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虽然孔雀国和鹰国的并没有承认这件事，但是当初参与封印那两处裂隙的强者应该都察觉到了人为痕迹，有人顺着裂隙去到另一边，暴露了那两处裂隙的存在，所以才会招来使徒。”
常衡语气中透露着无奈，诚然，两国强者做出这种不智之举确实不应该，但是百倍灵气的巨大诱惑在前，其实也是预料之中的事。
叶征皱了皱眉：“察觉归察觉，但是连你们都没出声，不是吗？一直以机密为名瞒着这件事，你们也有着什么企图吧？”
“嗯，被你看出来了。”常衡不加掩饰，“任何人都有私心，我们逆熵也不例外，甚至可以说，我们的图谋远比任何人都要大。”
常衡伸出两手，大拇指和食指搭成相框状，眼睛透过其中环顾四周，“我们图谋的，是这个世界！”
“所以你不会放我走了？”叶征冷笑。
常衡微笑：“你果然很聪明，我让飞廉大摇大摆潜进华夏，甚至还放着青青留在苏城，为的就是让华夏修真界放松警惕，以为我只是拉你过来讨论十日之期的，可是事实上……”
“你是想杜绝目前世界上暂时能对抗使徒的唯一希望。”叶征拿出仙女棒，随手挥挥，“这根棒子，不，其实是我，这次算是一举两得了，以后我困在逆熵，还能顺便被你们研究研究。”
“还有呢？”常衡伸手做了个请势，示意叶征继续。
“你们以前就知道天道掩饰裂隙的事情，却一直没有发声，反而提供探测技术帮忙寻找裂隙，孔雀国和鹰国相继有人利欲熏心招来使徒，全在你们的预料之中，不对……孔雀国那次有点蹊跷，那时还没达成应对使徒的联盟……”
叶征沉思片刻，继续道，“让我猜猜，孔雀国的使徒事件暴露出了世界上还有其他裂隙的存在，应该你们是你们从中主导的吧？引诱佛会高手发现本应该被天道掩盖的裂隙，去往另一界招来使徒？”
常衡嘴角笑意更浓：“没错，还有吗？”
“鹰国那次应该是正常的利欲熏心，佛会势弱，你们可以不露痕迹地插手，但西方是源初教的地盘，源初教家大业大，教众信仰虔诚，你们应该没插手，出现使徒，只是个你们希望看到的巧合罢了。”叶征分析道。
常衡嗯了一声，算是赞同：“你说的也就稍微有点误差，我们其实刻意引导过高卢国，但是引起了源初教的警觉，没想到高卢国没出什么幺蛾子，自恃拥有石中剑的鹰国却狂妄自大，主动循着我们希望看到的情况，去往那一界引来使徒……”
叶征呵呵冷笑：“听你语气，对大西洋海面上第三次使徒的那一战很满意吧？效果远超预期了吧？三大众生武具对峙使徒，却落在下风，足够让全世界修行势力认识到使徒，不，是那一界的可怕。”
常衡神情有些得意，接话道：“都是鹰国人给的助攻，我也没料到效果会那么好。”
“认识到那一界的可怕以后呢？为了防止强大的使徒出现，全世界都会积极去寻找裂隙，封印裂隙，到时候灵气枯竭，不依托灵气修行的你们就成了最大的赢家。”叶征说着说着，拳头不自觉攥紧。
“确实如此，但是你中间是不是漏了点什么关键的。”常衡问道。
“我还没说完，有水吗？一紧张就口渴。”
常衡笑笑，起身给倒了杯热茶端过来：“给。”
叶征接过，抿了一口润润喉咙，才继续说道：“总之，反攻裂隙肯定是不可能的，客场作战，实力差距太大了。如果全世界修行势力都配合天道，全力掩饰裂隙的存在，同时封锁裂隙，约束各方强者，不得再进入裂隙，或许就能保持住现在灵气复苏的稳定，但是你们肯定不愿意看到这种局面。”
“你们想看到的，是全世界封印裂隙，灵气再度枯竭，各大修行势力发展停滞，甚至出现动乱，你们逆熵只需要适时隐藏一段时间，靠着原暗之力默默发展，从此便可以一家独大，站在整个世界的顶点。”
“全对，我越来越满意你的聪慧了，所以呢？”常衡问。
“所以？所以你们才把我逮过来，让世界失去仙女棒这个依仗，现在全世界尚未发现的裂隙还有不少，比如你们逆熵掌握的那十三处，你们如果有意，完全可以招来使徒碾压这个世界，让全世界认识到使徒真正的可怕，努力迎击使徒的同时加紧封闭其余裂隙，即便保留了一些裂隙，没有让灵气完全枯竭，浓度大幅度下降肯定是免不了的，这样依旧能拖住其他修行势力发展的进程，对你们逆熵最为有利……”
叶征又抿了口热茶，死死盯着常衡，“我说的对不对？”
“差不多了，跟我们的计划没什么大的出入。”常衡道。
“现在失去仙女棒，任由使徒为非作歹，全世界会死多少人，你们考虑过吗？”
常衡脸色渐渐平静：“我没你想的那么嗜血，使徒并非杀不死，众生武具的宿主还没成长起来，各大势力的底蕴也有效果，只不过没你的仙女棒简单粗暴，一旦消耗掉各大势力的底蕴，借使徒之手毁掉众生武具，我们逆熵这种成立时间短暂的组织才有机会上位。”
“算你狠……”叶征眼珠子咕噜直转，打量着周围，似乎在寻思着该怎么脱身。
常衡：“不用找出路了，你走不掉的。”
叶征摇摇头：“我只是好奇，你们怎么藏？十天之期一过，在全世界修行势力的探查下，你们该藏到哪里去？据我所知，逆修单纯炼体，应该没有构筑空间的手段吧？你的女儿还在华夏，你是准备牺牲她了？”
常衡摆摆手：“这就不劳你操心了，说了这么多，咱们是时候谈正事了。”
“还有正事？”叶征一愣，正事不就是囚禁自己，然后逆熵整体隐藏吗？
“当然啊，咱们的正事不是招供吗？”常衡理所当然道。
“？？？”叶征一脸懵比，“招什么供，你们的计划不就是搅乱世界，然后趁机上位吗？等等……你他凉的在忽悠我？”
“我没忽悠你啊。”常衡耸了耸肩，无辜道，“我们一开始的计划就是这样的，但找了好多地方，实在没信心躲过全世界修行势力的搜索，在你过来之前，这个计划已经被我们腰斩了，而且站在科学家的立场来讲，思维是需要碰撞的，一家独大没什么意思，百花齐放才有动力嘛~我们的计划如果成了，只会导致人类文明倒退，没有意义的。”
叶征：“……”
这么任性，随随便便腰斩统治世界的计划？
“那孔雀国的桫椤……”
叶征欲言又止，湿婆之眼和使徒交战时引发的大火，直接将那座千年古城付之一炬，而且要不是华夏修真界去的及时，满城民众的安危堪忧，难道逆熵想如此轻描淡写揭过？
“啥？什么桫椤？我刚跟你吹牛批的，吹牛不犯法吧？你想想，我们一小组织哪有那么大能耐干涉孔雀国佛会的意愿，对吧~”
常衡绷着脸，打死不认账。
“麻麦皮，不要脸。”叶征情不自禁骂了一句，心说你们逆熵要是小组织，那全世界除了源初和天命，还有敢叫自己大组织的吗？
常衡拍拍胸脯，后怕道：“只能说幸好当初没有闹出人命，悬崖勒马还来得及，真被找到证据，那也是个杀人未遂，再给佛会塞点钱，改造改造就出来了……当然，没证据的事，你懂的~”
叶征：“……”
也就是说，桫椤城被毁的事，佛会只能自己吞下这颗苦果，毕竟第一次使徒出现以后，华夏修真界特意通报过全世界，佛会不仅没听进去，还被怂恿着进入裂隙，想抢占那一界的灵气，偷鸡不成蚀把米罢了。
常衡给自己倒了杯茶，眯着眼喝一口，表情分外享受，随后放下杯子，目光炯炯看过来：“好了好了，别想太多，该招的事情我都招了，你们华夏修真界的大佬们可以出来认认真真谈了吧？”
“大佬？”叶征回头看了看，只有空气，又转过头看看常衡，“哪有什么大佬？”
“你小子。”常衡伸出手指，往叶征额头上连点三下，笑骂，“夸你几句不笨，你还真以为自己变聪明了？没有华夏修真界的智囊在背后，你能分析的这么透彻？”
叶征嘴角抽搐：“什么智囊不智囊的，我聪明就有问题了？什么逻辑！瞧不起小萌新是吧！”
说着，扬起拳头，作势要跟常衡拼命。
常衡嗤笑：“聪明是没什么问题，但问题是你演技太差了，每次假装思索的时候都透露出那种‘等下让我听听大佬让我怎么说’的微妙表情……”
叶征：“……”
“你够机智的，影帝。”
叶征老干部般捧着茶杯，抿一口，眼神复杂道，“不过大佬们并不在这里，要在飞廉眼皮底下藏人，难度太高，他们只是保持着跟我沟通而已。”
常衡哦了一声：“那想必他们已经兵临城下了。”
话音刚落，门外便是一阵刺耳的警报声。
叶征耸了耸肩：“束手就擒吧，这次来的不止天命，还有源初教……”
“没问题。”
常衡干脆利落，似乎早料到会出这件事，抬起头，对着天花板角落的监控吩咐道：“通知所有人放弃抵抗。”
始终监控着这间房间对话的，正是逆熵其余高层。
这句话一结束，常衡如释重负，整个人看着轻松不少。
在警报声的背景声下，屋里沉默了一会儿，两人目光重新对上。
叶征：“我有一个问题。”
常衡：“我有一个问题。”
两人异口同声来了这么一句。
叶征：“你先说吧。”
常衡：“你先说吧。”
异口同声X2。
叶征揉揉眉心，跟一个中年大叔心有灵犀，是时候自杀了。
捂住自己的嘴，指指常衡，意思是你年纪大你先来。
常衡道：“你是什么时候和天命联手，开始针对我们进行行动的？按理来说我们和天命暂时处于盟友关系的蜜月期，定下十日之期后又突然以你为饵，总感觉不太像天命的作风，华夏修行大国，天命堂堂之风，一般不屑做这种暗度陈仓的事。”
“姜还是老的辣，确实不是天命的正常作风，是一个二笔在看到常青青拒绝十日之期以后，特意让人给了我传了一张小纸条。”
叶征摊开右手，给常衡看手心残余的一丝灰烬，“这张小纸条是一张写了简单计划的符咒，用于千里传音和定位……”
那个二笔，就是东方纤云。
之前芸小鹿过来牵手的时候，实际上是受东方纤云所托塞给自己小纸条，自己心里一个荡漾，还以为芸小鹿在玩书信传情什么的，万万没想到居然横生了这种枝节。
“小纸条？”常衡一脸错愕，“居然没有直接传音吗？我以为是在青青答应十日之期以后有人给你传音了，又或者在别的场合嘱咐你的……”
“他怕你女儿身上有截取传音的手段吧，他是个比较谨慎的人，但现在到了逆熵，传音被发现也无所谓了。”叶征道。
常衡嘿嘿一笑：“事实上，青青手里的确有截取传音的装置，而且是仅仅针对你的神识波段……如果发现你接到不同寻常的传音，飞廉带回来就不是你，而是青青。”
“啧啧，果然图谋不轨。”叶征气定神闲喝口茶，“那轮到我了，你是什么时候取消这个狗屁统治世界计划的？听到天命定下十日之期后还是跟我聊着聊着发现不对劲，临时取消？虽然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但我还是想听你正式说一句。”
听到常青青身上有截取传音装置时，叶征就清楚答案是后者，如果现在天命和源初没有兵临城下，逆熵一定会囚禁自己，然后隐世不出，静静围观使徒和世界上的修行势力互相消耗，坐收渔翁之利。
“拒绝回答，当然，传音装置什么的也是骗你的，就算有，你们也找不到的，我吹牛批不犯法，略略略~”
叶征：“……”
看着常衡像个老顽童似的吐着舌头，叶征心中突然生出一丝明悟，这个计划可能并不是常衡主导的，但由于身不由己，只能参与其中。
但是再想想常衡之前老狐狸般的作风，在和自己聊天时察觉华夏修真界的痕迹后，有直接中止计划，魄力之大，这明显是一个点满了影帝精通，做事又滴水不漏的人。
这个当初享誉全球的大物理学家，越看越觉得迷。
“你是不是觉得我的人设崩的有点快？我们逆熵的计划不可理喻？”常衡突然问道。
“并没有，我觉得你们的计划很合理，完全在我预料之中。”叶征一字一句，复述着此刻东方纤云在自己脑海里的传音，“因为裂隙的问题，原暗汲取机被禁止开机，你们掌握的原暗技术也被要求公开审核，而我叶傻……呸！”
麻个鸡，东方纤云竟然趁机套路我，回去一定要好好跟他算账。
小坑一过，叶征继续道：“而我也回到华夏，无法被你们真正研究，可以预见你们逆熵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会因此发展迟滞，开始落后于这个争分夺秒修行的时代，甚至严重点，整个逆熵组织都可能分崩离析，如果你们不做点什么，反而让我意外。”
常衡嘴角弯出意味难明笑，灼灼目光直视过来，仿佛想看透自己背后的指使者：“你很好……”
叶征知道，这三个字不是对自己说的，而是对着和自己保持传音状态的东方纤云。
对常衡和东方纤云而言，自己这个核心人物只是一个传话筒，感觉相当微妙。
“你也很好。”叶征又复述出东方纤云的话。
这一大一小两只狐狸，似乎多了种惺惺相惜的意思。
果然，常衡下一句话就是：“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叶征点点头：“不能。”
传音的东方纤云：“……”
常衡：“……”
一句话打破气氛，瞧把你叶某人给能的！
“不能就算了。”常衡不以为忤，笑道，“我知道你是那种不能表明身份的存在，专门负责幕后，你这样的人如果抛头露面，会受累于自己的聪慧，容易树敌……唉，不得不说你们华夏修真界确实人才辈出，如果我们逆熵也多一个像你这样的人，前路会光明许多吧。”
而叶征只能：“……”
等等，常大爷，你这阅读理解做的不对啊！
你居然以为‘不能’两个字是东方二笔让我说的？我只是趁机耍下嘴皮子梗梗东方纤云而已啊喂！
这时，门外已经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常衡起身，握着茶杯一饮而尽，平静无波。
在吊灯的照射下，他脸上似有一层淡淡光晕笼罩，异常的耀眼——
“让灵气复苏，重新开启这个修行盛世的，是我！对我而言，能看到崭新的世界存在，未来充满无限的可能性，就足够了！” 放开那个小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