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条水平线往下,直到肚脐往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一元硬币大小的红疙瘩,下面的还好,但是上面的,特别是靠近水平线的地方,就像是爆米花似的炸开了!
红色的硬块中间冒出了一大片红白相间的血肉,严重的冒着脓水,又腥又臭,很是恶心。
当时我脑子里面就想到了一个可能,便朝着他脸上仔细看去,果然,这家伙的命宫里面一团红气,桃花运不要太旺,便说道:“那,那个,老大,你是不是染上什么X病了啊?”
“一开始我也以为是,毕竟我们这个行业风险还是挺大的,后来找私人医生看过了,化验结果出来并不是,找不到病根到底在哪。”那老大苦恼道。
这时候我也反应了过来,如果是单纯的因为泡的女人太多,因此而中标了,那么,他命宫里面的红云应该是染着黑气的,但是并没有。
而且这家伙的命格从面相上来看,还应该是长寿之人,只是疾恶宫里面有一条若有若无的黑气萦绕着,这就说明,他的噩运应该是暂时的,无意中染上的,并不是他命里带的。
“以我的经验来看,你最近是不是遇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我问道。
那老大不置可否:“我不清楚啊,我开酒吧的,生意好到爆,这种地方鱼龙混杂的,牛鬼蛇神,大灯一关,趴灯一开,只要够爽,阎王老子来了也敢上啊,哪还管得了那么多?”
他这么一说,我立刻走到窗边朝对面看,这才明白过来,我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江城市最大的娱乐会所,它有个很诗意的名字,叫‘江灯渔火’!
江灯渔火对愁眠,夜太长,人太寂寞,进了这里,天雷勾动地火,什么烦恼都能抛诸脑后!
“你是金大牙金老板?”
我狐疑的看着男人,江灯渔火的老板姓金,在江城叱咤风云很多年了,据说后台很硬,在娱乐行业很能吃得开,但是似乎年龄又有点对不上。
男人摇头:“金大牙是我爸,我是他曾经唯一的儿子金喜。”
“曾经?”这个词用的有点艺术感。
金喜愁眉苦脸道:“不瞒您说,就在这个月初,我小妈又给我老子生了一对龙凤胎,有那女人整天在他身边吹耳旁风,我的地位每况日下,如今又惹了这身毛病,我是很被动了。”
“不至于吧,首先我看你的精神状态还不算太差,其次,你那对龙凤胎弟妹刚出生,就算是要跟你争什么,也还得再等些年头吧,到那时该你的,你都应该争取到了,还怕什么?”我觉得完全不用担心。
金喜摇头:“我怕的不是那对龙凤胎,而是我小妈,你能想象,一个十八岁的女人进入全市最大的娱乐场所,做了十年的头牌,红了十年,却愣是没有失身,最后成功上位嫁给了自己的老板,这样的女人,你觉得还不让人忌惮吗?”
“江鱼晚?”这个名字可是大名鼎鼎的,连我这种不怎么关注这个行业的人都如雷贯耳。
金喜点头:“对,江鱼晚就是我小妈,去年嫁给我爸,今年就给咱们金家添了一对龙凤胎,我爸老了老了又梅开二度,双喜临门,对江鱼晚那不是一般的宠啊,也是我自己不争气,我妈死得早,我作为他唯一的儿子,就有点有恃无恐,以前是有些顽劣,却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惹了这毛病,我爸断定我是得了X病,现在都不让我回老宅,躲我跟躲什么晦气东西似的,再找不到方法自救,我怕是真的毁了。”
江鱼晚今年才二十九岁,比金喜大不了两三岁,这女人的手腕不是一般的强,能哄得金大牙将全部身家都留给她,或者说给两个孩子,也不是不可能!
“吴大仙,我现在整个身家性命以及未来前程都压在您的身上了,您可一定要帮帮我啊!我真的有点走投无路了!”金喜情绪激动的说道。
我皱了皱眉头,对他这满身的状况真的拿不准,根本看不出病从何起,所以不敢立刻答应他。
想了想,我说道:“金喜,我虽然有点能力,但是却不是万能的,我只能说尽力,如果最后帮不了你,你也别怪我,行吗?”
“我们老大的命是给你拿来做实验的吗?你丫是不是不想活了!”旁边那保镖立刻吼了起来。
金喜狠狠瞪了他一眼:“出去!”
那保镖瘪瘪嘴,满肚子的话憋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只得出去。
金喜冲我苦笑了一声:“这帮兄弟跟我好多年了,看不得我受一点苦,这次我得病,整个江城都快被他们翻遍了,专家来了一个又一个,化验做的我都怕了,最后也是于事无补,所以我自己的情况自己明白,您能救了我,是您的本事也是我的造化,如果真救不了,也不怪您,您要是有顾虑,我可以立字据的。”
他这么说了,我心里便安定了下来,便说道:“我说点东西,你让你手下去办,之后我帮你请人来看,能不能治他说了算。”
金喜一一应允,他手下办事很利索,没一会儿供桌贡品香炉香烛全都送过来摆好,之后全都被金喜赶了出去。
我开始跳禹步,请白学军,他来的很快,凭空出现,还是吓了金喜一大跳。
“啊呀妈呀,吓死我了,吴大仙我现在算是服你了,大变活人啊,咳咳!”
白学军一来,也是被金喜吓了一跳:“死到临头了心态这么好,还能开玩笑,我也服你了。”
金喜顿时变了脸色:“你也治不了?”
“这不是治不治得了的问题,你应该是干了什么缺德事,被诅咒了吧?脱锁骨,冒鬼眼,这是要活扒皮啊!”白学军皱着眉头脸色很难看,末了还补了一刀,“并且你这个要比一般人更厉害一点。”
金喜面如死灰,我问白学军:“活扒皮?”
“民间俗称鬼扒皮,鬼扒皮有很多种,具体分辨是从发病的源头区分,浑身同时溃烂脱皮的,大多是碰了古墓;从下巴下面开始往下脱皮露骨大多是冲撞了别人的坟;像他这种有鲜明的分界线,鬼眼如此大颗,外翻溃烂的,发病最慢,但是最厉害,如果我没看走眼,你这情况从一开始算起来,到现在快一年了吧?”白学军问道。
金喜连连点头:“您真是神了,大概就是去年八九月,我记得比较清楚,是我小妈查出来怀孕前半个月,我的锁骨隐隐的由内而外的痒,就是这条线这一圈,那时候没在意,痒了三四天之后,开始红肿,我便抹了一些膏药,慢慢的红肿也消了,这样安稳的过了有一个月吧,这道红肿的线又冒了出来,然后就发现红线下面起了一圈白点,一个星期,每个白点下面就开始出现这种红疙瘩,那时候我就急了,去医院,医生隐晦的说是身体排毒,开药调理,禁止房事,可是越治越重,红线裂开,白点越来越多,开始炸裂,带去化验找不出病因,今年半年折腾的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却没人真的能治我的病,甚至连原因都找不到。”
金喜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之后不停的咳嗽起来,白学军给他止咳了,说道:“你最好是好好回想一下,在那之前你都做了什么事,特别是缺德事。”
金喜有点尴尬:“要说缺德事,我十八九岁的时候倒真是干了不少,打架斗殴,往人家厕所里放鞭炮,睡少妇什么的是家常便饭,但是到了二十二三岁就顿悟了,如果刨除睡我们坐台的小姐之外,做的最大缺德事就是我爸要娶我小妈的时候,我带人想轮了她,可是也未果啊。”
“这些不算什么,我说的缺德事是诸如刨人祖坟、睡女尸、鞭尸之类的。”
“那绝对没有,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不是变态就是禽兽,我虽然顽劣一点,但是还不至于丧失良知。”金喜矢口否认。
白学军耸耸肩:“反正我的判断就放在这里,我们能做的就只是给你用止疼药,别的,还靠你自己,有时候或许不是你的本意,你碰了,便染上了,却还不自知。”
金喜陷入沉思,我和白学军先回去,让他好好想想,想起什么赶紧联系我,并且嘱咐他,别再用那种绑人的手段了。
回到芙蓉园天都黑了,饭都不想吃,一想起金喜的状态就想吐,这鬼扒皮也真是太厉害了。
让我没想到的是,半夜十一点多吧,胡其琛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胡邵阳和钱萌萌,风尘仆仆的,我赶紧让他们去洗澡,我去做饭,胡其琛说不用了,点了餐,让我做个汤就行。
等他们收拾好,外卖已经送来了,我们一边吃一边谈,这段时间堂口里堆了不少事,胡其琛和胡邵阳打算抓紧时间解决了,就让钱萌萌陪我几天,我当然求之不得。
之后我又将金喜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胡其琛说白学军说的很对,这事得看金喜自己,能找到根源就有可能解决,找不到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有可能解决?就是说有可能还解决不了?”不会这么惨吧?
“要看对方什么来头,要是太强悍的,死缠着他不放的那种,我们插手,对方报复的更厉害,几天时间人也就不行了。”胡其琛语气很平静的陈述,波澜不惊的?
我心里有些难过,其实从金喜的谈吐中,我能感觉到这家伙以前可能纨绔了一点,但是绝不坏,比起刘宇来说,简直很不错了,死了倒可惜,不过真帮不了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吃完饭又交代几句,两个男人便离开了,我和钱萌萌收拾了一下就缩进了被窝说悄悄话。
我跟钱萌萌在一起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是她在说,我在听,可是今天晚上我俩躺在被窝里好几分钟,大眼瞪小眼的,却没人开口说话。
到最后却都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我伸手挠了她一下:“这是怎么了,跟男神单独相处这么多天,我以为你有很多话要跟我显摆呢。”
“没有,就是心里面有些沉重,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罢了。”钱萌萌叹了口气,气,在被窝里握住了我的手,“芃芃你知道吗,这些天我待在家里,受到了我那些长辈们前所未有的优待,他们一个个对我礼遇有加,没再让我受一丁点的罪,可是,我却感觉那再也不是我的家了,只有敬畏,没有亲情,再加上跟着胡绍阳和柳爷的人一家一家的去救治那些被祸害的女孩子,看着她们一个又一个的惨样,忽然觉得你们做这一行的真的很伟大,芃芃,我真想加入你们。”
“萌萌,其实站在外围可以做很多事情,但是真的一脚踏进来的话,你会后悔的。”这是真心话,我这么个不怎么与人结仇的人,还几次三番的被人盯上,这条路注定不好走,所以我一直不希望钱萌萌接触我们的圈子。
然而现在怕是没那么容易拒绝了。
钱萌萌摇头:“我现在算是孤家寡人一个了,怎样都无所谓,况且,我们家邵阳真是太累了,我得帮帮他,做他的贤内助!”
“额,听你这口气,是跟邵阳有进展了?”我敏感道。
钱萌萌耷拉着脸:“我自己也搞不明白,他在火车上找到我的时候,紧紧的抱着我,那温暖有力的胸膛让我感觉自己真的找到了一辈子的依靠,之后他陪着我,安慰我,给我鼓励,我感觉自己找到了真爱,可是之后,我们一起去帮助那些受害的女孩子,发现他也一样的耐心,一样的和煦温暖,那时候我才意识到,他似乎是全天下女孩子的梦中情人,不会专属我一个人的。”
大众情人,钱萌萌终于感觉到了,他们这种关系,很可能会发展成那种超脱朋友,却又恋人未满的状态,这才是最伤人的。
“邵阳本来就是个大暖男,再者,他似乎痴迷于修炼,可能在男女之事上面还没开窍,你要是真心爱他这辈子非他不可,我觉得你得包容他的暖气全方位供应属性,其次就是努力开发他在情爱这方面的领悟能力,这个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到最后要是还不行,那你也不用在他身上蹉跎了岁月。”这些话是我发自内心说的,说完却又有点后悔,因为钱萌萌的命格,注定她不在胡绍阳身上蹉跎,就得在别人身上,相比较于胡绍阳的不开窍,被别人宠了爱了却又失去了,杀伤力会更大。
哎,人各有命,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好一会儿,钱萌萌才缓过来,对我说道:“芃芃你明天要是没事,陪我去学校吧。”
“去学校做什么?”我疑惑道。
“去申请床位啊,我总不能一直住在这里,狐仙爷忙完了回来想临幸你,我待在这里可不碍手碍脚的?”钱萌萌没正经道。
我顿时红了脸,伸手去挠她:“说什么呢,你安心在这住着,就跟我睡,他没话说的。”
“我才不要,当电灯泡,被你俩整天喂狗粮,精神肉体都受你们的摧残,我会疯的。”钱萌萌抗议。
“萌萌,等没事了,回去我家吧,我奶奶一直念叨你,说你跟她有缘,第一次见你那次你还记得吗,你走后,她还说想教你东西呢。”
钱萌萌一听就高兴起来了:“奶奶真的这么说吗?那我们明早就回去。”
我俩就这么定下了,可是还没等天亮,一个电话打乱了我们的全部计划。
电话是金喜打来的,说是想起了一些事情,让我过去一趟,他派人来接,我只得说好,毕竟他的那些手下,就算我拒绝,也有很多种办法将我弄过去。
七点多车子就在芙蓉园门口等着了,我和钱萌萌一人一个煎饼果子拿在手里面啃着,昨晚我已经将金喜的事情简要的说过了,所以钱萌萌也是知道大致情况的。
这一次我们到的比较早,是从正门走进去的,不时的能碰到满身酒气的客人下楼,感叹于世人的纸醉金迷。
在二楼楼梯转角处,我们差点和一个女人撞在一起,那女人裹着很长的外套,头上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身上带着劣质香水味和酒精的味道,咚咚的冲着楼下跑去。
“喂,芃芃,你看到刚才那人的脸了吗?”钱萌萌忽然小声问我。
我摇头:“裹得太严实了,我没注意到,怎么,你认识?”
“当然认识啊,是李莉!我们舍友啊!”钱萌萌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一惊,顿时有点不相信:“你是不是看错了,一放假李莉不就回老家去了吗?她家在南方,可是很远呢,这边又没有亲朋好友的。”
“我看的很清楚,况且李莉走路有点内八字,脚上那双鞋,还是放假之前我陪着她一起逛街买的,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钱萌萌很坚定。
这个时候我们已经到了三楼,直接去了金喜那边,便没有再争辩那女的到底是不是李莉的问题。
金喜的状态比昨天又差了一点,为了保存体力,他直奔主题:“不好意思吴大仙,这么早把您请过来,昨晚我想了一晚上,几乎把在这两年发生的大事情全都想了个遍,自认为真的没造孽,不过有件事情我一直噎在心里面,很不舒服。”
“什么事情?”我问。
“五年前,我家老家那边拆迁,我爸拍下了一块地皮,盖了三年一共盖了二十来套乡村小别墅,本来稳赚的生意,最后却因为路的问题,硬是卖不动。”
“山路吗?”我想起了进我们村的那条山路。
金喜摇头:“不是,我们老家比邻江城大河的支流,那条支流就围绕着村子,上面架了一座桥,桥不长,并且年代很久了,有些破败,那些买房子的一看那桥就不愿意买房子,况且车也开不进去,这支流又不能填,我爸就想着把老桥给拆了,新建一座又大又宽的气派一点的大桥,可是挖掘机挖了好多天,愣是没有挖到桥墩子,后来就听村里的老一辈说,这桥动不得,谁动谁倒霉,我爸不信那个邪,非得挖,当时他跟江鱼晚已经打得火热了,我为了表现,就跟我爸说拆桥的任务就交给我吧,一准给完美的解决掉。”
“你做了什么?”一座桥,挖不到桥墩,是什么支撑桥体的?这有点匪夷所思了。
“我花了两条中华,才从村里的一个老人的嘴里面弄明白,这桥的玄妙之处就在桥前面架着的那个高大的牌坊里面,传说中这座桥在建的时候,惊扰了龙王,闹了大水灾,后来也是请了高人做法才保住了一方百姓的性命,所以这桥最好还是别动的好,我当时哪能信这些啊,便硬着头皮埋了火药,想把牌坊给炸了。”
“没炸掉是吧?”
“对,没炸掉,并且从那之后,我连续几天做噩梦,心里面有点犯怵,便放弃了,就因为这事,我被我爸狠狠地讽刺了好多天。”金喜皱着眉头,显然这段记忆很不好,“可气的是,我放弃之后,江鱼晚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成功的将桥体给拆掉了,牌坊整个的塌进了地底下,后来就从塌下去的那一段开始做桥墩,立了如今的大桥,自从新桥建起来之后,因为乡村别墅三面环水,背面靠山,风景宜人,卖的飞快,江鱼晚更加嘚瑟了,不久,我爸就把她给扶正了,并且隔月便怀上了龙凤胎。”
“所以,你是怀疑江鱼晚做了什么,对吗?”我问金喜,其实说到这里,我也开始怀疑了。
桥前立牌坊就能镇压龙王泛水?这牌坊里面怕是有什么讲究,既然存在了那么多年,就真的没人想过要动一动这年久失修,安全隐患颇深的桥?
是没想过,还是想了,做了,却根本没能做成?
江鱼晚又有什么过硬的手段,竟然这么能耐?
而且,为什么她一开始不出手,非得等金喜失败之后才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