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濋——濋儿。”沐映竹是最先看到夏沐濋走进来。
夏沐濋走上前依次行了礼。
沐映竹发现夏沐濋脸色如灰,担忧道:“濋儿,你是不是累了?”
边说着,沐映竹边走过去,双手刚要抚摸夏沐濋的脸,就被夏沐濋微微躲开,她的手顿在空中。想来,他是真的生自己的气了。
沐映行看到此景,没有多说什么,让夏沐濋先坐下来休息,看他的脸色确实灰暗了很多,这几日也是辛苦他了。
“你姨母过来看看你,别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
整个齐越能这么说夏沐濋,而夏沐濋还不恼火的人恐怕只有沐映行了。
“哥哥,你别这么说。”不等夏沐濋做出反应,沐映竹先阻拦道。
她坐在夏沐濋的身边说:”濋儿,姨母这次来是来给你道歉的。姨母不知道她身上有旧伤,下手确实狠了一些,你千万——”
“姨母。”夏沐濋打断她说:“您下手的时候是不会在乎她身上有没有重伤。”
沐映竹一怔。
夏沐濋说:“您不该给我道歉。”
受害人就躺在那里,沐映竹应该去找那个人。
沐映竹掩不掉脸上的失落,她当真没有想到她只是打了岳千烛,会成为自己与她的濋儿之间形成这么大的隔阂。
沐映行冷言道:“濋儿,说话要有分寸!”
让自己的姨母去跟一个晚辈道歉,这次可是夏沐濋得寸进尺。
沐映行说:“这次你抗旨的入宫的事已经了了。等你的人醒了,赶快带人回去黔地,进京述职前就不要再来了。”
夏沐濋说:“我走不了。”
沐映行面色冷峻:“你还要在这?”
夏沐濋说:“我这次进京,事情还没办。”
“那个人证已经死了。”沐映行知道夏沐濋的目的,他来不就是因为岳家案出现的新人证吗?人证已经死在了大理寺的牢里,死无对证,岳家案新证暂时搁置。
夏沐濋平静的说:“杀他的凶手呢?”
沐胜左右看了一眼,元帅和贤妃似乎脸色不佳,他说:“是自杀,要什么凶手。”
“为何自杀?”
沐胜想了想说:“兴许是想起当年自己没有帮岳家二老,心里愧疚呗。”
夏沐濋说:“那他就是认为岳家二老无罪是吧。为什么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这个时候死?”
沐胜被问的心虚,说:“我哪知道!就这些我还是听别人闲说的呢。”
夏沐濋看向沐映行说:“舅父应该清楚,人证绝非自杀。”
沐映行当然知道人证不可能自杀,但他又十分确定大理寺的牢房也不可能出现被谋杀的事。
夏沐濋说:“他是个证人不是罪犯,将他关入大理寺牢房就已经不正常。”
夏沐濋起身:“如果我再不做出反应,这些人会真的认为我就这么好拿捏。”
“你要做什么?”沐映竹谨慎的问。
“舅父,我曾经以为,大理寺值得信任,朝中的人也值得信赖。但现在不是了,有些人必须我亲自揪出来,才可以。”
“你不要乱来!”
夏沐濋只是轻轻一笑,行礼离开。
“哥哥。濋儿不是要闯祸吧。”沐映竹担心的问道。
沐映行叹气,他们是管不住夏沐濋的,只能由着他来。而他们做好时刻给他收拾烂摊子的准备就行了。
夏沐濋从元帅府回到忘月轩,直接回去房间,岳千烛就在自己的房间里养伤,他一直放心不下。而这次他终于敢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等着她的苏醒。
岳千烛的身体真的很痛,痛到刚刚有苏醒的意识就浑身痛的吭声。
“水——”呢喃的声音不足以让人听的清楚。
岳千烛闭着眼睛,紧皱眉头,她很渴,嗓子又干又痛。
“水——”岳千烛再次呢喃着。
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轻飘飘被谁给抬起,随后一股甘甜的水贴近自己的嘴唇。她实在是太渴了,不等睁开眼就咕咚咕咚的喝起来,每一口都刮着干痛的嗓子,直至它湿润。
喝完水,她失去力气不知道倚靠在谁的身上,等她缓缓睁开眼睛才看到对面的檀玉。
檀玉看到岳千烛终于醒了,差点叫出来,心中的激动不比岳千烛身后的人差。
岳千烛恍惚着才看清眼前的人,只是她说不出来话又没有力气,她无力的倚靠在某人的怀里,直到头微微倾侧,她才对上夏沐濋的双眼。
“夏沐濋。”岳千烛虚弱的叫着他的名字,她想坐起来,可是身体上的无力感让她不得不依靠在夏沐濋身上。
夏沐濋双手从岳千烛的后背环抱着她,手掌搭在盖着她身体的被子上,将她圈在怀里,轻声说:“我在。”
檀玉看到两人相互依靠的样子,微微抿笑,退了出去,并关好门。
“还疼吗?”夏沐濋问:“我去叫大夫?”
岳千烛摇头,她是疼,但不需要叫大夫。她很难得的可以如此安逸的躺在夏沐濋的怀里,她不想离开。
她倚靠在夏沐濋的身上,可以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可惜跳的并不快。
只是她不知道就在刚刚夏沐濋看到岳千烛醒来的时候,到底有多激动。他立刻叫来外面一直待命的檀玉,还来到她身后将她抱起,让她依偎着自己可以舒服的喝水。
夏沐濋的心跳的快,一方面是欣喜一方面是担忧。只是他常年征战已经让他练就了一颗大心脏,见岳千烛平安无事,自己就很快的冷静下来。
岳千烛的精神萎靡,但思路清晰,她问:“我睡了多久?”
夏沐濋说:“四天。”
这么久了。
岳千烛动了一下,但是后面的疼痛让她倒吸口凉气。
“小心。”夏沐濋轻扶岳千烛,自己从后面离开,将她放在床上平躺,这样对岳千烛来会减轻点痛苦。
岳千烛躺在床上,艰难的扯开嘴角,笑着:“原来沐王爷也会照顾人。”
夏沐濋给岳千烛整理被子的手一顿,将被子整理好坐在她床边,看着她说:“本王会的很多。”
刚刚还自称“我”现在又自称“本王”,岳千烛心里笑话夏沐濋的死要面子。
夏沐濋看着岳千烛说:“你不要误会。因为是贤妃将你伤成重伤,本王应该对你多加照顾一分。”
岳千烛想起那日在镜月殿的情况,突然眼角皱起:“你怎么样了?”
“什么?”
“你不会再被追究抗旨了吧。”
夏沐濋盯看着岳千烛,面对岳千烛不禁露出的担忧,心里一怔。
她承担下迷惑沐王的污名,为的就是让夏沐濋不被追究。她甘愿牺牲,夏沐濋懂了。
夏沐濋淡淡道:“你觉得本王需要你的顾及?”
岳千烛知道了,夏沐濋那么聪明,肯定已经察觉到什么。
“沐王爷那么厉害,肯定不需要我顾及。”岳千烛不知怎么,开始哄着夏沐濋说:“我只是不想什么都让你去扛。”
岳千烛一表明心迹就会让夏沐濋感到措手不及,以前是,现在也是。纵使他已经练就镇定不动,但心里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痒痒的。
“饿吗?”夏沐濋已经平静下来问。
岳千烛摇头,她不饿,身体除了有点疼以外,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她问:“大理寺那边,怎么样了?”
夏沐濋起身说:“你先吃点东西,叫大夫过来看看。”
夏沐濋的没有回答让岳千烛心里一揪,等她再想问的时候夏沐濋就已经出去吩咐檀玉做事。纵然她心里再多疑惑,也还是没有再开口问。
岳千烛的伤不轻,她只是醒了一会儿,喝了点粥,大夫帮她换药之后再次睡下。睡梦中她感觉自己的额头有些微微的痒,好像有个很柔软的东西覆了上去,可是她实在睁不开眼睛,就任由去了。
等到次日岳千烛睁开眼睛的时候,屋子里只剩下檀玉的身影。
檀玉正在准备药,听到身后有动静,转身就看到岳千烛苏醒过来,眼神四处晃动,好像在找什么人。
她笑着说:“王爷这几天一直寸步不离,现在还在休息着。”
岳千烛的心事被檀玉抓的正着,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她想要起身,但是屁股上的伤口让她动弹不得,她现在无比后悔,为什么要让贤妃娘娘打自己板子,其他的惩罚不也行吗?现在搞得她坐不能坐,躺不好躺的。
檀玉走过来,将岳千烛小心翼翼的扶起来,给她垫上软软的垫子,让她坐好。
“今早大夫已经看过了,岳小姐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正在慢慢恢复。”檀玉换身将汤药端过来说。
岳千烛更不好意思了,自己的伤在身后,得睡的多沉才没注意到大夫已经给自己检查过伤口。
檀玉想要喂岳千烛喝药,岳千烛不想麻烦她,自己接过汤药碗。
檀玉看到岳千烛恢复的不错,便松开手说:“知道岳小姐没事,王爷才放心回去休息的。”
岳千烛抬眸,诧异的问:“沐王爷刚刚才去休息?”
“是啊,沐王爷这几日一直看着岳小姐,忧心和紧张都写在脸上。”檀玉如实说。
岳千烛用勺子搅着汤药,让自己认清现实,说:“他——不会这么关心我的。”
檀玉笑而不语,她可是看见昨夜沐王爷可是偷偷亲了岳小姐的额头,这要不算是关心,那什么是关心。
“沐王爷一直紧张岳小姐,每次大夫换药的时候,他都一直在旁,生怕大夫伤到您。”
“咳咳咳!”岳千烛一口汤药咳在嗓子里,药的苦味和伤口拉扯的疼痛同时袭来。
檀玉赶紧接过药碗,手放在岳千烛的后背,轻抚顺气。
“岳小姐没事吧。”
岳千烛能没事吗?她伤到的是屁股,是私处。夏沐濋竟然大大咧咧的在一旁监督,这算什么啊!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他不懂吗?虽然——虽然两个人之间早已经赤诚相见过,可那毕竟是很久以前!不对,还有上次腰部受伤!但这不是夏沐濋可以光明正大看自己身体的理由!岳千烛缓过气来,檀玉才说话:“岳小姐是不舒服吗?”
“没有。”岳千烛说:“帮我把药拿过来吧。”
檀玉重新将药送到岳千烛手里,这次岳千烛直接用碗将要喝掉。她要好起来,必须快点好起来!
日上三竿,岳千烛自己联系翻身坐立,就听到夏沐濋走过来的声音,紧接着便看见夏沐濋直接推门而入。
岳千烛住的是夏沐濋房间,不用问夏沐濋肯定是在岳千烛的房间休息。一想到夏沐濋睡自己的房间,岳千烛陷入深深的叹气中。
夏沐濋进房间,就看到岳千烛自己翻身趴在床上,他有心想帮她,但终究没有走过去,伸出手。
“现在如何了?”夏沐濋走过去问。
岳千烛趴在床上,侧脸躺在枕头上说:“好多了,很快就会好了。”
夏沐濋用扇子从床尾掀开被子。
岳千烛感觉身下一凉,立刻翻身过来,动作幅度之大让她再次扯到伤口。
“你要干嘛?”岳千烛重重嘶了一声,问。
夏沐濋被岳千烛的动作吓了一跳,没想到她反应这么激烈,不过想想也是,岳千烛在她那么清醒的情况下,是不会让自己看她的伤口。
夏沐濋放下扇子,被子随即降落盖在岳千烛的身上,自己面不改色的说:“看看你的伤口如何,判断要不要跟你谈事。”
伤口不是看过了吗?还看什么?岳千烛心里抱怨着,害得她又扯开伤口,疼的要命!
“王爷只管说事就好。”岳千烛忍着疼,侧身躺在床上说。
“你准备好了吗?”
岳千烛下意识拉紧胸前的被子,眨着大眼睛问道:“什么?”
夏沐濋看着岳千烛的小动作,轻笑一声:“本王说完之后,你可不要乱动。”
岳千烛顿了一下,点头。
夏沐濋突然严肃起来,说:“老徐死了!”
轰的一声,岳千烛的脑子想要被炸开了一样,老徐死了?那个可以证明岳家冤案的老徐死了?
岳千烛豁然起身,伤口差点让她摔到地上。
夏沐濋手疾眼快,一把揽住岳千烛让她摔在自己怀里。
岳千烛顾不得自己现在狼狈的模样,她跪在床上,因为被夏沐濋扶住而贴在他的身前,两手搭在夏沐濋的双肩,惶恐着说:“怎么回事?他什么时候死的?”
“你晕倒的第二天。”夏沐濋说:“苏惟说,是自尽在大理寺牢房。”
“我不相信!老徐是我父亲的故交,再没有证明我父亲无罪之前,他不会自杀。”岳千烛几乎是喊道:“他要是自杀,就不会来上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