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陆大，我们以这样的方式离开]

　　第8节虎子的婚礼（上）

　　转隶之前，放了一个多月的暑假。

　　暑假里，我们班集体去了趟陕西，帮着虎子操办婚礼。当然，那会虎子未满25周岁，不符合部队结婚的基本条件，所以也没领结婚证，只是办个酒席而已。

　　答应人家的，就得办到，这是虎子的想法！

　　事可以办，但虎子不能再遭胁迫，这是我们的想法！

　　下了火车转汽车，下了大巴倒中巴，然后是乘坐“11路”公交车，辗转多趟，到虎子家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那地方，真叫黄土高坡，山势雄浑、沟壑陡峭、黄尘滚滚，星星点点的窑洞依山而建，远处脑袋上扎着白羊肚头巾的老汉，正悠哉悠哉地吼着信天游，一边还挥动皮鞭，驱赶着羊群。

　　和我老家完全不一样，但虽说没有江南水乡的秀丽，却也有一番别样的塞外风情，在这，天高云淡的，人的心胸容易开阔，不想再去计较俗世的纷纷扰扰。

　　严实也来了兴致，扭头问虎子：“哎，虎子，你说你怎么就没有放羊、娶婆姨、生娃，然后再放羊呢？”

　　虎子倒是不急，反调戏严实说：“你要有这想法的话，晚上我就让我娘去给你物色，保证有姑娘上杆子跟你成亲。”

　　“这可是你说的，反正老子也不讨城市姑娘喜欢，就在这成家算了，其实也挺好。”

　　“成，回头让村主任广播下，今天晚上就开招亲大会，保证门庭若市，老徐就负责收门票吧，这样你们回去的车钱就有了，呵呵。”

　　“你老婆有妹妹没？”

　　“那倒没有，但她们乡政府大院里小姑娘倒是挺多，要不？”

　　“啥成色？”

　　“不好说，反正我媳妇在那边算是最瘦的。”

　　严实一听，立马吐了舌头，慌忙说：“我操，那还是算了，老子实在丢不起那个人。”

　　逗得我们一阵哈哈大笑，旅途的疲劳也轻了不少。

　　翻过一道梁子，就是虎子的家，三孔窑洞一字排开，破旧的窗户上已经贴了好多大红的“囍”字，院子里扯起了遮凉布，摆了好些个桌子、凳子，看来已经张罗开了。

　　见我们到了，虎子妈，还有一大帮乡亲那叫一个热情，抢着帮我们提行李，高高兴兴地把我们让进了门。又是端茶，又是递烟的，又是弄点心的，几个大娘还给我们提了两桶水，说是让我们赶紧擦把脸，搞得我们挺不好意思的。

　　走了一路，确实有些口渴，实在是不想喝热茶，我就问虎子有没有凉白开，弄点来解解渴。

　　虎子却很抱歉地冲我笑笑，然后把我拉到窑洞里，小声地说：“老徐，实在对不住，我们这缺水，只能接雨水喝。这不又有好些时候没下雨了，水窖里存的都是好久以前的雨水，而且已经不多了。所以，不拿茶泡的话，你怕是喝不惯呢。”

　　我笑笑，说：“没事，那我就喝茶水吧。”

　　“还有，还有就是……”虎子喃喃着，少有的腼腆。

　　“还有什么？自家兄弟有什么不能说的。”

　　“可能……”

　　“有话就说，就算天塌下来，弟兄们也能替你顶一阵。”

　　“就是，这几天你们可能洗不上澡了，麻烦你跟兄弟们解释解释，我实在张不开这嘴。”

　　我能体会虎子此刻的窘迫，于是拍了拍虎子的肩膀，用尽量轻松的语气说：“放心吧，哥几个会给你撑足面子的。”

　　出了窑洞，看见严实靠在石磨上，叼着烟卷跟乡亲们聊天，一帮光着膀子的老爷们围着他，嘴巴都张的大大的，烟灰烧了老长都忘记了弹，严实完全HOLD住了。

　　许诺陪着一帮大姑娘、小媳妇、老大娘的，也坐在桌子旁聊天，一个大娘拉着许诺的手，连连夸赞：“这娃娃，长的可真俊，像个女娃娃。”天理良心，许诺就是白了点，性格还是挺爷们的。

　　老管和酱鸭在洗脸，就在桶里洗，水洒了一地，见我过来，还招呼我说：“老徐，快过来洗洗，可凉快啦！”

　　我赶忙走过去，弯下腰，咬着牙齿小声告诉他们俩说：“差不多得了啊，这缺水，严重缺。”

　　或许是我的脸色有点难看，或许是语气有点狠，反正老管和酱鸭立刻就放下毛巾，表示已经洗完了，还规规矩矩地把洗过的那桶水提了出去，准备倒掉。

　　就在酱鸭提着水往出走的时候，颤颤巍巍地跑过了一个老大爷，同样扎着白羊肚头巾，边跑边嚷嚷道：“娃娃们哎，可不敢倒，可不敢倒哦！还能用哩……”

　　那一刻，真心话，我心酸了，就这么一个鬼地方，虎子这孤儿寡母的，那些年，该是多么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