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冰正要往回爬,忽然那个鬼脸护士走了进来,二话不说,轻轻将他抱起放到床上,把他的病服扯下来,然后又将他按倒在床上,盖上了被子。
王冰十分惊叹这护士的臂力,抱着他就好像抱着一个婴儿一样轻松自若。
护士拉过一个支架,开始为他输液,加药插针十分熟练,针头扎进皮肤里,竟然一点痛感都没有。
“谢谢,请问这是哪家医院,我的家人是否在这里?”王冰小心地问道。
可是护士一句话都没说,弄好液体转身就走了。
拿人当空气一样看待,王冰觉得十分恼怒,可是,自己的额角还火烧火燎地痛,也就顾不得这些了,再加上药力作用,他很快就视线模糊起来,眼皮无力地垂下来,慢慢地闭上眼睛。
可是,没过多久,他忽然听到有人推门,他就睁开眼睛向门口望过去,发现门慢慢地推开,一个穿着病服的人将头伸进来,静静地看着他。
“你是谁?”王冰问道,“你也是病人吗?”
那人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告诉我,这儿是什么地方?”王冰轻声问道。
那人还是不说话,但小心地推门进来,转身轻轻地关上门,然后蹑手蹑脚地向王冰的病床走过来。
王冰终于看清了,这人四十岁左右,个头很高,剃着光头,像个和尚,但他的眼珠子是蓝色的,很显然不是中国人。
“嘘!”走到床边,那人做了个禁声的动作,低声用熟练的中国话说道,“这儿是个魔窟,当他们取走你所有的梦,你就没用了,然后把你做成狗粮拿到市场上去卖……”
那人说的一本正经,看起来不像是在瞎编。
“怎么办?”王冰紧张地问道。
“逃!”那人小心地看看身后的门,又转回身来说道,“反正横竖一死,逃了至少还有一线希望!”
说完这话,那人就转身要走。
“等等,”王冰叫住了他,“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为什么没有逃?”
“我来就是要告诉你,我们要逃了,如果你也想逃,就到隔壁来找我。”
说完,那人就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走了。
门刚关上,王冰就下了床,扯下床单裹在身上,在胸前打了个节,毫不犹豫地走到门边,学着那人的样子轻轻地拉开了门。
可是,拉开门一看,他就吓呆了,那个鬼脸护士就站在门口,一伸手就卡住了他的咽喉,并将他提了起来……
王冰一惊,猛地睁开眼,原来是一个梦。
鬼脸护士根本不在这里,门也关得好好的。
“这梦说明了什么呢?”
平复了一下跳动的心,王冰开始琢磨刚才那个梦的意义。传统文化中早就有“托梦”之说,那这是谁在托梦给自己?
这个托梦之人说的事虽然有点不可信,但有一点王冰觉得说得很有道理——当他们取走你所有的梦,你就没用了。
自从他第一次从这儿醒过来,就一直在做梦,而且这些梦有两个明显的特点:一是这些梦都是他真实经历过的事,就象放电影一样历历在目,好像有人像复制磁带一样复制这些梦,这难道就是在取走他的梦吗?
二是,他的梦虽然是从童年时期开始做起的,但以前的事都是些断断续续的片段,并不完整,好像有人刻意要这样做,只是粗略地浏览了一下。
但他在大学里那些梦,特别是与马问天有关的那些梦,却是那么清晰,那么完整,好像有人在有选择地采集这一部分梦似的。
于是他进一步地想,马问天的死因大家都心知肚明,但由于证据不足,那个案子最后就不了了之了,那么,这次空难,是不是也是魔都所为?自己落在他们手上,他们通过科技手段,想从他脑中挖出云游的商业秘密,这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他倒抽了一口冷气——这种可能性很大。
《天堂世界》上线以后,云游公司一下子变成了游戏界的一颗璀璨明星,将所有的眼球都吸引了过去。云游公司趁热打铁,采用捆绑销售的方式,推出了主打游戏《X英雄》,一时间玩家趋之若鹜,云游公司门庭若市。
明眼人一看便知,所谓的《X英雄》,只不过是把《末日世界》换了个名字而已,是与魔都公司的《魔都世纪》属于同款同类的游戏,加上它的引擎更加先进,玩法更加丰富多彩,《末日世界》重出江湖,势在必得,《魔都世纪》被挤出游戏市场也是迟早的事。
作为《天堂世界》的主创人员、云游公司技术总监的助理,从他脑袋中获取商业秘密,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其实,这一点公司早就料到了,所以,王冰这次出来度假,才选择了一个鲜为人知的去处……
想到这里,他不敢再往下想了,他现在得马上搞清楚自己的状况,如果真的落在了魔都手里,他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那个托梦的人有一点说得很对:反正横竖一死,逃了至少还有一线希望……
想到这里,他果断地将针头从自己的手臂上取下来,插到了床垫上,又扯掉了身上那些电缆,然后起身跳到地上,象刚才梦中做的那样,将床单裹在身上,准备出去看看。
不过,想到刚刚摔过的那个大跟头,他学乖了,先扶着床头来回走了几遍,慢慢地学着走路。果不其然,他好像一个刚刚学步的小娃娃,总是感觉到头重脚轻,把握不住平衡。
他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只是大约猜想,也许自己躺的太久了,已经忘记了走路。
好在他学的很快,不一会儿,就掌握了走路的要领,虽然不是那么四平八稳,但已经不会摔跟头了。
小心地走到门前,将耳朵贴在门上静静地听了一会儿,这才小心地拉开了门。
外面一个人也没有。
这是一个长长的走廊,走廊上灯光虽然有点昏暗,但却能一目了然,他四下打量了一下,也没有发现摄像头之类的监控设备。
不过,他忽然觉得这个地方很眼熟,想了一下才知道,这不就是他做恶梦时被人追逃的地方吗?
王冰首先向自己隔壁的门走去,因为刚才梦中那个人说让他去隔壁,他现在有点好奇,想看看隔壁是什么人。
走到门口向内看去,这才发现,这些门玻璃是单向透明的,从外面看里面一目了然。这个房间的布置和他那间一模一样,病床上的病人也看得清清楚楚,并不是刚才他梦中出现过的那个光头。
正准备去看下一道门,忽然又停住了,他觉得这个病人很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哦,对了!”
他拍拍脑袋,终于想起来了,这人不就是他坐飞机时的同坐吗?他们还聊过两句,知道他是一个军人,在西藏服役,这是他回家探亲结束后返回部队。
看来他不是唯一的幸存者,有人和他在一起,他似乎觉得不那么孤单了。
他本打算推门进去,但看床上的病人正在熟睡,他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又走到下一道门去看,一眼就认出了床上的人:
这也是和他坐同一趟航班的一位乘客,是个黑人,同行的还有一位金发碧眼的白人女子,长得很漂亮,两人一白一黑,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时他们身上都背着旅行包,一看就知道是旅行者。
到了第三个门口,当他向里面一看,吓得急忙缩起了脖子,那个鬼脸护士正站在屋里为病人摆弄输液装置……
生怕叫出声来,他使劲地捂上自己的嘴,小心地退后两步,然后撒腿就向自己的病房跑,不过,由于他光着脚,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回到床上后,发现液体已经不多了,就手动放掉剩余液体,忍着疼痛将空针头扎回到自己血管中,并将电极贴回到相应的位置,闭上眼睛开始装睡。
果然不出所料,不一会儿,鬼脸护士就推门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