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君逆尘带人夜袭了武国的营帐,却因为内奸告密而险些被留下,差点没把命给丢了。
还好他事先留了一手,加上他自己武功卓绝,这才没有丢了性命。
不过这次带去伏击的士兵却大多都没有回来。
君逆尘不是输不起,只是不想输在自家人的阴谋诡计之下。
要不是他动用了父皇给的虎符秘密安排了人接应,恐怕他们一个都回不来。
而这也让他心里对君展博的愤怒到达了顶点。
“在想你二哥吗?这么生气?”倾心为君逆尘包扎着伤口,轻声问道。
“我只是想不明白,他为何要这般做。”君逆尘叹息一声,低低道。
周国不同别的国家,因为周武皇致力于国事之上,对女色甚少要求,子女并不算多。
全部加起来也才六个。
其中两个没有长大便不幸夭折了,还有两个也因为各种的缘由过世,如今也就只剩下他和君展博两人而已。
两人幼年时便相处得很好,因为君展博的母妃和他的母妃差不多时候过世的,所以两人那时候是惺惺相惜的。
他母妃过世之后没有母族的势力庇佑,还是君展博一味的护着自己,直到他离开皇宫。
哪怕是回宫之后,君展博最初对自己也是极好的。只是不知为何,从某一天开始,他看自己的目光便带上了仇恨。
“别想太多了,或许有些什么误会你不知道呢?你回头找时间和他好好谈谈,毕竟是兄弟。”倾心帮他拢好衣服,一边平静的说。
自从决定了最后的时间留在他身边之后,她便一直是这样。
将自己当成一个贤妻良母,不去仇恨,不去嘲讽,只是平静的相处。
或许早年那种不顾一切的热烈爱恋已经藏匿在骨血里,表现并不浓烈,但是倾心很明白,自己的心里,是有君逆尘的。
不管爱还是恨,走到最后都只是变成最普通的陪伴。她时日无多,就安静的陪他走最后一段路便罢了。
“嗯。谢谢你心儿。”君逆尘轻叹一声,将倾心拢在怀里,低声叹息。
这样平静的日子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乍然得到,却让他有种不尽真实的感觉。
手落在她胸口处,却感觉不到正常的跳动,许久之后才传来轻闷的一声响,让他眼中神色微沉。
打了胜仗,李延之自然是开心的。
就在他欢喜的时候,却接到了探子来报,告知一个无比重要的消息。
“消息能够确定吗?”李延之神色数度变化,轻声问道。
“准确无误,他们已经出发了。”探子低低的开口。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李延之点了点头,淡淡的说。
探子下去之后,李延之坐了一会儿,喊来剑奴,让他挑上一百好手,准备行动。
剑奴虽然奇怪他的命令,但是却没有多问,点好人之后,便跟着李延之一起离开了。
大周境内,燕门关。
倾心撩开车帘,看着外头苍茫的景象,神色平静。
她这一行人,人数不多,不过三十人左右罢了,但是一个个气息沉稳,都是好手。
“宫主,要休息吗?”见倾心探出头来,花研不由得问道。
“不用,我等人,他们也差不多来了。”倾心摇了摇头,淡淡道。
随着她话音落下,便见两边的山上有人往他们这边冲来,速度极快,不是庸手。
“护驾。”花研娇喝一声,所有护卫顿时将马车团团围住,紧张的看着靠过来的人。
“倾心。”李延之勒停座下的马,对着她开口。
“延之,好久不见。”倾心开口,没有怨怼和不满,就像是普通的打招呼。
“跟我走吧,你知道的,我不想对你动粗。再说,你不是想知道那幕后之人的消息吗?他昨天刚到,我还没来得及和他交谈,他这会儿还在营帐等我。”李延之知道倾心想要什么,说道。
倾心手指微微动了动,旋即低叹:“你不该来的。虽然这里是后方,但是你觉得君逆尘会没有丝毫的防备吗?”
面上神色微紧,李延之轻声道:“为了你冒险,值得。只要能把你带走,那就是胜利。”
接到倾心带着人回燕京的消息他便下意识的觉得有诈,可是他最终还是带着人来了。
因为他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可能将倾心带在身边的机会。
他对倾心已然疯狂,只要有任何一个可能,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也要闯上一闯。
“你不会胜利,也不可能把心儿带走,因为她只能是我的。”有嗓音冷漠的响起,李延之心里一紧,抬头看去,君逆尘由远及近,英姿飒爽。
倾心同样抬头看去,脸上神色平静,眼中却闪过一丝浅淡的笑意。
对这个男人的占有欲,她不能说她有多喜欢,但是看着他对所有人宣告自己是他的的模样,也是觉得心中微动。
君逆尘伸手将倾心拉着飞身坐到自己的身前,这才淡淡的看向李延之。
而李延之从君逆尘出现开始,便默默的看着他们。
他嘴里苦涩,心里叹息。
虽然在来之前就猜到这或许就是个局,但是他依然义无反顾的就这么跨了进来。
就如倾心说的,他拒绝不了能够将倾心带在身边的任何机会,所以哪怕知道会是陷阱,他也会一头一脑的就这么冲进来。
只因为,这里有倾心。
其实这一点,李延之和君逆尘是一样的,如果换一个场景换一个人,君逆尘同样会和李延之一样,埋头就冲进来。
因为倾心在他的心里,才是第一位的。
但是君逆尘和李延之有一点不同的就是,君逆尘会安排后手,会想好怎么离开,而李延之则是孤注一掷的。因为君逆尘不管怎样,还有倾心的感情,不管爱也好,恨也罢,他在倾心的心里,始终是有着重要位置的。
可是李延之对倾心来说,却只是一个普通的朋友而已。
仅此而已。
没有半点的东西和旁念,不过是曾经一起相处过的朋友罢了。
她将所有的爱恋和美好都给了君逆尘,所以自当年那件事情之后,她就再也没有了爱人的力气,君逆尘是她的劫,唯一的永恒的劫。
周国边境,主帐。
此刻君逆尘,倾心,李延之三人在帐中,漠然无语。
“怎么,抓了我却不说话了?为何?”李延之打破沉默,淡淡的问。
“延之,你知道我们没有要伤你性命的意思,我们只是想快点停下这场战争而已。”倾心看了眼身旁冷漠的男人,轻声开口。
她知道,自己要是不开口,这场沉默,还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去。
李延之闻言淡淡的抬头看了她一眼,显然还是不想说话。
这样的僵持让倾心显得有些无奈,但是面对两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一会儿,君逆尘开口了。
“心儿,你先出去外头等,我来和他说。”君逆尘神色淡然而冷漠,没有半点的表情。
倾心闻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默默的站起身朝外头走去。
“好好守着。”倾心对着门口的士兵吩咐一句,然后自己走到主帐的不远处坐下,默默的看着主帐,没有言语。
这场交谈足足进行了两个时辰,换成现代的时间就是四个小时。
倾心搞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唯一让她觉得安心的是,里头没有传来不和谐的声音。
李延之从主帐里走了出来,脸色并不好看,君逆尘紧跟其后,脸色依旧平静。
起身朝着两人迎了过去,倾心还没有开口,却被李延之喊住了。
“倾心,这个给你,我走了,做你想做的去,放心,我不会再给你们添麻烦的。”李延之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倾心。
倾心显得有些懵,搞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
然而李延之没有和她解释,上前将她拥在怀里,低声道:“一定要好好的。”
倾心想问他君逆尘到底和他说了什么,可是李延之却没有给她机会。
放开她之后便朝着军营外走去,没有人阻拦他。
“乖乖在这里等我,我送他离开。”君逆尘揉了揉她的头发,跟在李延之的身后朝着外头走去。
倾心有些奇怪,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刚刚李延之抱她,君逆尘竟然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表达出任何的意见出来,真是让她觉得好奇怪。
君逆尘将之前俘虏的剑奴他们都还给了李延之,站在边境处,平静的看着李延之。
“就这么放我走了?不怕我会反悔吗?你应该知道,当真上升到国事的程度,一纸条约根本起不到作用。”李延之坐在马上,俯视着站在地上的君逆尘。
明明他身处更高的位置,可是站在地上的君逆尘却给了人一种无法攀越的强大气势,这种感觉让他很不爽。
“你不会,只要有心儿在,你就不会。有我在,你也得不了手。”君逆尘淡淡的开口,没有半点的迟疑和退怯。
李延之看着他,心里气闷,最后只能无奈的轻叹一声。
因为君逆尘说得没有错,只要有倾心在,他就下不了狠手。而有君逆尘在,他就得不了手。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君逆尘确实比他厉害不少。
没有再和君逆尘说话,直接转身策马离开。
君逆尘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这才淡漠的转身回营。
他回到主帐的时候,倾心正在看李延之给她的东西。
微微皱着眉,无比的认真。
“在想什么?”君逆尘的目光落在她身前的纸上,淡淡的开口。
“这个人是谁?”倾心转头看他,眼中有些困惑。
君逆尘伸手将那张纸拿到手中,仔细看了看,嘴角的笑容变得冷漠而凉薄,眼中更是流露出了极度失望的神色。
“你认得他?”倾心看他的神色不对,蹙眉问道。
“嗯,准备准备,明天咱们回京。”君逆尘淡淡道。
对于画像上的人他没有解释,将画像收走了之后,便让人喊了所有的将领来,把边境的防守任务分配下去。
第二天上午,君逆尘带着倾心和一众手下离开边境,朝着周国京城而去。
路上走了两日,君逆尘突然命令原地休息。
倾心从车里钻了出来,看着君逆尘好奇的问:“怎么停下来了?”
这个时候天色尚早,远没有到安营扎寨的时候,自然,对于刚刚用过膳的他们,也不到用膳的时候。
“等两个人。”君逆尘淡淡道。
倾心眼中有些困惑,却没有多问什么。
如今她性子恬静,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要问个一清二楚的她了。
此处已经离边关有些距离了,景色很好,看着不似边疆那边苍茫,倾心索性下了马车,找了处干净的草地躺下休息。
君逆尘躺在她的旁边,两人都没有说话,享受着这难得的安逸。
“哎,你说他那样对宫主,宫主为何还要与他在一起啊?”不远处,花紫花研还有凤追三人看着两人平静的相处,花紫不由得问道。
她和凤追本就见过,加上这次一起被君逆尘给绑了,自然话题多了些。
要说起来,花紫也算是被凤追给连累的,要不是倾心被李延之带走的时候,凤追去找花紫查倾心的踪迹,花紫也不至于被君逆尘给抓了。
“小丫头懂什么,他们这啊,就叫相爱相杀。就是明明很相爱,却因为各种的原因不能在一起,最后只能敌对,他们就是这个状态。现在和好了,应该就是误会解除了吧。”凤追耸了耸肩轻声说道。
“看样子你很懂得这个嘛?”花紫挑眉看他,呲笑。
凤追很想硬气的说自己当然懂,但是作为一个还没有坠入情海的人,说这个总觉得有些薄弱了。
所以他撇了撇嘴没有说话,但是眼中鄙视的神色差点没让花紫给气死。
就在他们两人快要掐起架来的时候,沉闷的马蹄声传来,两人赶忙抬头看去。
不远处尘土飞扬,很显然有人在快速接近着。
没一会儿马便停在了他们的面前,从马背上翻身下来的人他们也都认识,一个是萧逸,一个是桑海。
萧逸赶到之后,直接朝着倾心而去。
听到动静的倾心抬头,就直接看到已经走到她面前的萧逸。
看到他,倾心便明白,君逆尘停下来等的就是萧逸了。
眼中流露出淡淡的笑意:“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她眼中神色平静却带着淡淡的暖意,安抚着萧逸不断狂躁的心。
“收到尘的加急传书,我就过来了。”萧逸笑着,伸手拉过她的手,低声道:“听他说你身子不好,我看看。”
“知道你着急,但这里也不适合给你看病啊,这么大好的地方,别扫了我的兴好不好,回头安顿下来,你想怎么看怎么看,成不。”倾心笑着缩回手,轻声道。
她知道肯定是君逆尘担心自己的情况,所以把萧逸给叫了来。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那个高人的手段,她相信就算是萧逸恐怕也不能够超越,看与不看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她明白如果不让他看的话,他多半不会开心,于是就约了回头。
萧逸眉头微蹙,心里有些不悦,但是终究没有说什么。
毕竟病者忌医,这个他能够理解。
“桑海,好久不见。”倾心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桑海身上,眼中带着笑意。
“好久不见。”桑海微微颔首,轻声道。
这个爽朗的汉子,经过了灭岛的惨事之后,也沉默且成熟了许多。
一行人叙了旧,且在原地直接安营扎寨,用了晚膳之后,这才各自入睡。
次日,车队继续前行,而倾心的马车上也多了一个乘客。
倾心笑看着坐在对面的萧逸,唇角微微勾着。
“不是喊了你快马加鞭赶来吗?怎么过了这么久?”君逆尘当先开口问道。
昨天他们久别重逢,他没有多问,今天才开口。
毕竟他得知了倾心心跳有异的当天就给萧逸送了加急的信件去,算上信使路上耽搁的时间,约莫也就是十日的样子。
如果萧逸接到信就出发,最多也就一个月不到便能赶到边境。
可是如今离送信出去,已经足足有近两个月了,他这才有这一问。
“路上被东方家的人拖住了一下。”萧逸温温淡淡的笑着,说。
东方家……
君逆尘闻言顿时蹙眉,不知道东方家的人找萧逸做什么。
上次抓了东方若恬,由着东方智亲自领回去,并且保证不会再来打扰自己之后,他便没有再关注过东方家的事情。这会儿冒出来是要做甚?
“说是上次东方若恬回去之后就病了,一直没好,请我看看。”萧逸无奈的笑着,说:“其实哪里是什么病啊,就是小姐病,家里不顺着她了,导致心气有些郁结,我给她开了两幅药就算了。可是东方智这个老匹夫,硬是要我多留几日,说是怕不好,哼……”
萧逸冷哼一声,显然对白父的态度也是极度的不满的。
“哼。”君逆尘同样冷哼一声,显得很是不满。
“不说这个了,来,倾心,把手给我看看。”萧逸转过头看着倾心笑道。
“尘,你先出去。”倾心却没有直接把手交给萧逸,而是对着君逆尘道。
君逆尘闻言顿时皱眉,他出去做什么?这把脉未必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有心拒绝,但是看着倾心眼中认真的神色,却又觉得无法拒绝了。只能叹息一声,起身走了出去。
反正萧逸是他的好友,也不会隐瞒他什么。
“我说倾心,我就给你把个脉你就把尘赶走了,这不符合逻辑啊,他在外面还指不定想我们在里头做什么呢?万一他误会了,那我不是要被穿小鞋了?”萧逸笑道。
倾心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低声道:“我只是有个猜测,不想让他知道,先不说这个,先把脉吧,不过你可得先答应我,不管一会儿把脉把到什么,都不许说话,不许声张。”
看着她神神秘秘的样子,萧逸心里好笑,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伸手搭在她的脉搏上开始细心的把脉。
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很快变得有些惊讶,“你……”他刚刚说了一个字便直接被倾心点了穴,顿时整个人僵住,一动不动,话也不能说。
还好他刚刚的声音不大,所以并没有传到外头去。
倾心仔细听了听,确定了外头没有动静,这才给他解开穴道。
“不许说大声,慢慢说。”倾心煞有其事的警告着。
“你这是喜脉啊。”萧逸忍了忍,这才低低的说。
他的目光有些复杂,为自己心爱的女人查出喜脉,心里着实是莫名且难受的。
倾心闻言倒是没有太大的异样,只是眼中闪过一抹悲凉,好一会儿才低低的叹了口气。
果然如此,就知道是这样。
她眼中噙着悲哀,浓得几乎都化不开了,让萧逸感觉有些奇怪,既然能有身孕,那说明他们就是在一起了的,既然在一起,何苦悲凉?
他眯了眯眼,想问什么,却感觉到了倾心的情绪不佳,不想开口,只能先停住,继续把脉。
只能说他的运气真的很好,刚刚把脉的时候,正好是脉搏跳动的时候,这会儿手搭在上面,半天都没有动静。
萧逸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脉象?跳动得这般缓慢的,当真还是人么?
“感觉到不对劲了?”倾心眼角一勾,幽幽的笑了。
萧逸不说话,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直接将手贴在倾心的心脏处,感受着心脏的跳动,好一会儿才脸色奇差的放下手。
“怎么会如此?”萧逸放下手,脸色奇差的问。
他这次收到君逆尘的加急信件,信中说倾心身体有恙,让他快马加鞭赶赴边境。
知道君逆尘极为紧张倾心,所以他也没有多想是什么大病,直接就来了,只是路上耽搁了不少时日,却没想到一给倾心诊脉却是这样的脉象。
这种不可能出现在世间的,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脉象。
倾心抿唇一笑,淡淡道:“此间事情繁杂,等到了下榻的旅店,你支开君逆尘,我一一告诉你。只是这里头发生的事情,我并不想告诉他,他知道也无异,平添麻烦,你答应我,可好?”
看着她如同常人一般没有半点的异常,萧逸的心却好像浸在冷水里一般,冷得刺骨。 凤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