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从头再来,燕子在一个冬天飞走了]

　　第3节冬天，燕子飞走了（上）

　　那段日子，就这么过着，不好不坏。

　　当时，我们已经拿工资了，虽然不高，但在消费水平低下的当地，足够花销，偶尔还有闲钱出去暴搓一顿。况且，哥几个基本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倒是虎子，每个月发了工资，都拿出一千块给胖姑娘寄回去，很有点为人夫君、养家糊口的样子！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电话，我相信，我的生活还算是比较滋润的，至少已经忘记了该如何心疼，因为燕子在我梦里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换句话说，我大概已经快把她给忘了。

　　那天晚上，我在操场跑五公里，不是队里组织的，纯粹自虐。刚跑完，准备去拉拉单杠，就看见酱鸭上气不接下气地从那边跑过来，说是教导员到处找我，北京来了军线电话，让赶紧回去。

　　我问是什么事，酱鸭说他也不清楚，只说教导员好像挺着急的。于是我只好再次发动自己，冲回了队里。

　　电话是那只教数值分析的猴子打来的，一听他的声音，我内心的小火苗“腾”地一下就起来了，也不顾忌旁边的教导员，很不友好地说：“怎么的，来我这找自信啊？”

　　“我不想吵架！”

　　“那你可以挂了。”

　　“你好好听着，真有事。”

　　“有屁就放。”

　　“燕钋快不行了，说想见你一面，你赶紧回来吧！”

　　我愣住了，听筒从手里滑落，“哐当”一声砸在了玻璃台板上。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只要真的爱过，又怎么可能真的忘记，燕子，其实一直就在我内心的某个角落里藏着，从来不曾远去。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去一趟吧，你们毕竟有过一段!”教导员说着，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摇摇头，却发疯似地冲了出来……

　　第二天上午11点37分，记忆实在深刻！

　　我跌跌撞撞地闯进了解放军301医院的某病房，看到洁白的被单已经盖上了燕子的脸，燕爸爸、燕妈妈、爱丽芬、丛萌、戚小薇眼角的泪痕，还有那只泪流满面的猴子，用力推搡着医生，发疯似地吼叫着：“抢救啊，你们为什么不抢救啊……”

　　我知道，一切都晚了……

　　就在五分钟前，我的燕子带着遗憾永远地走了，抛下了这人世间的一切甜蜜、烦恼、忧伤以及眷恋，去了那个据说很美很美，却没有人愿意提前去的地方。

　　如果刚才路上没有堵车，如果猴子早点给我打电话，如果这之前我能主动给燕子打一个电话，如果……

　　太多的如果，但现在，一切真的都太晚了。

　　我半跪在病床前，小心揭开洁白的被单，再次见到了我的燕子，虽然面容憔悴，虽然已经没有了头发，但还是那么美，安安静静的，就像是很久以前睡在我的怀里一样。

　　猴子哭着冲过来，被我一把推开了。

　　“我想看看她，为什么不让我看看她？”猴子叫嚷着。

　　我回头冲他笑笑，说：“别吵，我的燕子要睡觉了。”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丛萌拉开了。

　　此刻的心疼，也许只有丛萌能够了解，因为老炳。

　　我真的没有哭，也许，人在最难过的时候，会忘了如何哭泣！

　　没有人发出声响，我就那么呆呆地看着，生怕吵醒了我的燕子。

　　真的，那一瞬间，我有一种错觉，我的燕子只是睡着了，也许要不了多久，她还会醒来，然后捏捏我的鼻子，告诉我说：“课代表，我饿了，你们家丫头要吃大鸡腿。”

　　然后我问：“吃几个？”

　　然后她伸出两个手指，嘟着嘴说：“4个！”

　　“到底几个？”

　　然后她又伸出四个手指，依旧嘟着嘴说：“2个！”

　　再然后，我大声地亲她一口，说：“快起来，懒小猪！”

　　可是等了好久，燕子都没醒来。

　　我把脸贴在她的脸上摩挲着，轻声说：“燕子，起床啦，我带你去颐和园划船啊。”

　　“要不，我带你去香山吧！”

　　“去北大操场走走，也行啊。”

　　“你快醒来啊，我再也不骂你了，好不好？”

　　我一个人，就纳闷自言自语的……

　　好久，燕爸爸才走过来，将手轻轻地搭在了我的肩上，哽咽着说：“孩子，想哭你就痛痛快快地哭吧，要是憋坏了，小钋会心疼的。”

　　我坚定地摇摇头，喃喃地说：“叔叔，我没事，就是想和燕子单独再待会，行吗？”

　　燕爸爸没再说话，只是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把一个随身听塞到我手里。然后，领着其他人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