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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男一女的大概意思就是,因为来晚了,镇子上这几家旅馆都住满了,然后刚才问了前台,前台说是刚才有一对情侣是要了两间房,可以自己协商看能不能匀给他们一间房入住,毕竟大晚上的,过路的都不容易。
“大哥,你看看你和你女朋友能不能住一间房?”这个小伙子说,“我老婆这……你看还怀着孕。”
唐玉珏小心脏那个跳啊,他正想着要想一个什么借口去找程筱温,这不,机会就来了。
他揉了揉鼻子:“隔壁那个住的确实是我女朋友,但是……我俩吵架了,要不然你去看看,情侣两人怎么能分开住呢你说是不是?但是我今天晚上给她打电话也不接,去敲门也不开……”
小伙子就急忙打断了唐玉珏的话:“我和我老婆去和你女朋友说。”
唐玉珏等的就是这句话。
等这个小伙子和他老婆走向隔壁的房门,唐玉珏忙虚掩了门。
哎,这种地方,该隔音好的时候什么声音都能听清楚,不该隔音好的时候什么声音都听见,只听外面嘭的一声甩门声,这一声好像砸在了唐玉珏心上了。
微微打开门,这个小伙子一脸的尴尬,他老婆看着唐玉珏的表情也好像是便秘了一样:“你……不是个男小三吧?”
唐玉珏:“……”
这时候,隔壁的对面的房间门再次打开,一个女人大声吼:“滚远点儿,别让老娘再看见你!”
嘭的又是一声门响。
好吧,唐玉珏这个“男小三”还是跟一个狮吼功的女人抢一个男人。
唐玉珏解释清楚,是隔壁的“322”房间,这一对新婚夫妻才将信将疑地走过去,唐玉珏双手合十拜了拜:“如果成了,我这间房免费给你们住,不用掏房钱……但是记住了,不要说是我让你们过去的!”
这两个人马上就加快了脚步,敲响了程筱温的门。
程筱温正站在阳台上吹冷风,就听见门外敲门声响,走过来,看见是一男一女。
等这个年轻的小伙子说明了来意,程筱温耸了耸肩:“你作为男人如果给不了你老婆安稳,就不要来找别人。”
程筱温一向都是如此,狠得下心去拒绝,她自己的事情有时候尚且还顾不过来,又谈何对陌生人伸出援手呢?
她不是白莲花,不是圣母,更不善良。
但是,她下一秒就停住了手。
因为这个小伙子说:“要不然让我老婆进去睡吧,我老婆怀了三个多月的身孕了,外面没有空调太热了,我去前台的沙发上将就一夜就行。”
“算了,”程筱温拉开门,“你们两个来我房间里住吧。”
唐玉珏看着程筱温从自己的房间把东西搬到自己的房间里,问了一句:“怎么就同意搬过来了?”
程筱温没有回答。
但是唐玉珏看到那个男人扶着老婆的时候,就知道了,是孩子。
是的,从头到尾,只有怀了孩子这句话打中了程筱温的心头。
程筱温忽然说想要喝酒,唐玉珏就去前台问了一下,葡萄酒一看就都是劣质的,就直接要了一瓶名酒白酒,要了两个一次性纸杯。
两个人都闷头喝酒,程筱温酒量不错,但是这一次喝了两口就说头晕,眼神都有点飘忽不定了,唐玉珏把东西收拾了一下:“那就早睡,明天早起送你回学校。”
因为两个人要的不是标间,而是单间,所以这间房里就只有一张床。
唐玉珏把床让给了程筱温,程筱温也不是那种矫情的女生,让来让去的,直接就躺在了床上,看着天花板。
唐玉珏到外面找保洁员要了一床被子,抱在沙发上,问:“我关灯了啊。”
程筱温“嗯”了一声。
房间不算大,沙发和床之间只隔着不到三米的距离,因为沙发太窄,唐玉珏就在沙发旁边支了一把椅子。
窗帘没有完全拉上,留了一条缝隙,外面的阳光从缝隙中洒进来,照在床上。
唐玉珏看过去,能看到程筱温睫毛轻轻颤动,知道她也没有睡,虽然是这么近的距离,中间只有不到三米远,但是为什么就是感觉走不近呢。
唐玉珏侧过身来,问:“温温,睡着了么?”
程筱温说:“睡着了。”
唐玉珏轻笑出来:“睡着了还说话?”
程筱温也侧过身来:“好吧,没有睡着,我现在一点睡意都没有,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唐玉珏侧耳十分认真地听,他以为程筱温是要将讲她自己的故事但是……
程筱温说:“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
唐玉珏:“……”
程筱温哈哈大笑,她在心里越是苦闷越是难受的时候,就越是能笑得出来,唐玉珏从告诉程老爷子去世那一天就知道了。
程筱温笑着笑着声音低了,忽然说了一句:“我觉得我妈妈没有死。”
唐玉珏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程筱温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我总有这种感觉,我妈妈没有死,我八岁的那时候,没有看到我妈妈的遗体……只看到了一滩血和后来的骨灰盒,对了,骨灰能不能化验DNA,说不定死的真不是我妈妈,或者化验之后我并不是我妈的女儿……哦,不对,我把已经把骨灰洒了……”
唐玉珏听到这儿算是明白了,程筱温现在不是在向她倾诉了,是自己在自言自语了,好像有些醉酒后的自言自语。
“醉了?”他笑了一声,调侃道:“你不是千杯不倒么?”
程筱温趴在床上用力地点头:“是啊,我就是千杯不倒,我的酒量都是和张岷树一起练出来的。”
唐玉珏脸上的笑僵住了。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床边,在程筱温腾出来的床上躺下来,结果还没有躺好,就被程筱温直接推了下来,直接摔地上了。
程筱温趴成一个大字在床上:“这是我的床。”
唐玉珏:“……”
好吧,唐玉珏从浴室搬了一个小板凳过来,坐在程筱温床头:“温温,我问你,你喜欢张岷树么?”
“喜欢啊,非常喜欢。”程筱温眼睛里闪着些微醉酒的光,有些迷离了。
唐玉珏觉得心上被用利刃划了一下。
他又问:“那当初你们是怎么分开的呢?”
程筱温说:“我爸爸逼的,我和岷哥从来都没有想要分开过,今天我见到他了,他变的比三年前更有男人味了。”
如果刚刚只是在唐玉珏心上划了一道,那么现在,又补上了重重的一刀,已经是鲜血淋漓了。
所谓的酒后吐真言,大概就是这样吧,那还有什么好问的。
唐玉珏狠了狠心,问:“那你对我……对唐玉珏有感觉么?”
程筱温仰起脸,眨了眨眼睛:“唐玉珏是谁?”
唐玉珏看向窗外射进来的那一点点月光,觉得那月光真是刺眼啊,比正午的太阳光还要刺眼,刺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唐玉珏的手掌,在身侧握成拳,再慢慢地舒展开,再握成拳。
“有些困了。”程筱温打了一个哈欠。
“睡吧,晚安。”
唐玉珏凑过去,在程筱温额上印下了一个晚安吻。
唐玉珏转身披上外套,就拿着房门的钥匙出了门,咔嚓一声轻碰,房门打开再关上,投射在黑暗的地板上走廊上的光斑,忽闪忽灭,房间里重新陷入黑暗。
而此时,已经闭上了眼睛的程筱温忽然睁开了眼睛,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那种迷醉,反而是乌黑清亮。
她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手指触摸了刚才唐玉珏印在额上吻的地方,轻轻的说:“对不起,阿七。”
在高中毕业的时候,周小柔就曾经问过程筱温,如果明明知道是一份不会有结果的爱情,那么当初还会选择在一起么?
程筱温给出的答案是——不会。
然后,周小柔问她为什么。
程筱温打了一个并不恰当的比喻:就好比是必须要打掉的孩子,一个月打掉可以,两个月打掉可以,等到五六个月胎儿成型了打掉也可以。但是,结果是一样的,都必须要打掉。
所以,这个答案也影响了周小柔,没有选择朱三太子,而是选择了和魏然结婚。
现在,如果再问程筱温这个问题,她的答案依旧是——不会。
当初没有和张岷树在一起,现在,依旧也不会和唐玉珏在一起。她只需要一个人就好,单着,走着,想着,长大着。
唐玉珏是个好人,好到如果他再这样坚持下去,她恐怕就坚持不下去了。
所以,既然他舍不得放掉她,那就让她做这个坏人吧,反正她做的坏事不少,也不在乎再多一件了。
趁着现在。
趁着唐玉珏还没有软肋,趁着她还穿着铠甲。
唐玉珏到前台要了一盒烟,然后走出小旅馆,到停车的地方,钻进车里,打开了深夜的电台。
这个时候快十二点了,搜遍了电台,只剩下不多了的几个台,一个情感类的,一个音乐类的。
唐玉珏把电台调在情感类的,然后直接放平了座位,躺着开始抽烟。
就在两个小时前,他还向程筱温保证过了,戒了吧,我不抽,你也不抽。不过前后两个小时的事儿,他就打破了他自己说过的话。
这算是承诺吗?不算吧,那就打破吧。
如果说刚开始,唐玉珏面对程筱温只是心疼,为程筱温心疼,那么现在,就是心痛,为自己心痛。
在去年沈砚白结婚的时候,沈砚白让媳妇儿苏暖暖把花束扔给了他,那个苏暖暖抛花束的时候傻的忘了把花束下面装着水的塑料包装去掉,扔过来的时候兜头就洒了他一头一脸的水。
都说能接到新娘子抛出的花束的人会很幸运的遇见另一半,是的,他遇见了。
可惜,是别人的另一半,
电台里那个情感分析师一样的知心大妈到最后也没有对一个来咨询的人说出来所以然,时间到了,电台就关闭了,只剩下车里流窜着的电流咝咝嘶嘶的声音。
六月的天已经亮的早了,天蒙蒙亮的时候,唐玉珏才揉了揉已经痛的快要裂开的太阳穴,一闻车里,满是烟味,就急忙把车门全都打开,又去前台借了一把蒲扇,在车里扇着散味。
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
唐玉珏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可以说真的是蹑手蹑脚的,这边程筱温忽然就开口说了一句:“回来了?”
唐玉珏反射性地吓了一跳,笑了笑,开始做扩胸运动:“出去跑了一圈,我习惯晨练,呵呵。”
时间也不早了,两个人一起吃了早餐,准备开车继续上路。
唐玉珏去退了一下房,等到了车前,见程筱温已经坐在了驾驶位上,打了个手势让他上车。
他正要拉副驾的车门,程筱温伸过来手一拦:“去坐到后座上去。”
唐玉珏:“……”
也不怪程筱温这样说了,唐玉珏现在一双眼睛里全都是红血丝,眼下还有阴影。
程筱温没有开的太快,开的很稳,走刚开始一段土路的时候,轻微颠簸着,唐玉珏不一会儿就开始打盹儿,刚开始正坐着成了斜靠着,最后直接躺在了后座上,长腿长脚的唐玉珏用这种姿势,竟然睡着了。
程筱温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唐玉珏,然后把开着的电台关掉,换成了一张柔和钢琴曲的CD。
这段旅途,本来以为走到了终点,其实,才刚刚开始。
嗯,不多不少,还要两个小时,够唐玉珏睡的了。 只为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