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柳真他们已经发现了其中的奥秘。
果然,柳真继续说道:“江城那个假扮成胡其琛的画皮师是我们真正意义上抓住的第一个画皮师,虽然他被抓住的当口已经吞毒自杀了,但是何芸笙还是给他做了全身检查,最后在他的下巴下面很隐秘的位置,找到了一个标记,那个标记很简单,上面是一个黑色火焰图案,下面是数字1-1。”
“1-1?这就是他的代号了?”这也太简单了一点吧?
柳真点头:“对,这就是他的代号,我们猜测,前一个1是他所在的梯队,后一个1是他所在梯队的排名,这个人在画皮师组织里面的地位很高了。”
“地位很高,但是按照实力来说,还在我们的可控范围之类的是吗?”毕竟我与那画皮师交过手,感觉他的实力远不及柳真他们。
“因为画皮师并不是以武力取胜的,他们的优势在于隐匿性太好,所以等级应该也是跟易容手段的高低挂钩的。”柳真解释道。
这就能说得通了,他们无论是从外表还是行为举止,亦或是对方的家庭、平生经历等各方面都是通晓的。
这个1-1,要不是当时我的尾椎骨疼,根本是分辨不出来他的真假的,他的目的就是糟蹋了我,拿走胡其琛修炼出来的内丹,从而彻底将我毁灭。
我想清楚之后,又问道:“那黑色火焰就是他们这个组织的一个徽标了?”
“对。”柳真脸色严肃了起来,“这个黑色火焰图标,让我们也有点匪夷所思,因为这个图标,一般情况下,是冥界的象征,如果他们真的隶属于冥界,那事情可就棘手了。”
冥界?
这让我一下子想到了鬼香居,鬼香居也隶属于冥界,而1-1在跟我打斗的后期,拿出了一只人参精,这种东西可不是随便什么地方都能弄到手的。
如果画皮师这个组织真的来自于冥界,那他们参与进黄仙一族与其他四大仙之间的战争又是为什么?他们的目的在哪?
冥界插手的话,这就意味着这件事情并不是简单的五大仙之间的战争了,这关乎到整个阴阳两界。
而胡其琛如今正处于事件的漩涡中心,他自身又是阴狐,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受制于冥界的,如果冥界真的想怎么样他的话,那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柳真用手肘捣了捣我说道:“集中起精力来,下面开始动手了。”
我连忙朝着老宅看去,这个时候已经接近十二点了,把守们开始打瞌睡,是警备开始松弛的时刻,两队人马分别从老宅左右两面夹击,动作特别迅速,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些看守给拿下,看来在动手之前,柳爷他们已经完全踩好点了。
等到那边一得手,我们这边立刻开拔,有人为我们开门,我们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进入了老宅。
一切顺利的让我头皮发麻,那种紧绷的状态在进入老宅之后,短暂的放松之后,瞬间又卷土重来,我整个人都开始有些恍惚起来。
柳真捏了捏我的手,小声说道:“我们的人手会包抄整个老宅的各大重要房舍,老宅被入侵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整个长白山,我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帮助胡其琛占领老宅,之后一致对外,今晚是一场大战,所以,芃芃,无论之后你看到了什么,都不要激动,一定记住,一切等到战斗结束之后再说,你能做到吗?”
我心里很慌,但是也知道孰轻孰重,便郑重的点头:“我知道的,你放心吧。”
老宅里面,后院的人应该都已经休息了,主殿那边灯火通明,显然他们也是有所担忧的,不时有一队人手巡逻,我们的人在几次试探之后,找到了巡逻的规律,彻底的将这队人手给替换掉。
之后,整个老宅都被我们把控住,柳爷带着我和柳真,大喇喇的朝着正殿走去,老管家被惊起,一出来便看到我们三个坐在正殿里面,吓得魂都快飞了,即便我们三个都是他认识的人,他却也连一声招呼都没打,大喊着‘出事了,出大事了’跑出去了。
院子里养着的那些小狐狸全都被惊起,啾啾的叫个不停,很快胡炳坤夫妇便赶到了正殿,胡炳坤怒气冲天:“柳文亭,你深更半夜私闯我狐宅,用意何在?”
柳文亭也不恼,伸手摆了摆,示意胡炳坤稍安勿躁,转而看向外面:“狐兄,我琛弟呢?”
胡炳坤嘴角抽了抽:“我是胡家一家之主,有什么事情我们谈,你找那小崽子干什么!”
“哦,狐兄是一家之主,却半夜三更被别人闯了老宅,你这罪过怕是大了去了,我看你这一家之主迟早是要让位了。”柳文亭这话说的这么重,很明显是要跟胡炳坤撕破脸皮了。
胡炳坤顿时暴怒:“柳文亭你什么意思!你是要帮着那小崽子谋权篡位了?”
“谋权篡位?狐兄,你觉得你配吗?”柳文亭阴恻恻的说着。
……
这边嘴炮打得惊天动地,而我的全部精气神却完全不在这边,眼睛一直盯着正殿的门口,远远的便闻到了一股香风。
这香风,我太熟悉了,早在我与胡其琛认识之初我就闻过,那是千年女尸身上特有的香味。
千年女尸怎么会出现在老宅里面?
我还没来得及说出这个发现,外面,老管家领着两个人缓缓的走了进来,当即我两腿开始发颤,眼泪盈满眼眶,随时都能喷涌而出。
站在一边的柳真又用力的捏了捏我的手,我一下子抽回了神智,柳真冲我摇了摇头。
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了他们早前为什么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原来,真的是一个大惊喜啊!
没想到胡其琛回长白山养伤,养的这么惬意。
看看他与千年女尸紧握在一起的手,看看千年女尸亲昵的依偎在他的身侧的幸福样子,看着他从进来到现在,完全无视我存在的眼神,我的心在那一刻,完全碎了。
我答应了柳真不能闹,今晚至关重要,我们闯进了狐宅,外面是千军万马,我们自己人闹起来,外面正好趁虚而入。
所以我得忍,忍着那个无情的家伙掌控了大局之后,再去质问他,跟他闹。
我尽量不去看那一对璧人,耳边却响起了他的声音。
“大哥,你要明白,我从来都不想跟你争这个一家之主的位置,我只是想让你明白,咱们狐族已经被画皮师渗透进来了,随时都可能被一锅端掉,我希望你能拿出你的人马彻查,还狐族的安宁,一致对外,剿灭混乱分子,而不是处处为难我,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我的身上。”
“如果我不听你的,今夜你就要取代我了,是吗?”胡炳坤反问胡其琛。
胡其琛没说话,算是默认了,胡炳坤顿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二弟,我防着你是正确的选择,你就是一头白眼狼,随时都会回来反咬我一口,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我都不可能跟你站在一起的!”
“大哥,你能不能不要执迷不悟!”胡其琛怒道。
胡炳坤根本不以为意:“你以为你想上位就能上位?狐族的十八个长老都同意了?胡其琛,就算今夜你杀了我,最多也就是顶上个弑兄的罪名,有了这条罪名,你连狐族的大门都别想踏进来,你可想清楚了。”
弑兄的罪名压在胡其琛的头上,那真是灭顶之灾了。
“大哥,您这话说的可就错了。”娇媚的声音忽然响起,我忍不住抬头朝着千年女尸望去,这一声‘大哥’叫的我心颤,“这天灾人祸的,大哥一把年纪了,随时都有可能出个意外什么的,什么时候轮得到我家相公弑兄了?”
这话掷地有声,胡其琛站在一边岿然不动,胡炳坤的脸立刻成了猪肝色,手指颤抖的指着胡其琛:“你,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整个老宅里里外外全都已经被我们的人手把控住了,包括如今你所站着的正殿,狐兄,更深露重,还请你回去安稳休息。”柳爷不温不燥的说道。
胡其琛嘴角抽了抽,终究是没说出话来。
其实他并不想走到这一步,他宁愿在江城艰难的扎根,也不愿意回长白山收拾这烂摊子,如果真的想逼胡炳坤,十九年前他就已经是狐族族长了,又何必等到今天?
但是如今形势不对了,胡炳坤又一意孤行,胡其琛不得不被逼上梁山。
柳爷他们今夜的行动,并不是事先跟胡其琛商量好的,胡其琛回老宅是劝说胡炳坤,看来现在收效甚微,而柳爷在与狐仙堂商量之后,杀了进来,胡其琛不得不就范。
胡炳坤冷笑一声,从一开始的愤怒暴躁,慢慢的冷静了下来:“柳文亭,你别忘了,我在长白山盘踞这么久,从不出长白山半步,只要我一声令下,马上,你们就必须扫地出门,你以为你们这点人马真的能拿捏得住我?他们也太小看我胡某人了。”
他的话刚说完,外面又传来了脚步声,我一扭头就看见门槛前面站着的不是胡绍阳又是谁?
胡炳坤扯着嘴角笑道:“邵阳你来的正好,我交给你的兵马,现在可以调动起来了,让你二哥好好看看,咱们可不是好欺负的。”
所有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了胡绍阳的脸上,胡炳坤会将兵马全权交给胡绍阳,说明前段时间他对胡绍阳的考验已经到了一定程度,那样多疑的一个人能做到这一步,可见必然是笃定了胡绍阳已经叛变了。
胡绍阳顿了顿,说了一句:“大哥,对不起。”
胡炳坤瞬间移动到胡绍阳的面前,一把薅住了他的领子:“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大哥,对不起,我从来都不是你的人,感谢你之前的抬爱。”胡绍阳昂首对着胡炳坤说道。
胡炳坤愣了愣,讥笑出声:“邵阳,你别忘了你之前吃了什么,你千年修行,可别为了某些人毁于一旦,他可以有奇遇不死,而你却不一定有那么好的运气。”
原来胡炳坤也是留有后手的,用毒一向是他的强项。
胡绍阳耸了耸肩:“大哥,可能要让你失望了,那毒药我并没有吃。”
“不可能,我亲眼看着你吞下去的,并且吞下去之后的所有反应都是正常的,那可是能要你命的玩意,你可别糊涂。”胡炳坤的心理防线开始在崩塌的边缘徘徊了。
胡绍阳摇头:“大哥的行事一向规整,什么时候用什么手段,邵阳从小便看在眼里,我在老宅住了几百年,大哥,看得太多了,学到的,自然也多。”
“你……你……”胡炳坤捂着胸口,一口血就那么喷了出来,胡绍阳后退两步,血喷在了他的脚前面。
好一招釜底抽薪新!
胡炳坤一开始最器重的应该是小十三了,小十三的出走对他来说,本身就是致命一击,在这件事情之后,胡炳坤急需要找到一个能够填补小十三空档的人,而这个时候胡绍阳回来了,经过多时的试探,他渐渐的放下了防备,不过还是留了一手,给胡绍阳下了毒药,以此确定自己完全把控住了胡绍阳。
长白山局势越来越不稳,胡炳坤这个时候最需要一个亲信帮助他稳固自己在长白山的位置,而能够堪当大任的,就只有胡绍阳。
他那么多疑的一个人,不可能没有发现身边那些微妙的变化,特别是家族长老们的态度变化,肯定让他感觉到了局势的不明朗,在种种因素的催化下,他将自己手里的王牌交给了胡绍阳,却没想到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迎来的却是彻彻底底的背叛。
胡其琛这一出棋下的可真是恰到好处啊!
“大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争什么,也从没想过弑兄,我只是需要你的配合罢了,现在,还请大哥大嫂回去休息,老宅的人手,暂时由我来调配吧。”胡其琛这个时候开了口。
胡炳坤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忿忿离去。
大殿里面一时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我低着头不敢去看胡其琛,我知道这个时候大家是在等外面的暴动,但是这该死的安静却让我的神智一下子又拉回到了胡其琛身边的千年女尸的身上。
我最后一次见到千年女尸,是在柳家村的冰棺里面,最后是我亲手将她的魂魄交到了胡其琛的手里,后来柳爷也告诉我,说冰棺已经被安排在了柳金花家的地窖里面,已经封印好了,我怎么也没想到,不久之后,千年女尸的魂魄会跟胡其琛出双入对。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陪着胡其琛的?是胡其琛一来长白山,他们就在一起了吗?
胡其琛回老宅也带着她,她还叫胡其琛夫君,这是已经公开关系了,而我,彻彻底底的被忘诸脑后了吗?
我感觉自己现在站在这里,完全成了一个笑话。
从进来到现在,胡其琛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更没有一个眼神的交流,完全无视我的存在了。
……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打斗的声音,一众人等立刻行动,柳真硬拽着我离开。
站在老宅的门外,环视整个长白山,到处星星点点,真正的战斗已经拉开了帷幕,这一仗之后,五大仙可能面临重新洗牌,而我们只能胜不能败。
“芃芃,马上真的打起来之后,我很可能顾及不到你,你自己要小心,尽量围绕着老宅不要往外推进,你的目标性也不小,要照顾好自己。”柳真担忧的交代我。
我木讷的点头:“我,我就待在老宅里面,你放心。”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我所有的斗志都已经没有了,整个人都有点恍惚,即便胡其琛不要我了,我身体里面那枚内丹还是真实存在着的,没了胡其琛的保护,我的情况更加岌岌可危。
我还能去哪呢?现在我恨不得立刻回江城,从此再也不搅进这趟浑水里面,做回原本的我。
可是,我能如愿吗?
不可能的,一切都已经变了,我还得艰难的往前行啊!
下面打得不可开交,我就留在老宅门口看着,像是一个局外人。
一只小白狐跳上了我的肩膀,啾啾叫了两声,我头都没回就知道是谁。
“心是不是很痛?”小白狐问道。
我没有回答。
“你知道我二叔什么时候跟她在一起的吗?”小白狐继续问道。
“与我无关。”这人明显是来给我插针的,我很不想理会她。
小白狐啾啾的笑了两声:“我真的是要对二叔另眼相看了,这铁树要么不开花,这一开了花,势头便再也挡不住了,一年抱得两个美娇娘,这是想要坐拥齐人之福啊,这以后,我恐怕还得有三婶婶四婶婶五婶婶,啊呀,想想还真是让人头疼呢。”
“好了,别说了,如果你觉得你这么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能摧毁我,那你可真是小瞧我了。”我尽量保持住冷静。
“啧啧,看来你对我二叔也不是真爱嘛,要是我男人被别的女人勾走了,我可得上房揭瓦,闹个鸡犬不宁的,我可真佩服你,头顶长着草原还能笑脸相对所有人。”小白狐开始嘲讽起来。
我转眼盯着她:“你是不是还活在奴隶制社会里啊?这都什么年代了,男欢女爱讲究平等自由,他不爱我了,另结新欢,这不代表我的人生从此终结了,后面还有成千上万比他更好更优秀的男人等着我,我为什么要为了这一棵歪脖子树而放弃整片森林?”
小白狐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好一会儿才讪讪道:“你们人类可真薄情。”
安静了一会儿,她又开口道:“其实也真的没什么,我们狐族是可以三妻四妾的,我二叔这么优秀的男人,的确不可能只娶一个老婆,再说了,你就是个凡人,跟我二叔的确不般配,这个千年女尸跟了我二叔,倒算是下嫁了,她跟我二叔倒是很登对。”
是啊,胡其琛是只阴狐,虽然他还想修炼回真身,但是目前他跟千年女尸的确是属于同一个种族的,他们有阴婚名帖在手,到哪都是名正言顺的,胡其琛又能给我什么名分?
妾?
呵!
“咽不下这口气吧?我能帮你扳倒我二叔,只要你跟我合作,我答应你等到战斗结束之后,我给你想要的一切。”小白狐继续蛊惑道。
我冷笑一声:“哦?说来听听,你要怎么扳倒他?”
小白狐看我终于松了口,立刻凑近了说道:“我二叔不是有一条佛牌在你手里?你把佛牌交给我,我许诺你一切。”
佛牌?
那枚佛牌几次都被我甩回去,但是胡其琛却坚持让我戴着,我一直把它当成一枚护身符罢了,现在看来,这枚九尾狐佛牌对胡其琛来说可能至关重要,小白狐不跟我要,我还没意识到这一点。
我凝起一股内力,伸手扫了一下肩膀,将小白狐扫落在地:“别白费心思了,我自己被人甩了,这个场子我会自己找回来,不烦您老费心了。”
小白狐立刻怒了,幻化成人形,叉着腰冲着我吼道:“我还真没见识过像你这么不识抬举的女人,你只是个凡人,凡人!懂吗?你这个凡人在我们修炼之人的面前,就是渣,我想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来的更轻松。”
“那你捏啊,你怎么不直接捏死我拿走佛牌?”我反问道。
今时不同往日了,我虽然比不上柳真胡其琛他们,但是我有鬼宠、梧桐精,自身修炼的内力,再加上阴兵令,一般人想动我还没那么容易。
这也是柳真放心将我留在老宅的原因。
小白狐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指着我吼道:“你会后悔的,贱女人!”
说完她就飞奔离开了。
贱女人?
这三个字好新奇啊。
一般人在看到如此情境的时候,不是闹,就是识趣的离开了吧,而我既没闹,又没离开,留在这里,可不就是贱?
我留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为了最后再逼问一次胡其琛,好让自己死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