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头开门之后,指一指桌子,“我们在打马吊。是欠你们房钱了吗?你敲门敲得这么厉害,害我输了钱!”
小二听后,忙陪着笑脸道:“客官息怒,并不是小的找,是这几位官爷要找您呀!”
说着,店小二让开了身子,后面露出了小顺子等人的身影。小顺子在看到镖头之后,问道:“你可是江南镇远镖局的廖平?”
镖头虽然没有进过皇宫,但看到小顺子一身绛红色的官服,便知道来人是谁,连忙拱手上前,说道:“小人廖平正是镇远镖局的镖头,拜见公公!”
小顺子走到屋中,说道:“咱家是奉了陛下的命令,特来邀请镖头和几位镖师前去宫中问话!”
这时,廖平想起了在小顺子来之前发生的事情。原来公良语止早就谋划好了一切,极力劝说镖头和镖师们在宋帝面前揭发万德林的真正面目。并且对他们说了,如果他们不揭发,万德林一定不会放过他们以及他们的妻儿老小。可若是他们揭发了,他定然保证他们以及妻儿的安全。
廖凡一时之间难以做决断,思虑了好久,毕竟这是关乎到上百号人的性命。但公良语止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终,他答应了他在宋帝面前揭发万德林的罪行。
此时,早已知道了此事的廖平在小顺子面前故作惊讶的道:“什么?陛下……陛下要见我?这,这是为何?”
小顺子笑道:“最近京城中发生了一系列棘手的事情,有人向陛下进言,说廖镖头或许知道此事,便派遣咱家来接廖镖头进宫!”
“原来如此!”廖平恍然大悟,“不知道陛下找我们进宫所为何事?”
“这些廖镖头进宫之后就知道了!”说着,他走近了廖平几分,道:“陛下还在兴德殿等着咱们呢,别耽搁太久了,快走吧!”
“是!”廖平带着一众人等忐忑不安的随着小顺子进了兴德殿,在殿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而小顺子则先行走了进去,不大一会儿,他出来了,对廖平等人道:“陛下宣你们进去呢!”
廖平等人进了兴德殿之后,既兴奋又紧张,连忙跪了下来,对宋帝道:“草民,草民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身吧!”公良容若对着他们挥了挥手,他们便起身了。紧接着,他对一旁的万德林道:“你可认识这些人?”
其实在廖平等人一开始进来的时候他就认出他们了,现在宋帝问他,他又装模作样的看了半晌之后,说道:“启禀陛下,这些人正是江宁镇远镖局的镖师和镖头们!”
此时,站在一旁的贾乏说道:“这么说来,你是承认了那十箱金银是你委托他们运送的?”
万德林早就想好了说辞,他说道:“并非如此!其实这件事情要从两年前说起,当时的江宁知府因为一桩案子草率判案,从而让被告不服,上告至巡抚衙门。这件案子正好是我审理的,是以,我见过镇远镖局的每一个人,说认识他们也不足为怪。这件事情可以问廖镖头,他可以作证!”
廖平微微抬了抬头,惶恐的道:“没错,两年前有人委托了一批假人参,想要借此来讹诈镖局,这件案子就是万大人审理的!”
万德林扬了扬得意的眼神,对贾乏道:“你看,我没有说谎吧!”
贾乏并没有因此就甘拜下风,他走到廖平面前,指着那十箱金银道:“你仔细看看,这十箱金银可是通过你们镖局委托的?”
廖平看都未看一眼,惶恐道:“不,不是!”
“你还未曾看就说不是吗?”说着,他又逼近了他几分,接着道:“你要看仔细了再回答,这可是在御前答话,如果你说一句谎话,便是欺君之罪!”
万德林在心中暗骂廖平太过于胆小,才被贾乏唬了几句,就吓成这个样子,同时又对贾乏的步步紧逼很是厌烦,便对公良语止道:“陛下,廖平等人本就是市井小民,骤健龙颜,难免惊慌失措,贾大人这么问有失公允!”
贾乏却道:“陛下,臣只是想要尽快查明真相,给江宁的百姓一个公道!”
公良容若抬手制止了他们的争执,说道:“好了,你们二人都退下吧,朕亲自来审问!”
说着,他便对廖平道:“朕问你们,你们来开封城是为了什么?”
“回禀陛下,是为了押送一些镖物!”
公良容若指了指那十箱金银说道:“你去看看,仔细看看,那些是不是你们押送的货物?”
廖平将那些货物仔仔细细的一个一个的看了之后,手狠狠地攥了起来,手心中满是汗水,“陛下,是不是只要草民说实话,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公良容若道:“只要你们如实的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就不会有任何的事情!”
“好!”廖平在说了这句话之后,对公良容若道:“陛下,这十箱金银正是有人委托草民押送来开封城的那些货物!”
万德林心中陡然一惊,向廖平投去警告的目光,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公良容若也是吃了一惊,不过他城府极深,便问道:“是谁委托你们押送这趟镖?”
廖平对万德林颇为惧怕,在看到万德林警告的眼神时,本想就此作罢,可又想起了公良语止对他说过的话,万德林是不会放过他的。是以,他只能够置之死地而后生,便道:“启禀陛下,这十箱金银正是万大人委托草民押运来开封城交给他的!”
万德林大惊失色,对廖平道:“大胆刁民,竟然敢在陛下面前冤枉我!我在江宁为官的时候,清正廉明,从来不拿百姓一分金银!”
在面对如此凶神恶煞一般的万德林时,廖平反而没有了惧意,他对公良容若道:“启禀陛下,草民没有说谎,万大人贪财在江宁是出了名的!他在判案的时候,只看谁给的银子多,就判谁赢。就好比两年前那次,那个人的确是委托了镇远镖局押运人参,都是一些上好的人参。总镖头贪财,偷偷地将那些上等人参换成了次等。此事闹到了江宁知府那里,本来知府已经判定了那人胜诉,结果总镖头不服气,找到了万大人,许诺用三千两银子和那变卖人参的一半钱财换取官司的胜利。万大人接受了钱财,改判了总镖头无罪。那位客商气不过,便郁郁寡欢,躺在床上一病不起,直至死亡。”
见廖平将自己的事情一一抖落了出来,万德林慌乱不已,连忙跪在了地上,对公良容若道:“陛下,臣秉承圣人教诲,绝对没有做过此事。这镖头一定是受人指使,陷害臣的!还望陛下明察!”
贾乏在一旁说道:“陛下,此事人证物证俱在,足以证明万侍郎在江宁为官期间,以权谋利,这样的人,怎能够不法办?”
此时公良容若也有些难办了,他本以为这次叫廖平来不过是走个过场,岂料他不仅认出了那十箱金银,还将万德林做过的事情一并说了出来,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他也保不住万德林了。
在公良容若还未曾说话的时候,魏成已经在一旁说道:“陛下,臣觉得此事定有蹊跷,万侍郎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还望陛下明察!”
听了他的话,贾乏轻斥一声,道:“魏大人如此袒护万侍郎,莫非贪污的事情你也有份?”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了下来,魏成哪里受得住,连忙道:“贾大人说的哪里话,下官只是想,事关朝廷官员,毕竟要审判清楚了才好,以免冤枉了好人!”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已经不自觉的低了下去。
贾乏冷冷盯了他一眼,对公良容若道:“陛下,万德林身为父母官,不仅没有为百姓谋取福祉,反倒是贪敛聚财,此等负民负君的人,陛下应当严惩!”
公良容若在心底里默默的叹了口气,他自是不愿意惩罚万德林的,可是这事也怪万德林,谁让他事先没有封好廖平他们的嘴。他深深地闭了一眼,再次睁眼时,眸中已经是寒光乍现,“万德林,你可知罪?”
万德林匍匐在地,头上已经是冷汗不止,他哆嗦着说道:“陛下,臣……臣冤……”
话还没说完,公良容若重重的拍了一下龙案,已是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你居然还敢欺骗朕?”
万德林此刻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浑身战栗着,冷汗一层又一层的落了下来。
公良容若从龙案之后,走了下来,站在他面前对他道:“朕一直以为你在江宁是个好官,没想到,你对上隐瞒朕,对下居然蹂躏百姓,你该当何罪?”
万德林磕头如捣蒜,“陛下恕罪,求陛下看在太后的面上……”
“你还有脸提母后!母后这么多年以来对你耳提面命,让你要做个好官,可是你呢?你都做了些什么?”
万德林上前拉住公良容若的衣摆,说道:“陛下,求您再给臣一次机会吧,臣一定谨遵陛下和太后的旨意,做一个好官!”
公良容若看着地上的万德林,眼中出现了决然的冷漠与杀机,他说道:“朕也很想给你一次机会,但是,太晚了!”
说着,他对外面喊道:“来人呀!”紧接着,两名身配钢刀的禁卫军走了进来,“陛下有什么吩咐?”
“剥了万德林的官服,将他押入刑部大牢!等候处置!”
见公良容若不肯处置万德林,贾乏上前一步道:“陛下,万德林罪不可恕,应该处以斩刑!”
万德林听到斩刑两个字,眼前一阵发黑,晕了过去。
公良容若对于贾乏的步步紧逼很是恼怒,可是他又不能够表现出来,只得强行压下,说道:“贾大人放心,万德林朕是一定会处置的!此事还需细细审判!”
未等贾乏再次开口,魏成在一旁已经道:“陛下圣明,臣等告退!”被他这么一喊,贾乏只得跟着他一起走了出去。
这个时候,天空中的晚霞已经显现了出来,绚丽夺目。
魏成走上前,阴阳怪气的对贾乏道:“都说贾大人每次弹劾,一弹劾就会非常的准!这次,下官算是领会到了!不过万大人是万侯爷惟一的儿子,又是太后最为看重的晚辈,贾大人当真不怕吗?”
贾乏对着他回道:“食君俸禄就应当为君分忧!如果都像魏大人一样,前怕狼后怕虎,那还有什么事情能够做的成?”说完之后,他拂了拂袖子便离开了。
望着他的背影,魏成冷笑一声,“说得好听,好戏还在后头呢,我看你还怎么笑得出来!”
就在小顺子领着那众镖师们从前门出去之后,公良容若已经从后门走了出去,到了宁寿宫。
万太后一直在等他的消息,看到他进来之后,连忙问道:“怎么样?”
“非常不好!”
听他这么一说,万太后的心中咯噔一下,听得公良容若的讲述之后,万太后心中的讶异之色已经无法形容,好一会儿才勉强稳住了心神,对他道:“德林现在何处?”
“儿子已经命禁卫军将他爱如了刑部大牢!”
若秋面带恼怒的说道:“这个贾乏也真是的,万大人和他无冤无仇,他就非要置万侍郎为死地!”
“贾乏!”万太后缓缓地吐出了这三个字,狠狠地拍了拍椅子,纵使万德林有千般错万般错,也绝对不能够让外人插手半分!不杀贾乏,难以解她心头之恨!
“母后,德林贪污的钱财有十几万之多,按照宋国的律例,当处以斩刑!”
“不行,他是哀家的侄子,不能处斩!”
万太后紧紧攥着扶手,面色冷凝道:“陛下可还记得刘进?”
公良容若眉头一动,“母后可是想要效仿刘进当年的手法?”
万太后点了点头,道:“没错,如果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就找一个死刑犯,代替德林!”说完之后,她又默叹了口气,“不过如果能有可能,哀家还是希望德林能够留在开封城中!那群镖师呢?”
“已经出宫了!”不等万太后开口,公良容若已经道:“母后请放心,儿臣会让莹衣去处理此事!那些镖师一个也跑不了!”
万太后缓缓点了点头,冷声道:“那就好!胆敢欺我万氏者,一个也活不了!”
公良容若点头之余,又道:“母后,德林弄成这个样子,与叶雪梅的婚事怕是成不了了。据儿臣所知,大伯二伯那边已经没有合适的人选了,要怎么办?”
万太后回道:“没有合适的就从旁系里面找一个出来,总之,一定要把这个女子攥在手里,明白吗?”
公良容若拱手道:“儿子明白!”
正在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小顺子在外面道:“启禀陛下,夏国使者求见!”
万德林被押入刑部大牢的消息很快就在开封城中传开了,宁王府自然也不例外。东院当中,公良延庆笑着对叶雪梅道:“这下子姑娘再也不用担心会嫁给那个表里不一的人了!”
容香也拍着胸口说道:“真是万幸,奴婢也都快要担心死了,好在老天有眼!”
相较于他们的欢喜与庆幸,叶雪梅只是淡淡一笑,道:“不出意外的话,刑部尚书的位置应该会落到杨南手中!”
公良延庆道:“其实这刑部尚书的位置早就应该是杨南的了,可是公良容若想要将刑部攥在自己的手中,才会调万德林回京。只不过他的如意算盘都被姑娘给打翻了!”说着,他长身而起,对着叶雪梅施了一礼,“叶姑娘的计谋真是让本王佩服!”
叶雪梅淡淡的笑了笑,道:“这没什么,若不是万德林德行有缺,我也不会做的这样利落。”
听了这话之后,公良延庆望着一旁垂首不语的公良语止道:“五哥为什么不说话?莫非你还同情那万德林不成?”
公良语止摇了摇头,道:“我是担心刚驱一虎,又来一狼!万氏族中那么多人,有的是人选和叶姑娘婚配!”
公良延庆惊道:“你是说,太后还要再给姑娘指婚?”
公良语止叹了口气,道:“不将公主绑在万氏这条船上,母后是不会放弃的!”
“那这样说来,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五哥,你可要赶紧想想办法呀!”
“另外择人需要时间,我在这段期间会想办法让母后改变想法!”
“太后可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想要她改变主意,怎么会有那么简单?”
叶雪梅拢了拢自己镶着银边的袖子,说道:“虽然不简单,却也不是没有任何办法的,七王不必太过于担忧了。”接着,她看了一眼窗外暮色沉沉的天空,道:“七王今夜还要去见一见杨南了!”
公良延庆回道:“没错!现在那万德林已经进了大牢,我会让杨南再狠狠地参上他一本,让他再也没有翻身之地!”
叶雪梅看着他浅淡一笑,道:“我让七王去见杨南并不是为了参万德林的!”
公良延庆不解道:“那我去见他是为何?”
“万德林已经被押入刑部大牢了,七王又何必再去参上一本,惹怒了宋帝?杨南确实要上书,不是为了弹劾,却是为了替他求情!”
“什么?”公良延庆惊呼一声,“叶姑娘你……”他本来是想说你是不是疯了,可又觉得这话说出口似有不妥,便没有说出口。
叶雪梅淡然一笑,道:“万德林罪行昭昭,任谁也替他求不下这个情!这一点七王大可以放心!”
公良语止在一旁回道:“姑娘的意思是让杨南替万德林求情,皇兄就会以为杨南是他们这边的人,是以,以后无论是仕途还是行事都会方便很多!”
叶雪梅淡笑着对公良语止道:“不错,我正是这个意思!”
“好!”公良延庆本就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当即起身,“我这就去见杨南!”
在公良延庆走了之后,公良语止一直看着叶雪梅,叶雪梅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庞,“王爷一直这样看着我,可是我脸上脏了?”
公良语止摇了摇头道:“没有,虽然姑娘你智谋过人,但是想要改变一个人的想法真的很难,你当真有信心嫩够说服母后?”
叶雪梅望着公良语止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何不试一试呢?”
“只怕再多的法子也不足以打消母后之念!”公良语止蹙眉说道:“还是我去……”
话未说完,叶雪梅已经道:“不行,你万万不可开口!”在这种非常时机,如果一旦公良语止开口留她,必然会惹来万太后的猜忌,那么将会给他留下巨大的祸患。
“既然姑娘执意如此,那我也就不强求了!不过姑娘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你说!”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刻,姑娘一定要保全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由我来承担,好吗?”
叶雪梅淡然回道:“好!”
一股温情在两个人中间默默流淌着,他关心她,她又何尝不是!
一如叶雪梅所料,万德林的事情成为了翌日早朝当中最大的争论。朝堂中的官员分为了两派,一派主张严惩,一派主张宽容。两派相持不下。虽然主张严惩的那一派人数量不多,但燕王和安王都在此列当中,分量也不轻。
之后,公良容若将此案交给了刑部、大理寺和监察院三司去审理,让他们将此案审清楚。
在早朝过后,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来到宁寿宫中,在见到万太后之后,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对她哭泣道:“求太后开恩,救救德林!”
万太后长叹一声,说道:“大哥,不是哀家不肯救德林,实在是没有法子救!”此人正是万德林的父亲,万太后的长兄,当朝一品侯爷万晋!
万晋急忙道:“太后身份尊贵,只要您下一道懿旨,就可以赦免了他!”
万太后脸色一沉,道:“德林糊涂,你也跟着糊涂吗?德林贪污受贿,在江宁一带横行,此事人证物证俱在,你让哀家怎么赦免他?” 寒妃执墨染青城