小黑抓下来。”
南宫义撇了撇嘴,道:“哼,你才不是我姐姐呢!”
“不叫是吧,那我困了,睡觉喽!”冉竹打了一个哈欠。
“刚才是我错了,请姐姐帮我把小黑抓下来!好了,满意了吧!”南宫义不情愿地道,心里却在暗自腹诽,瞧你怎么爬上树,肯定摔死你。
冉竹嫣然一笑,揉了揉南宫义的黑发,道:“好,这才乖嘛!”她足尖一点,一旋身,便跃上了树顶。
南宫义惊讶地张大了嘴,这个看起大他不了多少的冒牌公主竟有这本事。
借着朦胧的月光,冉竹很快便找到了藏在树叶后面的小黑,这小家伙或许是吓傻了,看见伸过来的纤手,竟忘了躲避,乖乖地任其拎住了脖子。
少女得意的拎起猫儿便往下跳,却一时忘了自己正穿着繁琐的宫装,也没注意到裙角被树枝挂住,一脚踩空,布帛撕裂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便直直地向地上栽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